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起》小兔菲菲

6、‘狩’猎

　　第六章：‘狩’猎
　　一路上，夏焱眉头深锁着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阴云渐渐散去，缕缕阳光透过缝隙落下，看着金灿耀眼的阳光，他的心情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想起和李锋擦肩而过时，那张毫无血色苍白的脸，乌黑的眼珠不见半分光亮，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却仿佛失了所有生机，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夏焱见过混迹市井的三教九流，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穷凶极恶的悍匪暴徒，却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只是一个擦肩，便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意。如果非要用什么东西来比喻，大概像极了神话传说中，来自阴间的勾魂使者，所过之处到处都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想打破心中的不安，就必须在李锋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前阻止他。
　　时星熠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坐着的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夏焱露出过这样严肃的表情了。他有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时星熠抬手摁了几下播放器，选了一首节奏舒缓的歌曲放了起来，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缓缓的旋律在车内蔓延。
　　过了一会儿，时星熠开口问道：“案子很复杂吗？”
　　夏焱双唇微抿，摇了摇头，案子复杂还是简单那是刑警队和沈星寒该操心的问题。
　　他没有没回答时星熠的问题，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你是一个单身父亲，妻子多年前因病去世，唯一的女儿又突然被人杀害，你会怎么做？”
　　“我吗？”时星熠愣了愣神，思考了几秒，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大概会崩溃吧，然后不惜一切代价杀了那个凶手，替女儿报仇。”
　　夏焱的脑海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时星熠的话像是一阵吹过湖面的劲风，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将他的思想淹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陷入了沉默，或许这样的想法，才是大多数人心中真正的想法，毕竟只有失去至亲的人，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
　　开着车的时星熠忽然转过头，收起了之前严肃的吓人的表情，拿眼神唬他：“我开玩笑的，剧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时星熠知道夏焱心中忧虑的是什么，凝视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神，才继续说道：“老是未雨绸缪，会很辛苦的。”
　　“辛苦？”夏焱摇了摇头，“要是害怕辛苦，当初就不会选择考警校，做警察了。”
　　秀丽佳苑是老小区，车开不到单元楼的楼下，只能就近停在小区的公共区域。夏焱下车后，进了单元楼，三步并作两步爬着楼梯直奔六楼，按响了门铃。
　　四四方方的公共走廊里此起彼伏地回荡着沙哑的门铃声，一阵又一阵，却迟迟得不到屋主人的回应。
　　“小伙子，你找谁啊？”
　　嘈杂的门铃声中，忽然响起了一道迷迷糊糊的声音。
　　夏焱回过身，就看见一个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卷发的中年女人，正透着门缝打着哈欠，看样子是被震耳的门铃声吵醒了。
　　“我找李锋。”夏焱说道，“他在家吗？”
　　“老李？”女人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不在家，出去了。大概是去找女儿了，听说楠楠这姑娘一晚上没回家，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也没电话、信息什么的，就连手机都关机了，可把老李给急坏了……”
　　夏焱问道：“大姐，你和李锋很熟吗？”
　　闻言，女人一个激灵，目光不停在夏焱的身上打转，满脸谨慎：“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别紧张，我是警察，来这里想了解一下李锋的情况。”夏焱一边说着，一边摸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女人。
　　“原来是警察同志啊！”女人松了一口气，打开了门，神色紧张地问道：“老李出了什么事？”
　　夏焱往后退了一步：“他没事，前不久派出所接到举报，说秀丽佳苑小区有人非法聚赌，就是来例行了解一下情况。”
　　“非法聚赌？！”女人摇着头，不禁提高了音量，“不可能，老李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了上班就是待在家里，怎么可能会跑去非法聚赌！警察同志，一定是搞错了，你一定要查清楚啊！可不能冤枉好人。”
　　“这件事我们会查清楚的。”夏焱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十分亲切的笑容，“你们做了多少年的邻居了？”
　　女人点了点头：“十几年的邻居了，我和李锋去世的妻子是同事，和他们一家很熟，他的女儿楠楠还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夏焱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你知道李锋是做什么的吗？”
　　女人说道：“老李以前是一名射击运动员，后来退役了，留在射击队当了教练，带带新人。”
　　夏焱握着笔的手一紧：“射击教练？！”
　　“那是。”女人微微仰着头，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自豪地说道：“老李年轻的时候可是代表省里参加过比才拿过奖的，要不是因为受伤退役，哪还有现在那群小年轻什么事。”
　　夏焱面不改色地夸赞道：“那可真是厉害。”
　　结束了简单的问话，夏焱心中的不安越发的强烈了起来。在女人关上房门后，他从腰间取下一串‘工具’，轻车熟路地打开了李锋家的门。
　　木质的大门缓缓打开，只见玄关整齐的放着一大一小两双拖鞋，看样式，应该是李锋和李楠的。夏焱抬头望去，房子因为年久失修显得有些陈旧，倒也收拾得井井有条，看起来十分温馨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没有女主人而失了生活的气息。
　　夏焱跟随着地上凌乱的脚印一路来到书房，微微泛黄的墙面挂着不少一家三口的照片，每一张都笑容灿烂，洋溢着幸福。
　　扫了一眼墙上的照片，夏焱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角落的一张陈旧的老照片上，照片里的男人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军装，露着一口大白牙，笑容十分灿烂。夏焱默不作声地摸出手机解锁，按下一串数字，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声。
　　“喂，沈队，你现在最好让技术科的人定位一个名家李锋的人的手机信号。”
　　正看着交警送来监控视频画面的沈星寒一愣：“李锋？”
　　夏焱举着手机，将那张装有老照片的相框从墙上去了下来：“对，没错，他是受害者李楠的家属……”
　　“家属？这和眼下的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夏焱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星寒冰冷的声音打断，“夏警官，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已经不是刑警队的人了，这样多管闲事，是想捞过界吗？”
　　夏焱扬了扬嘴角，用着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说道：“沈队，别误会，我只不过是想提醒你，现在马路上有一个愤怒的父亲正提着枪，四处寻找着杀害他女儿的凶手。”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再次传来沈星寒的声音：“知道了。”
　　夏焱挂断了电话，看着书桌上本该装着枪的枪盒被打开了，里面却空空如也，缓缓地皱起眉。
　　李锋看起来走得很匆忙，就连桌角遗落了一枚子弹都没有发现，就这样离开了。
　　夏焱捡起那枚遗落的子弹，随手揣进了兜里，转身离开。
　　而此时的李锋，正带着枪，行走在人群之中，踏上一条为女儿复仇的道路。
　　谁也没想到，一个生活在老旧小区的单身父亲，会拥有如此大的杀伤力，李锋不仅仅只是一名退役的射击运动员，在那之前他还是一名军人，隶属于步兵营的狙击手，在执行任务时受了伤，造成右耳听力永久性损伤，才退伍的。
　　看着手中关于李锋的资料，整个刑警队立马全都行动了起来，兵分两路，一路寻找李锋的踪迹，另一路前去抓捕杀害李楠的嫌疑人。
　　就在不久前，他们从交警队送来的监控视频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凶手选择呈尸的仓库位置十分偏僻，附近几乎没有人烟，距离的最近的公交站也在三公里之外的地方，凶手杀人后，想要把李楠的尸体运到仓库，除了开车，没有别的办法，而交警队送来的监控视频，恰好在警方接到报案电话的时间前后拍到了一辆形迹可疑的白色桑塔纳从现场附近离开。
　　沈星寒让人到车管所调取了关于这白色桑塔纳的相关信息，查到了这辆车的主人是一个名叫林锐的无业青年。此刻，刑警队的人正在赶往林锐家的路上。
　　从李锋家出来，夏焱接到了蓝侨打来的电话，告诉他刑警队炸了窝，刑警队的车一窝蜂全都出动了，听说好像查到了杀害李楠的凶手。
　　“接下来去哪儿？”时星熠见夏焱匆匆而来，坐上车的夏焱问道。
　　“去长信小区。”夏焱系上了安全带，“听说杀人凶手找到了。”
　　“找到了？”时星熠有些惊讶：“看来那位沈队还是挺厉害的，这么快就破案了。”
　　他一脚踩下油门，速度飞快地离开了秀丽佳苑，一路‘横冲直撞’的开往长信小区，硬是在车流密集的道路上开出了F1赛车的感觉
　　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夏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亲爱的，你这开车技术，不当赛车手可惜了。”
　　时星熠低头看了一眼仪表盘：“超速的罚单算你的。”
　　“为什么？”夏焱边说边瞅了一眼仪表盘，“120码？！你平时也这么开车吗？”
　　“警民合作。”时星熠摇了摇头：“平时我都做保姆车。”
　　此时，夏焱不知道是该心疼自己的钱包，还是应该心疼自己的驾照，或者两样一起心疼，就时星熠这样的开车技术，一年十二分不知道够不够用？
　　时星熠的疯狂飙车一直持续到长信小区门口，两人的车几乎和刑警队的车同时抵达。
　　沈星寒一下车，便见到了夏焱东张西望的身影：“夏警官，‘热心市民’还没当过瘾吗？”
　　“听说你们找到了嫌疑人。”夏焱转过身，“有些好奇，过来看看。沈队，你不会介意吧？”
　　沈星寒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夏焱除了会在和时星熠有关的事上犯浑，别的时候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车亏的主。两人你来我往，交锋不下几次，他还从来没在这人身上讨着好。
　　“当然，只要别碍事就行。”沈星寒冷冷地说道，“哦，对了，夏警官离开刑警队那么久，有些规矩应该还记吧？不该碰的东西别碰。”
　　夏焱随口说道：“客随主便。”
　　“我们走。”沈星寒没有再和夏焱多做纠缠，派人守住单元楼的出口，带着其他人前往林锐所住的楼层。
　　“你不上去吗？”时星熠踱步来到夏焱的身边。
　　“没必要，凶手不是我的目标。”夏焱自顾自在原地打着转，“李锋才是我的目标。”
　　“找到了。”夏焱忽然停下了脚步，伸手打了个响指，指向不远处的高楼，“就是那里，视野最佳的狙击地点，我要找的人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