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咸鱼不翻身》黑白灰的间奏

96、94 囚笼（补充+大修）

　　“移植灵魂”到底可以用来做什么呢？
　　叶洲想起自己看过的一部恐怖电影，《致命关系》，讲一个世代传承的富豪家族有一种早死的遗传病，当家人总是活不过40岁，幸而每一代年轻的继承人都很天才，所以家族一直平稳地传承了下去。但实际上，他们家的当家人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是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每到身体出现衰朽的症状时，就会转移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多少人渴望着长生不老，青萝的能力，说不定正是垂垂老矣或者身患绝症者梦寐以求的。
　　但江与城以为，给老人或病人换个新身体，伤害范围不算大，虽然这么说对受害者来说有些残酷，但只是这样的话称不上影响恶劣的大阴谋。郑家主要是混政界的，和富豪不一样。钱可以相对自由地转移给后继者，但政治资源是和□□绑定的。现在又不是家天下的时代，就算有家族帮扶，哪个年轻人不摸爬滚打个二三十年就能轻易上位？如果一个玩家只能有一个游戏账号，有多少玩家舍得把自己的满级大号账号自杀，重头去练一个新手村小号？她要有选择，也不乐意重生回小学……
　　至于反过来，小号玩家强占大号的账号，江与城觉得更不靠谱。哪个满级大号没有广泛和深厚的社会关系网络，岂是随便就能冒充的？

　　思前想后，江与城始终猜不出青萝的能力能有什么大用，说不定青萝与那个所谓的大阴谋并没有很紧密的联系。另一方面，以江与城+罗梦露的能力组合，单纯带人走也不是件多困难的事，她之所以不愿意掺和这事，主要还是担心善后困难——因为织梦者事件的后续，她的能力已经不算个秘密了，难保她前脚救出人，后脚就身份暴露被抄了老家，再者她无权无势的，人救出来后如何安置也是个难题。
　　权势，确实是个好东西。江与城无声叹息。

　　她现在正蒙着头脸，袖里揣着一把刚做好的匕首，开着空间门在地下一层快速穿梭移动，所到之处，空间刃沿着墙壁划过，破坏了所有墙面附着物。
　　电灯瞬间熄灭，监控画面渐次消失，走廊上的警铃在拉响不到两秒后便戛然而止，连安全出口的绿色小人和应急电源灯也都消失了——就像是恐怖片里一团黑雾从地下不知道哪个角落涌出，沿着走廊吞噬着所有光线，整个地下一层活动的人都惊悚了，一时间尖叫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

　　“啊！”
　　“怎么回事？！”
　　“啊别撞我！收好你的铲子！”
　　“你们那边什么情况？”这显然是对讲机里传出的声音。
　　“有人！有个鬼影子从墙里窜出来了！”

　　江与城在转角的位置躲了一会儿，等那边兵荒马乱完，一伙三四个人在对讲机声音的指挥下开始撤离。粗糙布料的摩擦声和慌乱的脚步声开始远去后，江与城数着脚步声，没动。果然十秒钟后，有一道手电的光照了过来，如果她刚才马上跟上去，就会被照个正着。
　　江与城找准时机，趁黑冒头，在看清手电位置的一瞬间把手电一切为二，走廊再次暗下来，只有尽头处转角透出的光，而后“哐当”一声金属落地。
　　“没人！真的有鬼！”那人短促地惊呼过后，迅速跑出了这条走廊。

　　等人声走的足够远后，江与城这才打开空间门，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黑暗没给她造成太大的困扰，刚才那短暂的一瞥，足够她看清这条走廊的长度了。这群保安比江与城预想中的要专业很多，短时间的慌乱后，便能有序地撤离，还知道设伏，她得更小心些。
　　倒不是江与城刻意想造成这个情形，只是没有罗梦露的支援，她找起人来不大容易，只能一片片地摸过去。她本想把走廊上的人赶走后，搜查两侧的几个房间，不过刚才对讲机里的声音给了她一丝灵感。

　　唐富华本来是半躺在自己的小套间的沙发上，穿着浴袍，喝着小酒，用家庭影院看电影，哪怕大年三十只有自己一个人过，不能出去找小姐，也算别有乐趣。
　　唐富华心态很放松，过去的困顿已经过去，眼下的限制也只是一时，等青萝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自己就能一步登天，彻底靠稳万家这棵大树。到时候人家手指缝里随便漏点什么，也能让他一生吃穿不愁了。
　　“呸呸，我才不是那些个只会混吃等死的废物！想当年，我从屁都没有的山沟沟里打拼出来的时候，十里八村的谁不称咱是个厉害人物？要不是看错了人，认贼做兄弟，我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嘿，谁知道呢？老天爷终究待我不薄啊！黄大狗、黄野狗，敢坑你老子，你也就今年好活了！仇青春那个臭婆娘跑了倒正好，等老子发达了，还怕年轻小姑娘不往爷身上扑吗？啧啧啧……”
　　唐富华翘着二郎腿，嘬了一口红酒，在脑中把自己的仇人抽筋扒皮狠狠打了一顿，又想着自己在胡同巷子里的相好想入非非。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打断了唐富华的白日梦。
　　事实上，从一小时前，这层楼就一直有些不同往日的动静，似乎有人跑来跑去。不过小万总当时来敲了他的门，说是电路检修，安抚了几句，他便没当回事，泡他的“富贵澡”去了。
　　但这次和一小时前不同，唐富华先听到了短暂的警报声，接着还隐约有尖叫声。他有些不安地站起身，凑到门边听了半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一小队保安跑了过来，唐富华冲打头的那个问：“怎、怎么回事啊？你们在吵什么？啊——”
　　走廊的灯突然熄灭了，虽然有房间里透出的微光，但骤然由亮转暗，眼睛还没能适应。唐富华悚然一惊，下意识就要退回房间，被人一把抓了出去。
　　“你们要做什么！”唐富华惊得破了音。
　　这时保安腰间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唐先生，地下一层停电了，你先跟着保安们到我这里会合吧。”
　　“哦、哦，万总呐！您在哪儿呢？发生什么事了……”
　　对讲机里没再有声音回答。有人架起了唐富华，连拖带拽地往走廊尽头的楼梯去了。

　　唐富华知道再往下一层是停车场，但他不知道从停车场一个隐蔽的通道，还能再往下一层。这一层只有一条宽阔而笔直的通道，通道四面全白，嵌着光带，尽头是一面很有科技感的银色金属门，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房间。保安们架着唐富华，快速朝着那扇门跑去，路程不过半，这条道上的光带也都熄灭了。
　　“它跟着我们来了！”一个保安惊恐地喊道。骤然失去视野，几人的动作慢了下来。
　　“谁跟来了？发生了什么？”唐富华惊慌地问。
　　“没人，闭嘴！”保安队长呵斥道，却也警惕地转身，摆出防守的动作。

　　下一刻，金属门打开了，光洒进了走廊，照亮了在走廊中央挤作一团的保安和唐富华。一个穿着墨绿色衬衣和银色外套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走廊里的场景，没理会唐富华激动的呼唤，朗声道：“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回应他的，是骤然降临的黑暗、消失的地面和无可凭依之感，仿佛瞬间进入了太空中。
　　尖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分辨不出来源，饶是见多识广如万信，此刻也陷入了恐慌之中，下意识拔出口袋中的枪，却不知道朝哪里射击——幸好他没有，否则，借着他发光的表盘确认了他的位置的江与城就要出手了，哪怕可能会因为视线不清而造成误伤。

　　江与城被这封闭空间中不断回环传播进而放大数倍的声音吵得头疼。好在万信很快镇静下来，喝住了惊恐乱叫的唐富华。
　　“朋友，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咱们有话好商量嘛。”万信很识时务地求饶，开口谈条件。
　　江与城想了想，直接提叶洲的事情怕被捏住把柄，便捏着嗓子用阴恻恻的老太婆声音说：“唐青萝那小妮子，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青萝不在这儿，她在其他地方。敢问是青萝不小心冒犯了前辈您吗？如果是，那小可冒昧，在这儿先替她向您郑重道歉，有任何小可和万家能够补偿的，您尽管提。她的父亲也在这里，您要不跟他谈谈？”听出了对方的来者不善，万信果断祸水东引。
　　“呵，这小丫头的混蛋爹是哪个？”江与城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

　　听出了老板的意思，几个保镖毫不犹豫地把躲在他们之中的唐富华给推了出去。
　　唐富华惊恐万分，慌不择言：“不不不、不是我啊！那个死丫头不是我亲生的，是我那不要脸跟人跑了的死婆娘偷汉子生的。我不过是看她年纪小，可怜，才给她口饭吃，但我真不是她爹啊！我也是个受害者啊！”
　　不光江与城，连万信都被唐富华这远超预期的不要脸程度给唬的一愣。这些话糊弄下不知内情的江与城也就算了，万信当初可是奉命把唐富华父女的背景情况查了个底朝天的。
　　唐富华确实有个离家出走、到现在也没找到的前妻，但所谓的“偷汉子”却是无稽之谈，不过是前妻受不了他做生意失败后试图靠赌博翻盘，却把家里最后一点底子败了个精光，之后一蹶不振，还酗酒家暴，才逃了出去，同村的青年为他前妻说了几句公道话，便被他诬赖为通奸。至于唐青萝，那是他生意蒸蒸日上，与前妻情意正浓的时候出生的小孩，也曾被他当掌上明珠般宠了十数年，突然就被弃如敝履。
　　他发现了青萝的一些古怪能力，原本还想把人送进精神病院，但他不想交钱给精神病院，最后动起了找拐子把她给卖了的歪脑筋。幸好那时有异人论坛的会员发现了青萝的能力，想带她离开，而唐富华以为人家是看上了青萝的长相，也不管青萝还没成年，就想敲诈一笔“彩礼”钱。最后是吴邕出面跟唐富华谈，又把他介绍给了白剑川，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江与城不知道唐富华话里的真假，但她确定唐富华是个人渣，也懒得跟他纠缠，直说：“谁管你是真爹还是假爹，把唐青萝交出来！”
　　随着她的一声厉喝，一道“空间刃”划开了唐富华手脚的皮肤，留下了几道不算深的伤口。但这无形的攻击方式让一直处于惊吓过度状态的唐富华更加惊恐，几声短促的惊呼后，竟是昏厥了过去。

　　江与城这招杀鸡儆猴效果拔群，万信立马配合起来，老实地报了个地址。
　　江与城：“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呵，你就在这虚空之境里用下半辈子去后悔吧。”
　　“等下！”万信惊恐地叫停，“我、我也不能完全确定她没换位置。她在郑公手上，不受我们控制，实在是没办法。我家是做情报生意的，前辈您有别的问题我们也一定尽全力解答，您我很有用的！”
　　“桀桀桀……”江与城笑声诡异，“那你的能力是什么？老实点回答。”
　　“这……”万信震惊了，她怎么知道！？

　　拿到了想要的情报，江与城毫不拖延地解除了“囚笼”的能力——这是用三组相对的空间门构成的封闭长方体，可进不可出，外观看上去就是个纯黑色的长方体，而里面则没有上下左右的空间感，穿过任一边的“墙面”只会出现在相对的“墙面”旁，在纯黑无光的环境里恐怖效果尤甚。
　　万信的能力倒是没有江与城预想中的强有力，他只能强迫“欠钱不还”——也就是在他的“赌场”里输了筹码离场时没还够——的人“卖身还钱”，所谓的“卖身”，便是按照他的命令行动，直到“欠款”还清。也就是说，只要叶洲按他的命令待在这里，便能不断“还钱”，时间到了便能全身而退。既然如此，江与城想着也没有必要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强迫万信解除对叶洲的控制。

　　另一边，万奇冲上去抱住了劫后余生的儿子，老泪纵横。天知道，刚刚一片突兀出现的黑幕笼住万信时，他的心脏都快跳停了。而那面黑幕吞噬一切的属性（物体可以无障碍地伸进那黑幕中，但收回手时物体以黑幕为分界线，齐整地消失无踪，仿佛黑幕里有可以溶蚀一切物体的毒液），则让他几近绝望。
　　所以，当万信冷静下来，把黑幕里发生的一切复述一遍后，万奇只是下了封口令，丝毫不提把这里的情况上报的事情——要是计划取消，那人没能在他们给出的地点找到唐青萝，再回头找他们算账，谁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

　　“他还有多久醒？”吕皓在三楼书房里有些焦躁地踱步，问缩在角落里的女孩。
　　青萝像是被他声音里的烦躁吓到了，缩了缩身子，小声说：“不、不清楚。”
　　吕皓脚步一顿，皱起眉，忠厚的面庞显露出一丝暴躁。他低喝道：“你不知道？！”
　　“我、我、他……昏迷主要不是因为‘手术’，迷、迷药也有影响。”青萝有些结巴地解释。

　　吕皓冷哼一声，闭上了嘴。他看着并排躺在窗边贵妃榻上的老太爷和瞿谨行，在心里盘算。这间书房是老太爷的个人书房，一般不会有其他人来，但是今天家里人多，还有两个顽皮的小孩，他也不敢肯定一定不会有人进来——比如已经倒在地上的老管家。况且，即使有已经完成“移植手术”的人拖延时间，两位重要的家庭成员太长时间不出现，也势必会引起怀疑。
　　他有些后悔当时迷药下的剂量有点大了。
　　下药，一方面是为了让青萝顺利地靠近他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削弱原生灵魂的控制力——青萝的能力是剥离和注入灵魂，并不能决定一具身体里由哪个灵魂占主导，所以他们得先让身体陷入深度睡眠，原装的灵魂也陷入无意识后，再把青萝准备好的“替芯”塞进去。至于为什么不干脆剥离掉原生灵魂直接替换，郑家没解释，吕皓也只能自己猜测。

　　他不知道该说老东家的这计划是太大胆，还是不够大胆。要他说，何必这么偷偷摸摸地一个个换？直接把人都控制住，全部都换成自己人不就好了？何况这一家子人里面，还有三公子这个危险的能力者，而他的合作者，同时也是计划实施的关键人，却是个胆小的毛丫头。这行动要是有一点点差池，被其他人发现了，吕皓也不敢确定自己准备的那些plan B、plan C好不好用。
　　他这枚埋在瞿家八九年的旗子，要么不用，要用就得用在刀刃上，才不会浪费！！

　　“管家叔？管家叔？鸣雏、鸣驹，你们俩看到管家爷爷了吗？”门外隐约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吕皓瞬间停住了脚步，对青萝比了个静音的手势，侧耳倾听门外的对话。
　　接着是两个孩子齐声回答：“有看到——”
　　“在哪里呢？”
　　“那——个房间里——”

　　吕皓心里一惊，提起气来，他握紧了手里的麻醉喷雾，轻声走到了门后，做出了准备偷袭的姿势。但脚步声并没有向书房靠近，反而是去了隔壁的房间，然后似乎有孩子的嬉笑声传来，又渐渐远去。
　　吕皓微微松了口气，皱眉看向躺在地上的老管家，问女孩：“你真的没多准备一个备用的？他要怎么办？”
　　青萝摇头，小声回答：“这一批只有五个灵魂，再多我也装不下了。皮先生说一定要给年纪最大的那几个人换，不包括佣人。”皮先生也就是具体给青萝下命令的人。
　　“啧。那只能等这两位醒了，先伪装成他摔倒昏迷了，之后还得想办法处理掉……大过年的出这样的乱子，总归是有点惹眼……”吕皓思索着。

　　而此时，隔壁房间里正悬着一个纯黑色的立方体，吞掉了一半的沙发和大半张茶几，而江与城和叶洲两人坐在剩下的那部分沙发上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