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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噩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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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相的时候在比赛时神秘失踪了好一会的“刑教练”又神秘地冒了出来,并且堂而皇之地站在了第一排。习零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包括在最边上的队长。这是一场属于他们的胜利。
晚上有个“小型”的庆功宴,赵腾跟刑知远默许了的。军人服务社廉价的啤酒堆满了桌子。习零看着一屋子快要把房顶掀翻的家伙,有点无奈地勾了勾唇角。-----这规模还真够“小”的啊!
李磊抱着酒过来,笑得见牙不见眼。“来来来,大功臣,队长同志,喝一杯?”说着把手里一罐啤酒递给习零。
习零把巡查用的电筒放在一旁桌上,掂掂手上啤酒,有点凉,易拉罐上沁着水珠。他唇角浮起一丝笑意,铝罐上的拉环被拽开,细小的气泡迅速上升,然后破裂。他在李磊手上那罐上撞了一下,然后一口气喝光。
李磊眨眨眼睛,“再来?”
习零咧嘴一笑,把喝空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拿起手电示意:“还有事呢,”他看看屋里热闹的学员,“你们玩吧。”
李磊颇哀怨地叹了口气,“得,干你的去吧,队长同志。”本还觉着这是个让习零跟大伙拉近距离的好机会,哪知道这家伙还一点情不领。这是真糊涂啊还是装糊涂啊?!
习零笑着拍了拍朋友的肩膀,转身出门。
走廊里光线很暗,声控灯坏了。拧开手电看着白色的光柱打在光洁的地砖上,年轻的军人一身数码迷彩,军靴落地无声。
陷在黑暗里的脸线条莫名地柔和了一些,那个总爱抱着球在自己家窗户根底下大呼小叫的家伙,还很是一点都没变。------蹩脚的关心。肩背挺拔的青年在黑暗里勾起唇角。
好兄弟,心领了。
点儿差不多了,习零完成了他的巡查,恩灭手电。
学员队长也有巡查任务,通常是轮值,的确比教官要轻松的多。
绕过一小片绿化带,刑知远已然靠在墙角------他们第一回“切磋”的那个被风旮旯。
习零挑挑眉。他们的“约会”似乎更像某种心照不宣的约定,每一次几如偶遇。打个几场找找虐,刑知远接着巡查,而他回屋睡觉。
于是晚来了两分钟的习少校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刑知远,心里竟升起种奇怪的感觉------他是等我吗?
他们每次遇见都是在战场上,他们每次碰面都是“你死我活”,他们以敌手的身份碰撞、交错、分散,很久以前一次一次的交锋和战斗都短暂而默契。没人早到,没人晚来。
习少校没见过“蓝狐”纯粹的,等待的姿势。没陷阱,也没诡计。就是等他走过来。习零郁卒地发现“忆当年”这样的行为越来越频繁而且让他越来越像一个忧桑的文艺2B青年。他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下,然后溜达过去。
刑知远松开抱胸的胳膊,向习零道:“没去庆功?”
习零“嘿嘿”笑了两声,“不敢居功啊,”他顿了顿,真作出一脸的谦虚来,道:“庆功宴哪比得上和教官你讨教两招来的实惠啊?”
刑知远嗤笑。他看了习零两眼,忽然道:“有个建议。”
习零“哦”了一声,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的训练量该减减了。”男人挺认真地道,他并不是以教官的身份。
习零眉梢一挑,笑了:“刑知远同志,我有分寸。”------不是“刑教官”,也不是“远哥”。
刑知远眯起眼睛看他。青年的眼睛里有一种掩藏的很好的光芒,他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种冲动,就像想要点起一把火,然后看着那光芒燃烧和生长、
格斗依旧在五分钟之后以习零同志狼狈扑到结束。被脸朝下摔在地上的习少校也不见怎样的沮丧,他索性翻了个身躺在地上休息。刑知远站在一边儿看他近似无赖的举动,笑道:“挺抗揍呢,习同学。”
习零终于喘匀了气,安曼从地上爬起来:“撑得住揍才有机会揍回去。”嗯,跟第一次输给蓝狐的闪电连连长同志的台词一样。
刑知远一乐,他拍了拍习零:“慢慢回味。”然后优哉游哉地转身走掉。
上腹被刑某人踹的一脚这会儿才开始疼起来,------得,又得青了。习少校很没出息地靠住满是灰土的墙,捂着肚子哼唧了两声。------还真他妈回味无穷啊,这又得疼几天?!
其实他还挺高兴的。现在的习少校虽然格斗水平根本不在他的巅峰水平,但终究是行家,他知道刑知远已经开始跟他见真章了。能在一个猎豹的骨干手底下挨过五分钟对于现阶段的习同学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最起码他这两天还学会“抗揍”了不是么?
得,我又犯贱了。
熄灯号吹过。习零看着三层的宿舍楼,窗口一格一格地黑下去。手电被重新拧开,一个人的脚步在空荡的走廊里有点单调的会响。他还得查寝。
一区队的寝室里显然不是熄灯的状态。手电的光芒在黑暗里晃来晃去,人声从没关严的门缝里隐隐约约地传出来。
习零推开门,大功率的手电照进去。显然,已经演变成联欢+茶话会+party的“庆功宴”还没有结束。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屋里的学员们安静了几秒,啤酒的味道浓烈。男生们脸上还带着兴奋的表情。在军校,这样肆无忌惮的机会实在太少太少,难免就忘了形。
程铭眨了眨眼。走廊里昏黄的光线让那个人看起来像是剪影。手电筒强烈的光线后面时习零陷进黑暗的脸孔,看不清表情。
程铭舔了下嘴唇,他忽然想是不是该把习零叫进来。这胜利里毕竟有他一份。
像按下了“replay”键,屋里的小伙子们在几秒钟后又恢复了亢奋的“庆功”状态,该喝酒的喝酒,该吵吵的吵吵。孙承功明显挑衅的声音咋咋呼呼地想起来:“别管那些,弟兄们今天都得尽兴了啊,那些个天天跟在教官屁股后面的乐意告状就让他告去。”几个人轰然地笑开:“干!”
这是习零已然转身离开,大功率的手电转开,屋里暗了下去。程铭在昏暗里看着那个笔直的身影,平静地走开,扭回身去跟身边的一个战友干杯。
“一起来吧。”他就着啤酒吧这句话咽进去,有点噎得慌。
那天晚上还真没人再来查寝。夜里两点多的时候外面有人敲了敲门,一伙人也值得弄得太晚,明天还要训练,便也都散了。
“那个教官的走狗没去给怎么打小报告么?见鬼了,八成是等着明天变着花样折腾咱们呢。”孙承功有些愤愤地嘟哝。
习零真是得罪了不少人。学员队长本就夹在教官跟学员之间不好做人,加上他往往客气疏离,语气强硬,一区队大概没几个人对他有好感。
High完了的几个人心里都有点忐忑,毕竟违纪了。
然而第二天风平浪静,该训练训练该休息休息,赵腾刑知远连带习零,都没有一点提起昨天晚上的意思。
程铭站在队列中间,看着打排头的习队长开始四百米越障。他速度并不是最快的,可看起来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行云流水。他的背影像一支箭,看起来一往无前。
程铭开始走神。
“队长的职责------为什么------”
赵腾的语气不太好。刑知远双手环胸站在他身旁。
青年立正姿势站在办公桌的对面,面色平静。他说他在昨晚巡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赵腾自然又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语气严厉。
习零站在对面安静地听,依旧是沉默却肩背笔挺的样子。
习零没有上报,换句话说,他们敬爱的队长同志替一区队顶了黑锅。
那时候程铭同志正好路过一区队办公室的窗口,于是好奇心突然旺盛程铭就很没追求地在窗户跟地下听了全过程。他看见青年笔挺地站在办公室里面对教官的质问,然后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来参加训练,继续到处得罪人。
格斗课的时候程铭同学再次自觉自愿地戳在了习零对面。习队长保持着平淡的表情,在心里吐槽一句------你还真是越挫越勇啊!
格斗一开始习少校就发现了程铭同学的别有用心------专挑他身上有伤的地方下手啊!
习零挑了挑眉梢,脚下一错,晃过程铭的一拳,伸手去别程铭箭头。屡试不爽的招数。然后习少校觉得他有点小瞧程铭了虽然他的手法依旧奏效,可代价是硬生生挨了程铭同学一记肘击。
程铭看不见习零的表情,但他想这一下应该很疼。他听见自己撞在对方腹部的时候那家伙低低的一声闷哼。他笑起来:“习队长大意了啊。”
习零也笑,手底下收紧几分,听得程铭“嘶嘶”地抽了口凉气,“程同学,得意了啊?”
程铭依旧没有放弃争动。
习零笑笑,松开了他。
程铭迅速脱开了习零的禁锢,他等着习零。青年若无其事地掸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一脸“你还有事么没事我走了”的表情。
程铭在他转身的时候喊住他:“------诶,”
习零扭头看他。
程铭皱了皱眉,他终究还是把他的“为什么”咽了回去,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谢谢。”
习零眨眨眼睛,他笑开:“不用谢。”
快到期末,训练越来越繁忙。习零时在越障场上被叫走的。到办公室的时候身上的泥浆还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弄得光洁地板一片狼藉。
习零有点尴尬,他没说话,站在那儿眼神询问。
赵腾和刑知远都在,办公室里就他们三个人。刑知远坐在赵腾对面的办公桌后一直在写着什么,头也不抬。
赵腾看起来有点古怪,他在组织语言,脸上不再是平日里的铁板一块。“习零?”
习零立正。
赵腾语气缓和,他慢慢地道:“刚刚你家里打来电话,你外公,去世了。”他似乎想说些安慰的话,却最终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站得笔挺的年轻人。
习零愣住。这消息太过突然,大脑里一时间空白。
他在几秒钟后回过神来,然后第一反应去看刑知远。
刑知远从桌子后面站起身来,他淡淡看他,递了张纸给习零:“这是你的假,队里批了。”
刑知远顿了顿。习零看之他闭了闭眼睛,然后面色如常。他看见这个无坚不摧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曲起又伸开,有细微的颤抖。
他依旧平静地看着习零,说:“我跟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