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和你的热烈》陈小愚

10、惦记

　　程葭夷到家很晚了，父母没回去，他们带着麦斯继续住一晚，说明天在新区还有点事。

　　她在跑步机跑半小时，下蹲50个，又在瑜伽垫上拉伸了半个小时，才去洗漱。

　　进了房间发现蒋教授没睡，靠在床头用平板看书，看的是德文版的哲学电子书。蒋教授年轻时曾去德国留过学。

　　“还没睡啊。”程葭夷打个哈欠走过去。

　　蒋教授放下平板：“有事跟你谈。”

　　从小到大，蒋教授每次说有事要谈，程葭夷就觉得大事不妙。她突然不困了：“什么事？”

　　蒋教授从床头拿过一张名片：“舒教授推荐的心理医生，我打算带麦斯去看看，但你爸不太同意，他说麦斯现在沉迷植物，不爱说话，等长大些就好了。”

　　程葭夷接过名片：“麦斯确实和大多数的小朋友有些不同，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人人都不同，老程同志说的也没错，我也从不觉得麦斯有问题。你不也总对别人说我小时候挺奇怪的吗？”

　　“你那是奇葩。”蒋教授忍不住嫌弃，轻叹了声，“我也没觉得麦斯有问题，可是我们并不专业，毕竟他回国之前，经历的那些事，不知道有没有影响，我想，还是找专业人士咨询一下，做个全面的了解和判断。”

　　程葭夷说：“我明天陪你们去，我值晚班。”

　　睡前她看了会手机，“食色性也”群里有人@她。

　　急诊杨灵：【@泌外程葭夷程医生，我掐指算了下，您近来桃花旺盛，这不，两位大帅哥相伴。】

　　一张杨灵拍的照片，程葭夷，孟鹤零和宋承站在街边，便利店前的照片，照片中程葭夷在吃雪糕。

　　儿科卞小莉：【西装那位不是三院的宋承宋医生吗？】

　　病理夏有有：【还真是！@泌外程葭夷，虽然穿皮夹克那位帅哥颜值赢了，不过我替程医生您做选择，选宋医生！】

　　妇产何思月：【选宋医生+1,三院副院长是他伯父，爷爷是知名连锁中医馆馆长，还有，他妈妈是咱们济心医务科的李主任，这家世背景没得说，据说宋医生本人还很低调，李主任在人前也少提他。】

　　心胸外林言言：【呵呵。】

　　病理夏有有：【@心胸外林言言，呵呵什么意思？】

　　心胸外林言言：【我选皮衣帅哥。】

　　急诊杨灵：【言言你不是有人宠了吗？】

　　心胸外林言言：【反正我选皮衣帅哥。】

　　妇产何思月：【颜值不能当饭吃啊。】

　　心胸外林言言：【我不缺饭吃。还有没有人选皮衣帅哥？选皮衣帅哥的我请吃饭，外加莲村的生巧一盒哈。】

　　程葭夷手指比脑子快：【我！】

　　莲村的生巧每天限量，非常难买。

　　急诊杨灵：【吃货终于上线了。】

　　在生巧的诱惑下，群里热闹起来，很快，孟鹤零以绝对优势胜出，来自吃货的应援力量不可小觑。

　　程葭夷躺在床上睁眼想了会，确定林言言和孟鹤零的关系非比寻常。

　　早上九点，程葭夷他们到了樟安二院的心理科。

　　二院心理科在整个樟安市乃至全国名列前茅，心理科夏主任主攻儿童心理。她给麦斯做了些测试，为顺利与麦斯交流，她扮成了一棵树。

　　测试结束，程进前带麦斯去儿童游乐区玩，夏主任边摘下头顶的真树叶边对留下的程葭夷和蒋枫说：“轻度自闭，有些情绪反馈的问题，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不过也不能轻视。”

　　程葭夷和蒋枫屏息听着，中途程葭夷看了她妈一眼，在大学教书的雷厉风行的蒋教授，端坐得像个三好学生。

　　印象里，蒋枫对程葭夷和对她哥程硕南的教育完全不同，她对程葭夷很放纵，几乎算是放养状态，对程硕南却颇严厉，可程葭夷从小到大没惹过什么大祸，她哥却是越管越叛逆，三天两头上房揭瓦。

　　麦斯被带回来之前，蒋枫已提前买了很多育儿书籍，甚至请教她很多当新手父母的学生。程葭夷很怀疑，她可能是蒋教授搓澡时搓下来的，从小很被嫌弃，她哥则是蒋教授在石头缝里抠出来的，脾气又臭又硬。

　　出了诊室，程葭夷安慰蒋枫：“不要太担心，我相信麦斯有我们的爱，他会越来越好。”

　　游乐区那儿，麦斯对着满地的玩具不感兴趣，他对墙角一株养得很好的龟背竹更感兴趣，站在那看了许久。

　　程葭夷走过去，蹲下来抱着麦斯，脑袋挨着他的小脑袋，跟他一起欣赏龟背竹硕大的叶片，眼角瞥到隔壁诊室走出来个熟悉人影，认出孟鹤零时，孟鹤零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

　　程葭夷愣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转瞬，答案已沉在心里。

　　他来看心理医生。

　　孟鹤零倒也坦然：“过来开点助眠的药。”

　　程葭夷这才知道，他这些天在医院陪护，都没睡好，难怪眼底有些暗沉。但他每每看着程葭夷时，常常面露笑容，他脸上带着笑时总是万丈光芒的，她不曾察觉他的异样。

　　见到蒋枫和程进前，孟鹤零礼貌问候。

　　蒋枫和程进前也没多问，说要早点回老城区，下午蒋枫还有课，着急离开，不多寒暄。

　　程葭夷亲了麦斯几口，送他们出停车场，看着车子消失在街道尽头。

　　孟鹤零也什么都没问，走到摩托车边说：“我出来有点久，得回医院了，你去哪里，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

　　程葭夷说：“不用，我今天晚班，现在回家补觉。”

　　“午饭呢？”孟鹤零问。

　　程葭夷说：“早餐吃多了，还饱着呢，睡醒约你，我已经想好要吃什么了，这顿算我正式请你的。”

　　孟鹤零手里握着头盔把弄，稍低下头，抬起眼皮，嘴角勾起不同寻常的笑，带点痞气：“我听说，你选了我？”

　　程葭夷木了下。

　　孟鹤零又笑着说：“虽然是为了盒巧克力选的我，但我也很高兴，谢了。”

　　程葭夷倏地脸红。

　　等孟鹤零骑车走，她反应过来，林言言怎么连群里的事都告诉他啊，他们这么无话不谈的吗？

　　回家睡到下午四点半，闹钟响了，林言言的电话也刚好打过来：“师姐，你今天晚班对吧？晚班前一起吃个饭呗，莲村的生巧我放你办公桌上了，谢谢你昨天在群里第一个站出来挺我，我可太有面子了。”

　　程葭夷单手伸个懒腰：“我有约了。”

　　林言言：“怎么你们个个都有约，哼。”

　　微信上孟鹤零也发来信息：【睡醒联系我。】

　　程葭夷心情莫名的不错：【醒了，昨天一整天吃得有点油腻，今天想吃清淡点，现在过去不用等位，我把店家定位发给你。】

　　那种睡醒之后有人惦记着一起吃饭的感觉，真好。

　　更好的是，孟鹤零不挑食，随她的口味。

　　她就从来不约宋青云吃饭，因为宋青云很挑食，也吃得很少，不吃香菜，不碰猪肉，加之体质容易过敏，很多东西不能吃，能吃的又要很精细，看宋青云吃饭总觉得像看林黛玉进食。

　　不过这不影响她们之间的友情。

　　孟鹤零看到程葭夷发来的定位，有点哭笑不得。

　　粥底牛肉火锅？这就是她说的清淡？

　　他以为她要吃素呢。

　　孟鹤零到了不到五分钟，程葭夷也到了，她头发还是随意扎个马尾，不施粉黛，皮肤很好，小跑上前不带喘气，两颊带点睡眠充足的红润好气色，唇色也是红润的，只淡淡抹了点唇膏，杏眼明亮干净，满眼笑意。

　　笑得孟鹤零心头如被人松了土。

　　火锅是单独的酒精灯托的小砂锅，一人一盏，砂锅里盛柴火熬过的米粥，奶油般的色泽，大锅熬煮时添了红枣、玉竹、陈皮、瑶柱，看着滑白奶稠，闻起来有股独特香气。

　　新鲜的嫩牛肉打颗新鲜的鸡蛋搅拌，放入米粥里涮十秒，沾简单的姜丝酱油碟吃，入口滑嫩鲜甜。

　　程葭夷吃得好满足，一个人吃了五六盘牛肉。

　　孟鹤零本来没什么胃口，但看着程葭夷吃得那么香，不知怎么被她调动了胃口，也吃了四五盘，最后上了盘牛腩粉，他也吃了大半。

　　两人位的方桌很小，吃的过程程葭夷偶尔抬头看孟鹤零，他脱了皮夹克，里面穿件纯黑色短袖T恤，手臂筋肉分明，肌肉结实，手很大，每动一次筷子，肱二头肌就很大块明显，随着吞咽动作，他喉结上下滚动，米粥氤氲的热气，在麦色皮肤上蒸出细腻的一层薄汗，看得程葭夷越发热了，食欲如狼似虎。

　　“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孟鹤零注意到程葭夷在看他。

　　程葭夷避开他的目光，低头说：“没有。”

　　孟鹤零伸手抽了片纸巾，递到她面前，声音带着笑意：“你沾到了，擦擦。”

　　程葭夷接过纸巾擦脸，她吃得差不多了，喝着鹧鸪茶问：“你和我哥还有联系吗？”

　　“断断续续，他出国后，我忙于比赛，联系少了，上次联系还是半年前，说起来有几年没见了。最后一次见，是我在澳洲比赛，我记得那时你也在，你与他同行。”

　　“嗯，当时在悉尼有场国际肿瘤医交会，至于我哥，他到处跑，我也是去了之后才知道他在那。”

　　“他现在在哪？”

　　“不知道，三个月没联系上了，估计在哪个信号不好的地方上山下海。”

　　“你们很担心他吧？”孟鹤零也停了筷子。

　　“担心也没用，他就那样，我妈说他是头野兽，属于荒野，出入无人之境，回到城市就像困兽，容易伤人伤己，不回来也好。”

　　孟鹤零淡淡笑了笑：“其实我很羡慕他。”

　　程葭夷说：“他才羡慕你呢，他说羡慕你有热烈梦想，哪怕一次次被打倒在擂台上，也一次次爬起来，不像他，漫无目的地游走着，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孟鹤零目光凝在某一处，神色有些暗淡。

　　“梦想？呵，我现在……”

　　程葭夷后知后觉，猛地拧起眉头：“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

　　她觉得自己破坏了这顿饭的气氛。

　　吃饭就吃饭，谈什么梦想呢，还不如谈诗词歌赋！

　　孟鹤零却笑开：“不用感到抱歉。”

　　他看起来又恢复了明朗。

　　电话响，宋青云打来的，程葭夷接通。

　　宋青云：“你在约会？”

　　程葭夷：“你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她边说边扭头，看到宋青云就站在马路对面，握着电话。

　　宋青云：“我见过他，林主任的小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