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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憎恨hate.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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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陆帆江抓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他伸手去抠喉咙,拼命呕吐,像吃到什么恶心的东西。眼泪、鼻涕、口水流下来,他伸出抓了一张纸擦去,摸索着将蓬头打开,水哗啦流淌下来,浇在身上。
他用力搓着身体,将那些受冷冒起来的鸡皮疙瘩搓下去,伸手被他搓得通红,他却觉得还是有很多恶心的东西没有被水冲去。他拿起盥洗台上洗画板的钢刷在身上搓,皮肤上立刻划下一排排整齐的血条,他却像魔怔一样失去所有痛觉,将自己擦得遍体鳞伤。
浴缸中的水慢慢积起来,陆帆江丢掉钢刷躺进入,顿时,血与水交融,浴缸里的水浑浊起来。他像婴儿一样将身体蜷缩起来,慢慢沉向水底,那里有如母亲肚子中安全的温床。
他闭上眼睛,忽闻水声哗然,一双冰凉的手轻轻碰过他的下颌。
陆帆江睁开眼睛,一片红色柔软的尾鳍轻轻擦着他的眼睛,从他眼前悠悠晃过去。他扭头看去,一条红色巨大的鱼如同一道红色闪电闯入幽暗的深海,那抹绮丽的红色,消失在深水中。
陆帆江盯着那条鱼消失的地方,水声又从身后传来。他回头看去,只看到人类的腰拉着鱼的尾从他面前游过去。红色的鱼鳞耀眼夺目,像水中燃烧的火焰,灼灼不可逼视。
陆帆江顺着人鱼游走的方向扭头,冰冷的手却从另一边触碰他的脸颊,等他回头看去,人鱼又游向别处。它像是在同他游戏一般,神出鬼没,又来去自如。
陆帆江并不生气,他静静等待人鱼的出现。当它再次从身后窜出来时,陆帆江猛地抓住它的手,将它拉到身前,用怀抱紧紧将它囚禁。
那条人鱼没有挣扎,它低头看着陆帆江,漆黑如墨的头发在水中飘摇,漆黑的眼睛仿佛水面上无边无际的夜空。它好奇地打量着陆帆江,突然张开手臂抱住他,像条小狗用头去蹭陆帆江的脖子。
它握住陆帆江的手,拉着他向水深处游去。
他们躺在海底白色的沙子上,望着巨大的鱼群盘旋,三只鲨鱼像锋利的剑,气势汹汹刺穿鱼墙。鱼群被冲散,又很快团聚到一起。在三只鲨鱼离去后,人鱼也动了,它红色的鱼尾在鱼群中投下一颗明亮的火苗,当鱼儿靠近它时,它张开巨大的嘴,一瞬间咬住鱼儿,转头朝陆帆江游回来。
它在水里起舞,在珊瑚丛中自由地穿梭,又扑进陆帆江怀中。陆帆江抚摸它柔软冰冷的皮肤,被薄薄肌肉覆盖的身躯,它的尾鳍在水中悠然飘摇,很是惬意。
它突然仰起头,看着陆帆江,伸出手向上指去。
在遥远的水面上,印下一道巨大的人影,鱼群瞬间散开消失不见,怀中的人鱼也溜出去,游向水深处,它如梦一般消失,快得陆帆江甚至没有生出抓住它的意识。
一只手伸入水中,将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出去。模模糊糊地,陆帆江看到了陆帆凯着急的脸。
陆帆凯将人从水里拖出来,看到陆帆江身上的血痕,他皱了皱眉。他没有什么力气将陆帆江拖出来,只能躺进去让陆帆江靠着自己,先将浴缸里的水放掉。他让陆帆江先躺着,去翻找陆帆江的手机,拨急救电话。
打完电话,陆帆凯额头抵着浴缸,捂住肚子,血渗透病服,晕开一片红色,可能是开刀的地方炸线了。陆帆凯正要把衣服翻起来,又听到了开门声,他抓着浴缸边缘吃力地站起来,从屋里走出去,看到来人时,他愣在原地。
“Key?”
来的人是杜克。
“你怎么会在这里?”杜克惊讶地问。
陆帆凯默不作声,他静静看着杜克,眼珠一转,推开浴室的门,引杜克进入。
浴室里全是水,杜克看到浴缸里伤痕累累的陆帆江,吓了一跳,“Joe!Joe!”
他把人抱起来,冲出浴室去,与陆帆凯擦肩而过时,他不经意撞到陆帆凯,但他没有时间去理会陆帆凯了。
陆帆凯跌倒在地,水花飞溅起来,他捂着肚子,在地上爬了一段,将落到角落的手机捡起来。他哆嗦着按下一个号码拨出去,听到对面女人不耐烦的“喂”了一声,他盯着墙壁走了一会儿神,听到对面骂了几声,要挂掉电话,他轻声说:“拉芙,再见。”
“Key?说什么再见,你不在医院吗?喂,Key!”
老板坐在柜台后看报纸,不用看贝恩也知道他挡在报纸后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从好几天以前就这样了,他好像是在生气,但贝恩猜不到他在气什么,只能提心吊胆,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以免火上浇油。
“喵呜~”一声奶声奶气的猫叫声传来,贝恩歪头看了一眼,一只黑色小猫不知道从哪里走来的,它用爪子用力扒着柜台,试图往上爬。
贝恩拎着它的脖颈,将它提起来,正准备丢出去,却被小猫挠了一爪子。贝恩吓得嗷了一声,他捧着被抓出两道血痕的手,看着跳上柜台的小黑猫,欲哭无泪。
老板放下报纸,看了看贝恩,又看了看黑猫,叹了一口气,说:“关门,我送你去医院打疫苗。”
“我没钱……”贝恩可怜兮兮地说。
“工伤。”老板用报纸将猫赶走,他从柜台上站起来,伸手去拉闸门,抬头就看到一个女人提着高跟鞋赤脚从雪地上跑过去。他目送女人离去,半响后自言自语地说:“拉芙瑞塔……”
黑猫蹲在雪地上,冲他喵喵叫个不停。老板盯着它,弯腰将它抱起来。
“哇,老板,这只猫好凶的!”贝恩看到趴在老板肩膀上的小猫,捧着自己的手往后缩。
老板把闸门拉下来,带着贝恩去后门。他伸手拉开车门,黑猫突然从他肩膀上跳下去,在雪地上跑跑跳跳,又不离开,似乎是要带他去哪里。
老板细思片刻,让贝恩上车,他开雨刷将玻璃上的雪刮下来,跟着那只黑猫跑起来。那只黑猫跑得飞快,老板挂档已经上九十码,它依然远远跑在前方。
“老板,我感觉这只猫好可怕。”贝恩看着前面跑跑跳跳的黑猫说。
老板一言不发,那只猫跳上马路,在柏油大路中间跑来跑去。他一路长按喇叭,跟着黑猫连闯红灯,路上的车辆连续刹车避让,贝恩听到身后警笛声起,他回头一看,后边二三两警车跟着,还拿出喇叭喊:“前面AD 42936的车主,你已经严重违反交通法,完成严重的交通隐患,如果再不停下,我们将对你采取措施。”
老板仍然长按喇叭不见减速。贝恩紧紧抓住车门,他已经顾不上手上的伤了,这种像电影里的追逐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是完全不可语同的,他浑身发抖,一会儿看看身后的警车,一会儿看看镇定的老板,心里不停地乞求千万不要出事。
黑猫终于停下来,它在前方转了一圈,往旁边的楼上走去。老板也跳下车,跟着猫跑上楼去。贝恩才推开车门,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就对准他。
“冤枉啊!”贝恩举起双手从车上下来,按交警的示意蹲下身。他看着几个警察冲上楼,说:“警官,我们是事出有因,绝对不是知法犯法……”
“闭嘴。”交警喝道。
贝恩讪讪地闭上嘴巴。
过来好一会儿,老板在几名警察的“护送”下,抱着一个人从楼上下来。他走到车前,将人放到车上,几个警察跟交警沟通一番,大概是说老板接到一个求救电话,所以才冒险开车过来的。警方沟通过后,决定先让老板把伤员送去医院,再对他进行审理。
老板开车往医院去,贝恩回头看后座上躺着的人,骇然发展那个满身是伤的人是陆帆凯。他紧闭双眼,脸色发青,穿着湿漉漉的病服,肚子上还晕了一滩血,没有比这个常年更吓人的了。
他今天一天都跟老板呆在一起,老板才没接到什么电话,来医院还是因为他被猫挠了一爪子。后来他们到这里来,是因为他们跟着一只黑猫来的,难道那只黑猫是故意带老板来救陆帆凯的?
越想贝恩越觉得毛骨悚然,他摇摇头,不敢深想。
老板把人送进医院,转身去挂号,他从收费窗口回来时,在电梯与一个衣着不俗的老男人和一个女人撞上。女人是拉芙瑞塔,她似乎才赶到这里。老板的眼睛往下一瞥,她的脚上穿着鞋,但裸露的皮肤一片冻红。
电梯门开了,拉芙瑞塔往病房冲过去,在半路碰到几个交警,她扭头看去,看到了被几个警察围住还未能送进急救室的陆帆凯。
拉芙瑞塔愣了一下。
“Key?!”她猛地扑向陆帆凯,紧紧握住他的手。老板猜想,陆帆凯此刻的手必然像一块寒冰一般冰冷。
老板走到拉芙瑞塔身旁,他蹲下身,对拉芙瑞塔说:“你来了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有一个店员去打疫苗了,一会儿他应该会到这里来,他也拜托你照顾一下了,他叫贝恩。”
拉芙瑞塔抬头茫然地看他,并不认识他是谁。
老板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年轻亚裔,对交警说:“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