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第七章 ...
-
“受了重伤?如今好的怎样了?”
银在一旁许久未说过话的银伯,在听到这里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扶祗却笑着指着方长生道:“你看他那生龙活虎的样子,还用担心他的伤势?”
方长生的眼眸很黑,笑得自然是同样的浓郁,他掀起短袍,露出了结实没有赘肉的腰腹。
“过去两年,自然是大好了。不过当时小腹中了一刀,后背也中了比较浅的几刀,流了好多的血。”
果然,茅小宝凑过去,看到他后背的刀痕已经发白,可腹部那道疤很长,向外翻着那泛着嫩红的皮肉,时刻提醒着旁人,它会永久地刻在了那里。
长生说,那天被抬回家中时,他爹抱着他大哭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他爹如此的痛哭流涕。
“以后遇到这种事就当破财免灾了,不要这样不要命啊!”
长生看着平时动不动就拍着他后脑勺,或是一脚兜在他屁股上骂“臭小子”的爹,此时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流着,长生也忍不住有些哽咽,可他还是嘴硬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教育我的,你不是说男人不强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长生爹一愣,握住他缠满纱布的手,慢慢把脸贴在上面哭的泣不成声:“我错了,长生,都是我错了……我都教了你点啥啊……”
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头。
不过一句玩笑话,却引来爹的如此举动,长生忙按下他的手说道:“爹,你一直教的我挺好的,只是我没用,是个孬种……”
长生爹却抬起头,因常年捕鱼务工而有些浑浊的眸子闪烁明灭,看着他喃喃地说道:“你若真是孬种也就好了。”
说完把头埋进长生的被子里抽搐,长生费力地抬起手摸着他的头发,心却不断往下沉。
原来爹的头顶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是点点花白了。
父子二人低泣了好一会儿,阿秀端着脸盆走了进来。
长生爹指着阿秀对长生说道:“小子,你可要好好谢谢阿秀。这次你受伤,不吃不喝一直昏迷,人家可是守了你好几天呢。”
闻言,阿秀的脸庞立马浮上两朵红云,慌忙低下头轻声说道:“不用,长生哥没事就好。”
长生不知该如何回应姑娘,左手习惯性地搭上右手,轻轻摩挲着右手小指上的戒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朝头发摸去,手上却是一空。
他急忙要坐起,却被伤口撕裂而疼得龇牙咧嘴。
阿秀扶稳他问:“怎么?”
长生急的甚至带着些许委屈的哭腔:“发带,我头上那根发带呢?”
阿秀忙跑到桌旁,拿过发带来递给他:“我想将头发松下或许能舒服些,便将它解下了。”
长生这才如释重负似的松了口气,闭了闭眼睛握紧发带,嘴角不由抽了抽对阿秀说道:“谢谢你。”
“谢谢”仅有两个字,却有着很强大的魔力。它可以给人以力量,带人以温暖,照亮迷途的人。
偶尔的,也会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就好像此时的阿秀,眼神明显的暗了暗。
长生有时连自己都会佩服自己的愈合力,强到惊人。
在躺了半个月后,他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当他向他爹提出要去捕鱼时,被他爹厉声拦下,并抛下一句“你不要命了”,自然后面还会有个附加句——“你个小兔崽子!”
长生无奈,只得捂着小腹叹着气坐回床上。
予安走了一年多了,自己刚刚有了一点积蓄却因为这次的打劫而全部付诸东流。
若予安回来看到一滩烂泥般的他,会不会嫌弃的闭上眼睛?
长生不敢想,也不愿再想。
但是自己,真的如予安他爹说的那样,好像一滩烂泥。
不能去捕鱼,每日都被他爹和阿秀死死看守着,除了睡觉便是晒太阳,长生觉得自己都快如庙里的坐像一般,快要羽化成仙了。
“方长生!”
这日,长生日常地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却听到有人唤他。
正午的阳光很是刺眼,加之午后昏昏欲睡时分,长生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是那声音,那轮廓,都在明晃晃地刺激着自己。
方长生眯着眼睛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
予安!
他的心因为承受不住这样的幸福而剧烈颤动着,刚站起身一下子又瘫软在那里。
尖尖的下巴,细长的眉眼,薄薄的嘴唇,鹅黄色的长袍……真实的顾予安塞满他的眼睛他的脑子。
长生开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走过去用尽全力接住他,想让他成为自己骨肉的一部分,离不开,逃不走。
予安拍着他的手,声音依旧很轻,说着责备的话却毫无责备之意:“长生,松手,我快不能呼吸了。”
不要!
长生委屈地无以复加,手臂揽得更加紧了。
不对,予安,你说的不对,不能呼吸的是我才对。
怀中树木的清香一阵弥漫,长生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这时却传来了阿秀惊慌的声音:“长生哥,你的伤口……”
长生这才感觉到温暖粘滑的液体从手臂和小腹处流出,但是却依旧死抱着予安不肯松手。
长生爹听到院里的动静赶忙过来,拉他说道:“你快点放开人家予安,别把人衣服弄脏了!”
长生却赌气般的不肯松手,把头深深埋在予安的脖颈间,心想一年多了,还不准我抱一抱,那才真是没天理了。
予安不以为意,笑着说着“无妨”,拍着长生后背轻轻叫着他“长生”,长生只觉得浑身又是一阵激灵。
予安又笑着蹲下去,指了指自己的背说道:“爬上来吧。”
长生熟练地攀上他的背,就好像曾经无数个喝醉酒的夜里,搂紧予安的脖子,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树木清香,将自己放心地交给他。
予安稳稳地背着长生走向他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转身就要离开,长生像怕失去什么似的赶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这一幕恰巧被跟进来的长生爹看到,皱起眉头便又劈头盖脸地骂他道:“人家予安刚从西凉回来很累的,你也不要人家休息一下,一直拉着他像什么样子!”
予安笑着朝长生爹说道:“没事的大叔,我精神好着呢,一点儿也不累。”
而后又俯下身子,握住长生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安慰道:“长生,你放心,我今天不走,你先把手放开。你看你那绷带都松了,我去找新的重新给你绑上。”
听到予安如此说,长生这才放心地松开手,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得到糖果奖励的孩童。
很快的,予安便拿来药箱和金创药,一旁的阿秀忙伸手去接:“让我来吧,您是客人,不好干这些粗话的。”
长生心里一紧,不耐烦地叫道:“予安快些,我的血都要流光了!”
予安看着他摇了摇头,推开阿秀的手客客气气地说道:“姑娘最近应该也很辛苦了,我知道这家伙别的爱好没有,就是喜欢折腾人,这些时日一定没少给你添麻烦。这些事曾经我都是做惯了的,姑娘不妨先休息下,还是让我来吧。”
说完,转身恶狠狠地瞪着长生道:“少说两句不会变哑巴,血要流光了还这么凶。”
予安在床侧的长条凳上坐了下来,拆开长生身上旧的、浸出点点血斑的绷带,用温水一点一点擦拭着他的伤口。
长生夸张地“嘶嘶”地吸着气,予安冷冷地说道:“是男人就给我闭嘴,不要鬼哭狼嚎的。”
长生却毫不示弱:“顾予安,且让你嚣张片刻,看老子伤好了怎么收拾你!”
他一边缠上新的绷带一边不屑地笑了:“好啊,我等着你。”
予安低下头,用牙齿一点一点咬紧绷带打好的结,他的刘海搭到长生的手臂,痒痒的很是舒服,使得长生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傻笑起来。
直到予安将所有绷带换好,又为自己擦净身子出去倒水的时候,长生还躺在那里保持着痴傻的笑容。
阿秀走过来帮他理好被子的角,微笑着说道:“第一次看见长生哥你还有这么无赖的时候。”长生没有说话,继续傻笑着。
那天予安就留在长生的家里,他坐在长生身边,看着那干净整洁的房间说道:“不错啊,娶媳妇了,房间很干净嘛。”
又俯身闻闻长生的被单:“也知道换新被单了。”
长生仿佛某件不愿提及的事被戳破一般,慌忙摇着双手着急辩解道:“你别瞎猜,她不是我媳妇,就是……”
他盯着长生双眼逼问道:“就是什么?”
长生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终于说出更加语无伦次的话来:“就是女人,邻村的,嗯……邻村。”
予安唇角上扬,弯着腰打起了哈哈:“还是一个很有耐心很贤惠的女人,居然能忍你这么久。”
“你岂不是忍我更久。”
“像我这样心胸开阔的人毕竟不多啊。”
说罢,他转身将双手伸到长生腋下,抱起了他。
长生疑惑道:“做什么?”
予安无奈叹口气:“伺候你沐浴啊。你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家伙,那个人既不是你媳妇,肯定也不能给你濯发洒身啊。这些时日躺在床上不能自理,都臭的不成样子了。”
浴房中,予安将碎发别于耳后,命令着开口:“抬手!”
然后将手伸到长生的棉衣下解着带子,接着又开始解起他的腰带来。
长生的手搭在予安的肩上,抬起一只脚。
他的小腿上满是青青红红的新旧伤痕,只觉得予安顿了一瞬,用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伤痕,身体开始微微发起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