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起》小兔菲菲

5、开始

　　第五章：开始
　　夏焱自打入了警校开始，便一直是别人眼中的传奇人物，从警校毕业后，更是一路高歌猛进到了刑警队，用秦局的话来说，这混小子，打从生下来那一刻起，便天生是干刑警这块的料，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便成了市局刑警队的队长。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三年前便戛然而止了。
　　将头发擦了个半干，夏焱仰头望着车窗外依旧灰蒙一片的天空，车内的暖风呼呼的吹着，心间升起一片惆怅。三年前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依旧历历在目，以前常听老人们说只有近距离的面对过死亡，才会对生命产生敬畏和对死亡感到恐惧。
　　起初夏焱对这话并不在意，凭借着对自己身手的自信，觉得死亡对自己而言是一件十分遥远的事，直到亲身经历了一遭，才明白老人说的话并不假。在被爆炸波及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不是对濒临死亡的恐惧，而是时星熠满眼泪光伤心欲绝的模样，满脑子都是自己不在了，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小笨蛋该怎么办？说不担心，那都是自欺欺人的。
　　夏焱舍不得这个身旁的这个小笨蛋，所以在医院里挺了过来，努力的想要多活几年，陪着好好他。
　　“在想什么？”
　　见他忽然不说话了，时星熠开口问道。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希望你能遇见一个比我更好人。”
　　时星熠风姿卓绝，又温柔善良，从过去到现在从不缺倾慕者。
　　时星熠将车停在了路边，抬起手，狠狠掐住了夏焱脸上的软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想得美，这辈子，你别想轻易甩开我。”
　　“疼！”夏焱呲着牙喊着。
　　时星熠松开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
　　“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夏焱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扭过头轻声说道：“和我在一起，你会感到很辛苦。”
　　时星熠像是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看着他的目光夹杂着些许诧异，思考了几秒，摇了摇头，说道：“还好，倒也不算辛苦，如果真的要说辛苦，你会更辛苦吧，因为工作的原因，一直都无法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
　　公不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夏焱觉得并没有多大差别，毕竟身边亲近的人全都知道他两之间的关系，公不公开真的无所谓。虽然人们经常念叨要对身边的人‘宽容’一些，但这个世界却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的‘宽容’，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与众不同’的爱。
　　况且，他也并不喜欢将自己的生活暴露在媒体的聚光灯之下。
　　时星熠的脚踩着刹车，丝毫没有要继续上路的意思，歪着头，静静地看着夏焱。
　　“你今天很奇怪。”
　　“有吗？”夏焱反问道。
　　时星熠点了点头：“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夏焱吗？”
　　“年纪大了，有感而发罢了。”
　　“是吗？”时星熠笑了笑，“那正好，要是哪天你英勇殉职了，我回头就给自己成立一个后宫，天天和不同的美人厮混……”
　　“你敢！”
　　明知道眼前这个狡猾的小东西是存心气自己，可一听见他要背着自己和别人厮混，夏焱还是忍不住生气了气。
　　“你看我敢不敢。”时星熠气鼓鼓地说着，一边从兜里摸出手机，准备约‘美人’厮混。
　　夏焱大手一挥从时星熠的手中夺过手机，随手丢到一边，如饿狼扑食一般将他狠狠按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时星熠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这样，我可没法开车。”
　　“那正好，咱们可以做对亡命鸳鸯，也省得你去祸害旁人。”夏焱嘴里一边说着气话，一边将抬手将车熄了火。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个带着头盔的小交警上前敲了敲车窗。
　　“先生，需要帮忙吗？这里不能停车。”
　　时星熠降下车窗：“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就走。”
　　时星熠推了推眼前的人，让他别闹了赶紧坐好，可对方却依旧浑然不动。
　　夏焱转过头，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窗外的菜鸟交警，直接从兜里拿出了工作证：“警察，办案。”
　　“夏……夏队！”小交警看清了证件上的名字，显然认出了面前这个‘气势凶猛’的男人是谁，战战兢兢地说道：“抱歉，打扰了，我这就走，你们继续，继续。”
　　时星熠望着跑远了的小交警，笑道：“你把人吓跑了。”
　　“切——”夏焱撇了撇嘴，松开了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时星熠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样，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夏焱说道：“法医室。”
　　他身子往后一仰，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微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小雏菊案，就知道老头子找我准没好事。”
　　听见‘小雏菊案’的时候，时星熠的心头一颤。
　　“这个案子，当年轰动了整个临城。”
　　这是一个性质极为恶劣的连环凶杀案，受害者全部都是女大学生。时星熠看过不少小说，也读过许多不同类型的剧本，却从没想过有一天小说和剧本里的情节会照进现实，在这样和平的年代，会有连环杀人犯混迹在普通人之中。
　　“凶手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男人－－陈平，无论是外貌还是品性，都不像是会残害十几个花季少女的杀人魔。可是经过警方的一番调查，凭借线索将其他嫌疑人一一排除后，最终把目标锁定在了他的身上，再他下一次动手之前，将他抓住了。”
　　时星熠沉默片刻，用有些低沉的嗓音问道：“那人后来怎么样了？”
　　“证据确凿，被判处了无期徒刑，最后因为肝硬化死在了监狱里。”
　　对于这个结果，受害者家属并不能接受，认为这样的‘杀人魔’应该被判处死刑，而不是无期。
　　时星熠闭了闭眼，这样的审判结果，确实让人意难平。
　　“没办法，所有人都希望陈平被判处死刑，但是考虑到那些被他藏起下落不明的受害者尸体，最终判了无期徒刑。可即便如此，十几年间，警方依旧没能找到那些受害者的遗体，直到昨晚。”
　　车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时星熠见夏焱一直眉头深锁，开口打破了沉默：“遗体找到了，可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开心。”
　　“是啊。”夏焱点了点头，“因为，在发现遗体的现场，还有一位受害者，凶手的犯案手法和当年的陈平一模一样……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时星熠明白夏焱的忧虑，小雏菊案的再次出现，意味着警方当年存在抓错‘嫌疑人’的可能。
　　“证据确凿，不存在抓错的可能。”夏焱摇摇头，“当年，关于这个案子的调查细节并没有对外界公开。”
　　他转头看向窗外，目光微沉着喃喃自语道：“凶手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时星熠睁大了双眼。
　　夏焱点了点头，悠悠说道：“这种怀疑很危险，但眼下也只这么一种解释了。”
　　时星熠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说道：“会不会是你多虑了？”
　　闻言，夏焱回过头：“所以，我想证明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
　　车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听了，乌云渐渐散去，露出几缕阳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夏焱的身上，这一瞬间，时星熠晃了晃心神只觉，三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又回来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夏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时星熠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开心。”
　　“开心什么？”
　　这回时星熠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卖起了关子，故作神秘地说道：“等以后再告诉你。”
　　“你老是这么说。”夏焱无奈地瞥了撇嘴。
　　时星熠问道：“那你想知道些什么？”
　　“你当年为什么会喜欢我？”
　　时星熠没想到夏焱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不禁感到一些意外，反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好奇。”夏焱取下头上的毛巾说道：“那个时候，你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看上我这个‘一穷二白’，名声还不怎么好的穷小子。”
　　“确实挺糟糕的。”时星熠想着，但那也只不过是表面罢了，其实内里夏焱还是一个十分不错的人。
　　车子驶入法医室所在的小院，烟灰色的水泥建筑物外布满了绿幽幽的爬山虎，给人一种与周围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高大建筑物格格不入的感觉。市局刑警队就在隔壁，时星熠偶尔会从这里经过接夏焱下班，踏进这个小院，还是第一次。
　　时星熠抬头看了眼这幢绿色的小楼，不禁感慨道：“这房子有二三十年的历史了？”
　　“更久远。”夏焱说着下了车。
　　“真要算起来，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前身是临城第一间公立医院。”
　　“那岂不是比我俩加在一起的岁数还要大？”时星熠跟着下了车，“走吧，一起进去。”
　　夏焱无奈地笑了一下：“怎么，你还怕我走到半路逃跑不成？”
　　“那不是小孩子的行为吗？”时星熠冲他眨了眨眼，“你是小孩子吗？”
　　“放心吧，我不会半路逃跑的。”夏焱轻轻拍了拍时星熠的肩膀，“乖乖在车里等我，很快回来。”
　　“焱老大！”
　　蓝侨的声音从远处的走廊传来。
　　两人听见声音同时回过头，只见穿着白大褂的蓝侨小跑着向他们走来，身后跟着步履稳健，穿着一件黑衬衫，西裤挺括的沈星寒。
　　时星熠和沈星寒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男人对自己隐隐带着些敌意，笑着问道：“小侨，这位是新来的同事吗？”
　　蓝侨回过头，看了一眼沈星寒，敏锐地发现他看时星熠的目光透着几分古怪，挥了挥手：“喂，回神！”
　　沈星寒刚走上前一步想要开口，一旁的夏焱却抢先一步挡在了时星熠的面前：“沈队，还没走，刑警队很闲吗？”
　　沈星寒把伸在半空的手一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自然没师兄清闲，上班时间四处溜达。”
　　夏焱面无表情地眯着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莫名多了一股危机感。
　　过了片刻，沈星寒十分挑衅地挑了挑眉，转过身，冲蓝侨说道：“蓝法医，尸检报告出了麻烦送到刑警队，我先走了，再不走，夏警官该将我剁了煲汤了。”
　　夏焱还没来得及说话，沈星寒便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离开了。
　　时星熠从夏焱的身后探出脑袋，望着沈星寒远去的背影，轻笑了一声：“这位沈队，还挺有趣的。”
　　“哪里有趣了。”夏焱气鼓鼓地转过身，抱怨道：“我都被那家伙给欺负了，你都不安慰我，太过分了。”
　　“欺负？为什么我只看见你欺负了别人呢？”
　　“哪有，明明是他欺负的我。”
　　看着沉浸在‘你侬我侬’之中的两人，完全插不进去的蓝侨，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多余的，忍不住开口道：“行了，求两位行行好，别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成么？”
　　夏焱冷笑了一声，说道：“也没人强求你看啊！再看，小心我和你收费！”
　　“啧，恋爱牛逼症患者。”蓝侨转过头，小声逼逼着：“脾气那么坏，小心‘嫂子’把你甩了。”
　　夏焱回头瞪了她一眼。
　　时星熠摸了摸他的头：“好了，别闹了。”
　　夏焱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双瞳水汪汪的，显得格外‘无辜’，让人见了心中一软：“好吧，不过要收些利息。”
　　话音未散，夏焱一低头，温润的双唇如蜻蜓点水般落在了时星熠的脸上，心满意足地说道：“乖乖在车里等我，很快回来。”
　　时星熠乖巧地点了点头。
　　蓝侨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是吉尼斯纪录能给秀恩爱设个专属奖项，焱老大和‘嫂子’绝对名列前茅，能拿个奖。
　　再一次回到放满尸体的解剖室，夏焱瞥了一眼躺在解剖台上少女，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个女孩的家属已经回去了吗？”
　　“回去了。”蓝侨点了点头。
　　夏焱皱了皱眉：“有女孩家的地址吗？”
　　“地址？我找一找。”蓝侨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中一阵翻找，取出一张单子：“在这里。”
　　夏焱摸出手机冲着单子拍了一张照片，转身离开。
　　看着消失的人影，蓝侨摸了摸头，不解地喃喃自语：“这人去而复返，是来做什么的？郊游吗？”
　　“事情处理完了？”见夏焱出来，时星熠满脸疑惑，未免也太快了！
　　“还没。”夏焱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有个地方我想先去一趟，能送我过去吗？”
　　“专职司机。”时星熠拍了拍方向盘，“地址。”
　　夏焱系上安全带，随口报了一个地址：“秀丽佳苑。”
　　“知道了，坐稳。”时星熠发动了引擎，车子很快驶出了法医室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