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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救治 ...

  •   静姝一听此话,霎时泪满眼眶,哽咽道:“不,他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救他。”
      那老丈见她含着泪,一副倔强的模样,摇头道:“罢了,现在这个世道,如此看重人命的人不多了,好多自己的子女父母去世,也不过麻木的草席裹身,匆匆埋葬而已,你也算难得,这样吧,你带一大罐酒回去,放在炉子上烤热,要比刚刚你用的还要烫一些才行,然后将你哥哥的伤口全部清洗干净,如果有腐肉的异味,一定要用烧过的刀子刮干净,那个贯穿的伤口,露出的部位要特别小心的清理,用的布要全用开水煮过,如果那个伤口里面有脓血,你就用烫过的蒹葭的管子顺着伤口插进去,把脓血引出来,然后涂上药,包扎好,切记不能伤风,所以必须要很干净,每天换药的时候,都需要清理,如果他开始发热的话,你就要想办法降他的体温,让他多喝水,伤口开始发烫的话,你就要小心了,如果红肿起来,那就只有听天由命了,如果他熬过了这关,就好好休养至少半年,不能让他生气,不要做事,也不要感染风寒,染上风寒难免咳嗽两声,对他的肺不好,半年之后如果他没有呼吸困难,没有咳血,没有疼痛,那他的肺就没大碍,这条命就算保住了。”
      静姝仔细的听了,一一记在心里,然后从怀里掏出几个方足布递给老丈,郑重地道了谢,就急忙离开了。
      静姝还在路上买了几块厚实的麻布(那时候没有棉花,所以没有棉被,被子都是布或丝制品或皮革),又买了一袋黍米,便匆匆地跑回了石桥村。
      推开小院破旧的木门,静姝急急的去看躺在床榻上的墨鸦。
      在确认那个黑色身影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之后,才稍稍放下一直吊起的心。
      静姝走至榻边,用手摸了摸墨鸦的额头,还是冰凉依然。
      即高兴他没有发热,又害怕他没有发热。
      发热,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这样没有一丝温度,气息微不可察,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实在是让人忧心,忧心到让人害怕。
      静姝依照老丈的话,先将酒烤得热热的,又煮了干净的纱布晾干,将一切需要的东西,都放在她搬到榻边的桌子上,准备随用随取。
      然后就开始为墨鸦清理伤口。
      那个箭伤实在太恐怖了,血糊糊的,静姝实在无法想象人体被贯穿时的疼到底有多痛,带着这样的伤痛,墨鸦大人又是如何靠着毅力在强撑着。
      光是想想,静姝就觉得心口一阵紧缩。
      她闭了闭眼,稳控了一下情绪,控制住微微颤抖的手,告诉自己,必须要让墨鸦大人活着,好好的活着,她还欠着墨鸦大人一条命呢,怎么能不报答。
      再睁开眼时,静姝的眼中似有光芒闪动。
      那是执着的,近乎虔诚的目光。
      恍如信者朝圣时,那平静淡然而又忘我专注的神情。
      她手脚麻利,而又异常小心,动作轻柔而又快速,没有丝毫的犹豫停滞,那箭伤过了一夜,周围已有些腐败的暗色。
      静姝用烤过的刀快速细致地清理着,尽量减少墨鸦大人的出血和痛苦,仅管现在的墨鸦不一定感觉得到。
      墨鸦现在的血流量已相当的缓慢,这是性命垂危的人在慢慢流逝生命的一个迹象。
      静姝心中了然,却依然没做其他思考。
      只是更加快速的用煮过的布浸了烫过的酒,仔仔细细地消着毒,然后上药。
      等把墨鸦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全部清理敷药之后,日头已快西落了。
      静姝长长地虚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此时才得以放松一点。
      还好没出什么纰漏,过程比较顺利,墨鸦也没有其他的反应。
      剩下的,就是好好照顾了。能不能熬过这关,还要看墨鸦自己。
      静姝半跪在榻边,握了握墨鸦的手,道:“墨鸦大人,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
      她顾不得休息,又急忙忙地去厨房里熬了黍米粥,端了一小碗出来,对着床榻上的那个黑色身影道:“墨鸦大人,这粥可香了,你已经一天多没有进食了,一定饿了吧!娘说,饿得太过的人,不可进食太快太饱,所以我先给你盛了一小碗,如果你不够的话,就醒来告诉我,我马上再给你盛,好么?”
      说完,就在墨鸦的身边跪坐下,用竹制的小勺一点点地喂墨鸦。
      刚开始,那粥总是会流出来,后来,静姝有了经验,知道将勺子稍微伸得里面一些,压住舌根,然后让稀粥慢慢的流进墨鸦的喉咙。
      就这样,竟然将一小碗粥喂见了底。
      静姝看到干净的陶碗,第一次有了欣喜的感觉。
      然后自己又匆匆地喝了一碗比刚刚稀得多的粥,就开始烧水准备给墨鸦擦身。
      等到把墨鸦收拾妥当之后,又开始打扫整间屋子。
      一早没时间,墨鸦大人的伤自然是最要紧的,可是娘和老伯都说了,有伤的人最怕不干净,哪怕现在天已经全黑了,屋子也得要尽快打扫才行。
      等到所有事情都做完之后,亥时已快过了。
      静姝看着榻上盖着她上午买的厚布的墨鸦,心下终于安定了些。
      此时,才觉着全身说不出的疲累。
      静姝从另外一间屋子里找出原主人留下的粗布被子,在墨鸦床榻前的脚踏上铺上干谷草,垫上草席,就这样和衣而眠了。
      说是眠,其实也只是躺着休息打盹而已。静姝根本不敢熟睡,她要随时地观察墨鸦大人的状况,所以睡在这里,好方便夜里照顾。
      她心里挂着事,根本睡不熟,一会又坐起身来看看,不时摸摸墨鸦大人的额头,一直很平静。
      直到下半夜,她忽然感到墨鸦的额头滚烫,从气息微弱,到明显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静姝心中一凛,忙打起精神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墨鸦的伤口,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其他地方也未见不妥。
      她想起老伯曾告诉过她,如果人开始发热,就要想办法退热才行。看来,受伤过重的人发热是比较常见的。
      静姝按下心中的慌乱焦急,从厨房的大缸里舀了一瓢溪水,用布浸湿后敷在墨鸦大人的额头上。又用剩下的酒给墨鸦擦拭手脚心。
      她小时候生病,每每一发热,娘总是用这个法子给她退热的。
      静姝又烧了一壶开水,等放得温热了,就用小勺慢慢地喂给墨鸦喝。
      额头上的布热了,就又换上凉的。
      如此忙到天亮,直到墨鸦额头的温度退了许多,才松了一口气。
      静姝看了看天色,又回头望了望床榻上的那个黑色身影,决定再去找一次老伯,要不然,她始终放不下心,如果墨鸦大人再出现其他的状况,或是反复发热怎么办?
      那个老丈依然坐在茅草篷下喝酒,见她来了,倒是毫无意外,仿佛早料到她还会再来似的。
      静姝上前行礼,那老丈点点头道:“看来你哥哥确非常人,竟然又熬过了一夜。”
      静姝没有接他的话,只急急问道:“老伯,我哥哥昨夜开始发热了,我给他的手脚心擦了酒退热,但我实在担心,他这样昏迷不醒,无知无觉,如果再发热的话怎么办?如果那个法子不管用了怎么办?”
      那老丈摇摇头,道:“那么重的伤,只能看天意了,哎!你哥哥也算是条好汉了,能撑到现在,就不容易。”
      静姝鼻子酸酸的,对着老丈诚恳而又执着地道:“还请老伯教我,哥哥他吃过很多苦,还救过我的命,我不想哥哥先我而去。”
      那老丈摆摆手,叹道:“小女子,并非我不教你,只是我老汉只有这么点本事,这都是以前见的多了,总结出来的经验,受伤厉害的人,太半会发热,能治的也就这些法子,大家都是熬着,熬得过去,就捡条命,熬不过去……哎,那也没法子不是?不过,如果你有能耐,也可以进山里去挖“金不换”,那可是好药,止血散血定痛,金刃箭伤、跌扑杖疮、血出不止者服用很有效果。不过听名字你也知道,这药精贵,最是补气补血,对于重伤的人来说是最好的,我昨个没说,一是因为我这里没有,二是因为也不知道你哥哥能熬过上药的第一晚不,再好的药,也得人吃得下才行。”
      静姝闻言欢喜道:“那老伯可知金不换长什么样子?喜爱潮湿阴冷还是干燥阳光?”
      老丈道:“我见过的就是一小块,跟个木疙瘩似的,它在土里长什么样我可不知道。不过西市一姓赵的人家的大儿子可能知道,他在新郑的一家药局里当过几天杂役,老子死后,他就回来照顾老娘了。”
      静姝大喜,忙谢过老丈,又买了几壶酒,就往西市去了。
      那赵姓的小哥倒很好说话,还给她画了金不换的图,看图片倒是好认,翠绿的叶子,头上红红的小果子组成一个小花球,应该很显眼,金不换就是这植物的根茎。
      那赵姓小哥还告诉她,金不换熬水可以喝,蒸熟后可以切片吃,磨成粉末还可以止血,喜欢长在潮湿但没有积水的地方。
      静姝认真听了,道谢后就忙着走了。
      她先回去看了看墨鸦,照顾他喝水吃粥。
      一切打理妥当才上山林去找金不换。
      因为石桥村离着郊外的山林本就不远。
      当初,她就是背着墨鸦大人,一步步从这山林里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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