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身入梦》达火叽

6、第 6 章

　　“你孤寂苦闷，你落寞悲愤，你不甘沉沦，”梅菲斯特在浮士德周围打转，念诗一般地将他的伤口刨开罗列，他指着书堆里的蛀虫，“你被所爱之物围困，但到头来还是发现这些牛皮的破纸只留给了你灵魂的桎梏，你终其一生，不过是为这些云烟细数表面的颗粒，多么无趣，多么无用，多么浪费生命。”
　　“魔鬼，如果你不懂得什么叫做寄人篱下，你多少要知晓什么叫做闭……咳咳咳”
　　梅菲斯特登堂入室，大摇大摆，丝毫没把自己放在宾客的位置，他拉开了厚重的幕帘，任灰尘漫开，使得浮士德被呛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月光依稀透过了云层，缓缓到达了地面，如洗的月色将屋内的晦暗扫荡一空。
　　“多美好的夜晚呐”，梅菲斯特纵情高呼，“满目星空，人生如此，岂可辜负！多少被战争离乱亦或掳去生命的人连出门看一眼月色的机会也没有，浮士德，难道你不觉得苦短一生，埋没在这些废纸里，太可惜了吗？”
　　“每天晚上都有月色，”浮士德像是看透了梅菲斯特的意图，漠然地回答，“我心中有月，到哪里都不需要在去寻找。”
　　梅菲斯特不以为然，“好朋友，你缺少一个品尝美餐的机会。”
　　“口腹之欲对我并不起作用。”
　　“我也什么都有，”梅菲斯特看着屋外渐深的夜，浓郁得像化不开的黑墨，中和着淡淡的冷。“可我一样想再争一个输赢。上次我赌赢了，而这次我也一样不会输。”
　　浮士德肃然瞥了眼窗边的他，“上次？”
　　“上次的你，”浮士德不由自主地跟着梅菲斯特的思绪走，“和我打赌，你会不会决定安静下来，不再奋斗，沉湎于一刻的美好。”
　　“不可能。”浮士德直接了当地回答，“就算到了世界末日，我也不可能被美好诱惑。”他平淡如水的眼睛毫无起伏，“世界上的美好都是匆匆易散的，我不会输。”
　　“可你就是输了。”手获剧本的梅菲斯特得意的笑，他没脸没皮地忽略了自己诓骗浮士德的过程，骄傲地抬起下巴，“因为你输了，所以，才有了神给你的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他的笑容里闪过一丝狡黠，“这第二次，你还敢不敢继续赌？”
　　“奉陪到底！”进入圈套的羔羊不知危险，激动地为自己的立场辩护，“如果我输了，你尽可以把我带走，不过，你不必担心，你的奴婢，你的臣子，你的仆人，你的信徒，这些角色胸牌都不可能出现在我的肩头。”
　　“何必吹牛。”梅菲斯特腹诽。“结局怎样，我可比你清楚。”
　　见魔鬼不带好意的笑容，浮士德大方地伸出手，拿出羽毛笔做起了表面的文章，锋利的笔尖在浮士德的手臂上刮出了一条寸深的伤口，血液从手腕直延伸到手肘，魔鬼满意地看着精美的艺术，凑上去添油加醋，“还需要在这里留下你的大名。”
　　他指着老人手腕上脉络清晰的凸起，指尖一点，火燎一般地标记上了浮士德的全名，发红的伤口烙印在皱巴巴的皮肤上，让人看着有些扫兴。
　　梅菲斯特皱眉道：“契约成立，不过，我们还有一个任务要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