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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牵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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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零碎的飘着些雪花,天气愈发的冷了。
透过窗子,岳箫刚好能看到在院中陪章儿和华韡一同玩耍的苏玘。冷风吹进来,冻红了他握笔的手。而笔尖的墨,似是也要随之凝固。
他低头看了看仍是一片空白的扇面,比对着苏玘的样子,似是要将她映在扇面上。如此比对了许久,他仍是未能下笔,这幅画真的有些难画。
正是望着窗外的苏玘出神,那三人之中,便又出现了一个身影。那是顾常,他怎么回来了?
“小竹!”苏琬忽然推门而入,岳箫没有反应过来,便是慌忙将扇子收进了盒中。
“你这里怎么比外面还冷?”苏琬一进门来便见他正站在窗边吹风,几步过去伸手便将窗户关上了。
“万大夫让你出来了?”岳箫见窗户被关上,也不说什么,退后几步,侧身在一旁坐下。
“师父出去了,今天应该是回不来了,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岳箫点点头:“出什么事了么?我看顾常回来了。”
“没什么事,上一次遇到刺客,施平回不来,这里没有多少人保护,现在事情虽然过去了,但是以防万一,就把顾常调回来了。”
“如此也好,想杀我的人那么多,顾常回来也有的忙了。”岳箫见苏琬瑟缩着,似是很冷的样子。虽是关了窗子,屋内还是冰冷异常,他搓了搓手,对苏琬道:“我这里太冷了,去你那里吧。”说着,也不等苏琬回答,便起身裹了一件斗篷,向外走去。
“知道冷还开着窗子吹风。”苏琬跟上他。
经过院子,岳箫停下脚步看了看那玩作一团的三人。顾常还没走远,见到他们便过来行礼。
“顾舵主辛苦,以后我这里的安全可就全仰仗的顾舵主了。”岳箫故意说道,果不其然看到苏琬瞥了瞥嘴。
“岳公子言重了。”顾常应了一句,便转而看向苏琬,欲言又止的道了一声阁主。
岳箫看他们一眼,便走开了,走到一旁的小塌上,拿了垫子坐下,专心看苏玘他们。雪忽然的大了,细碎的冰晶慢慢变成了如鹅毛一般的雪片,不断的落下,转眼便落下了一层。
孩子看到雪更开心了,抓了雪便打起了雪仗,若非碍于岳箫在一旁看着不敢放肆,他们怕是要在雪地上打滚了。
苏玘不能与孩子一般计较,因而转眼间沾上了一身的雪花,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岳箫,雪花也是落了一头一身,好似雪人一般。她忽然感觉,四周仿佛忽然静下来了,如此场景也是极好,所谓岁月静好,即使没有琴瑟左右,有这一场雪,却也是足够了。
她想着便是笑了起来,越笑越感觉开心,笑便更是止不住。
岳箫看着华韡与章儿打雪仗,华韡占了年龄与身形的优势,根本是让章儿无力反击,可偏偏章儿不肯认输,非要打败华韡不可,拼了全力的却也与华韡打了个不分上下。现在二人身上都是沾满了雪,仿佛刚刚从雪堆中爬出来一般,不禁觉得十分有趣。
听到苏玘的笑声,岳箫这才注意到她是在看他,不禁诧异起来,想他是哪里让苏玘觉得好笑。
“箫哥,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雪人一样!”苏玘走过去,替他掸落了头上与衣服上落的雪花,又将斗篷的帽子帮他戴好。
“你身上落的雪比我还多。”岳箫看着自己因为穿着厚重的衣服而稍显臃肿的身形,想了一下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样子,感觉好像还真是很像雪人,不禁也扬了扬唇角,伸手帮苏玘抖落了肩上的雪花。
苏玘笑笑,便坐在岳箫身侧,与他一同看着华韡与章儿。
“苏玘。”顿了顿,岳箫忽然问道:“我记得,你说你想再看一次洛阳的灯会。”
“对啊,箫哥你还记得?”苏玘忽闻此言,也是一怔,随后便是一喜:“我们现在已经回到洛阳了,今年一定会有机会去灯会的。”
岳箫嗯了一声,慢慢抬起头,让雪花落在他的脸上。雪花在他脸上融化,顺着脸颊凝成了一条,看上去,仿佛一道泪痕。
“箫哥,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件事了,现在离元夕的灯会还有两个月呢。”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来了。”岳箫侧过头,刚好看到一旁的苏琬。
苏琬透过枯树枝向他们看去,正见他们坐在一起,与面前的两个孩子形成了一副和谐的画面,看上去是那么美好。他望着他们,嘴角不禁微微的扬了起来。
这场雪匆匆的下了半日,却已经足以将一切掩盖在其之下,看上去是那样的平静。可在此时,杨焯却仿佛热锅上的蚂蚁,那日他将穆令城找刺客刺杀他们的证据递上去,成功地将他送进了监狱。他本来还在担忧,这件事是否能将穆令城真的打入十八层地狱,让他彻底消失,永远不再不会再来找他的麻烦。可现在看来,这件事绝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刺客的事只是一个引子,由穆令城而起,加之从前已经入狱几位官员,又有人接连不断被牵扯进去,许多官员入狱。他甚至觉得,朝会上所能见到的人都少了许多。
尽管知道他与那件事绝无牵连,可仍是紧张不已,生怕哪一日,他也会被牵连入狱。而且每当他看到岳箫毫无波澜的脸时,他又会想到,此事是不是与岳箫有关。
如今若是已经可以称为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想他是不是最好去寻求岳箫的帮助,毕竟岳箫说过,凭岳家与杨家的交情,他是会保他一命的。
然而当他在下了朝会后将岳箫拦住的时候,岳箫却是没有半点意外。
“杨大人可是担心穆令城之事会牵扯到你?”岳箫登上了杨焯的马车。
“这件事牵扯甚广,岳大人难道就不担心吗?”杨焯仔细端详着岳箫的神色,向从中看出什么,可惜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为何要担心?”岳箫一手撑着额角,道:“我回到洛阳不过两月时间,那些久居洛阳的朝中官员如何能与我有牵扯?”
“原来如此,那岳大人果真可以高枕无忧了。”杨焯点点头,心下又是一阵胡思乱想。
“我看杨大人也不必担忧。”岳箫瞥见他阴郁的面色,阖了目道:“是杨大人将穆令城送进监狱的,狱中那些刑罚杨大人又不是不知道,能让被关进去的那些说出什么来也说不定。杨大人若真是问心无愧,又怎么敢随意出卖穆令城。”
“可我从前与穆令城走得近,朝中之人也都是知道的,怀疑我也是自然。”
岳箫揉了揉额角:“你的证据都在我手上,只要我不说,他们每人能将你如何。”
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大了,便是连杨焯听了也十分惊讶。
“杨大人不是请了病假么,这几日才回到朝上。那么久未上朝,未参与朝中之事,便是私下做了些什么,与那些人又有何干系。”
杨焯仍是未能完全懂得,他没上朝是真,可如此便摆脱了嫌疑,这还是让他不能安心。
“杨大人只要这些日子规矩些,一切如常。等这阵风头一过,杨大人自然安然无恙。”岳箫感觉额角在一下下的跳着,隐隐作痛。
杨焯想问岳箫为何会有如此自信,可话在喉中转了几转,却还是没能说出口。他如今便是有几分相信岳箫,却仍是要时刻警醒。
顿了顿,他细细想了一遍,却还只是道了谢,其余什么都没有说。
马车行至司隶校尉府前,岳箫下了车,离开之前忽而转身对杨焯道:“我知道玉琰是什么人,杨大人尽管放心。”说罢便离开了。
比起穆令城的事,岳箫最后说的这句话,直教杨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惊胆战,他也不知为何。
回到杨府,发现杨煣不在,他也不知为何,便感觉杨煣定是和苏琬在一起,心下顿时一阵烦躁,却又不知这烦躁从何而来,便更是感觉坐立难安。
苏琬与施平和顾常吩咐了一些事情,将他们送来的物件收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杨煣还给他的衣服。他记得那件衣服被划出了一道很长的口子,修补起来十分不易,而且就算是修补好了,也是有缺陷。因而那日苏琬收过衣服便没有在意,连带包袱一同放进柜中,未曾打开看过。今日碰巧见到了,他便拿出来一看,这一看倒是叫他吃了一惊。
若不是知道那道伤痕在什么地方,他怕是会以为这件衣服本就是完好无损的。他虽是一身白衣,衣服上却是有用白线绣出的纹饰。杨煣在那条伤痕上所绣的花纹甚至比最初在这件衣服上绣上花纹的绣娘手艺还要精妙。而且纹饰与衣服整体的纹饰相呼应,如同一体。如此这般看起来,倒是比从前更显精致了。
手指抚过那精致的花纹,他侧目看到了自己映在水盆中的脸,便将衣服扔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