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身入梦》达火叽

7、第 7 章

　　木门传来叩击声。
　　提灯的瓦格纳在门外呼喊老师的名字。
　　“来得正好，”梅菲斯特利索地借过浮士德的长袍，幻化出老人的模样，他三言两语就赶走了前来求教的学生瓦格纳，一切都像预想的一样顺利简单。
　　这个学生还是和以前一样聒噪，一样愚笨，梅菲斯特望着走廊上老实回去的瓦格纳的背影恶毒地想，心甘情愿将年华付之于这些荒凉的土地，将灵魂的色彩刮去，将生活的趣味淘尽，提前完成了变成骷髅的修行，梅菲斯特连和瓦格纳多待一刻的想法也没有，草草地将这个执迷不悟的书蛀虫置于脑后，带着浮士德离开了那座令人窒息的殉道场。
　　浮士德随着梅菲斯特在城门口七拐八绕，看着他尝尝东边摊主的糖人，瞅瞅西边手工艺人的荷包，嗅嗅南边店铺姑娘扔下的手绢，摸摸北面牧民牵着的骆驼，终于忍不住插嘴：“你玩够了没有？”
　　“时间有的是。”魔鬼自在地转着手上的钥匙。
　　正在浮士德想甩袖而去的时候，梅菲斯特突然在一个空空如也的摊点站定。
　　说是摊点，只不过是上面简陋地挂着一条破烂一般的布，红布正中间红底黄字地绣着几个粗糙的大字：“正常营业，闲人勿扰”
　　可摊点的桌上空无一物，连看管人都一无所踪。浮士德不明白这来路不明的魔鬼为何就看中了此处，只见他拿着长长的木钥匙微微一敲桌面，桌上便凭空断开了一个小缝，梅菲斯特就钥匙插进去一扭，刹那间，一束锋芒闪过。
　　在睁眼，两人已站在了一间陈旧的房间里。
　　不大不小的屋子中间摆着一个硕大的大锅，锅里青紫的积液不断冒出热气腾腾的泡沫，冒着火的矮灶旁蹲着摇着蒲扇点火的大小妖猿，这些猿猴的尾端都钉着一个奇怪的标签，训练有序的妖怪们若无其事地给锅里添加各种材料，瓶瓶罐罐杂乱地扔了满地，每放进一种药物，漫出来的蒸气又会趁势上升一圈，绽放出光怪陆离的五颜六色，倒是给屋里的一干奇珍加上了几分诡谲的味道。
　　博闻强识的浮士德一眼就明白了这间屋子的功用，他忙道：“你带我来女巫的丹房里做什么？”
　　梅菲斯特熟门熟路地踢开了满地的绊脚瓶罐，径直坐到了角落里的沙发上。
　　他招手，指了另一个椅子给浮士德，示意他坐下。
　　屋里的妖怪和大街的摊点一样，都是各干各的，全然没有要招呼客人的样子。
　　浮士德皱眉，不悦但是配合地坐下。
　　他刚一坐下，缭绕的气体突然蹦出了一句话：“还是要那份美酒吗？”
　　浮士德一耳朵听着，梅菲斯特倒是毫无拖泥带水地回答：“是的，也是给这位老先生配的。”
　　老先生是只有外人面前，浮士德才有被尊称的殊荣，平时背地里，梅菲斯特一般都称他为老头儿。
　　颜色各异的气体在浑浊的室内兜兜转转，又扎进了深潭一般的淤泥里一声不吭。
　　半响，一只长尾母猿端来了一杯泛着臭气的“美酒”。
　　浮士德接杯子的手情不自禁地一滞，他转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魔鬼。
　　魔鬼见怪不怪：“这里面泡着的眼球可是个人间至宝。想要重返年少，可少不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