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神》顾青衣

19、有缘再会

　　那点客串的戏份既然已经拍摄完，李嘉言当然也没理由再日日跑去现场蹲点。而且《末路》与《红》虽然从主演到导演再到剧情都还炒得不可开交，但就他个人而言，当时那个“炒一炒”的目的的确已算圆满达成了。

　　随着他最近一连串的活动亮相，《光年》再次攀上销量冠军榜的位置，元旭日手中的通告单也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厚，喜得Vincent笑逐颜开，赶紧招他们俩去帝国面圣。

　　其实也就是商讨他下一张专辑的事。

　　Vincent和薛浩然的意思，都是要他趁着气势未歇立刻着手第二张专辑，但他自己却想要好好做那首《岁月友情》，薛大神仔细考虑过后，不但自己同意，甚至还说服了Vincent，李嘉言感动得就差扑上去抱住他啃。

　　薛浩然向来都很实事求是：“《末路》是大制作，照现在的势头，票房口碑双收应该没问题。简斯主演的片子却由别人唱主题歌本来就是个话题，你还是众口相传的他‘徒弟’，这首单曲如果出得好，对你下一张专辑的造势也会更好。”

　　李嘉言眨眨眼：“你就这么说服Vincent的？”

　　“我跟他说，”看他一眼，薛浩然慢吞吞道，“你要钱还是要名？要什么都成，我给你就是了。”

　　李嘉言笑眯眯送高帽子：“大神就是大神，哪像元太子那家伙，在我面前就耀武扬威，一到Vincent面前立刻蔫了。”

　　薛浩然摇了摇头：“Vincent从小看元旭日长大，跟他第二个大哥似的，元旭日在他那儿当然不敢造次。”

　　李嘉言好奇道：“其实Vincent和boss大人究竟什么关系？”

　　薛浩然没好气瞥他一眼：“正常的男男关系。”

　　“那有谁和Vincent是不正常的男男关系么？”

　　“有啊。”

　　李嘉言呛住。

　　薛浩然面无表情道：“开玩笑的。”

　　“……”李嘉言干咳两声，“我们不如继续讨论正经事？”

　　他们其实正在期会的专用录音室外。

　　《岁月友情》由唐朝和李嘉言共同作曲，唐朝编曲，李嘉言作词，折腾得七七八八了，李嘉言立刻厚脸皮召唤大忙人，今天薛浩然是特意空出时间过来听歌。

　　他对李嘉言只拉了他一个人这事儿倒挺疑惑：“简斯没来？”

　　再次被白开水呛到，李嘉言抹了抹嘴，淡定道：“他上次听过demo了，说很喜欢。”

　　薛浩然挑眉：“上次是哪次？”

　　“大半个月前……那次？”

　　薛浩然了然：“所以你拍完戏之后就没与他见面了，今天本来可以叫他来，可惜借口上次用掉了，所以你很苦恼。”

　　李嘉言难得窘迫：“你哪只眼睛见我很苦恼？”

　　薛大神淡定瞟他。

　　李嘉言打赌薛浩然这个眼神是说“我两只眼睛都看到”。

　　他明明记得薛浩然只比元旭日大一岁来着，可他这桩大佛淡淡然往这儿一杵，元旭日所有手段都幼稚得成了逗小孩儿，最可悲他就是那个小孩儿……

　　怏怏不乐的李嘉言果断放弃斗大神，转身进录音室去。

　　前奏响起时，他脑子里立刻出现自己在《末路》中客串的那场戏，然后满心满眼就只剩下一个人来。

　　其实这部戏的灵魂原本就是由那个人演出来。

　　他写这首歌时，心里想的也是那个人。

　　唐朝素来低调，又因为长了副惊世骇俗的美貌，他其实总共也只去现场探过一次班，可他们的创作思路却出乎意料的合拍。甚至简斯上次听完那段demo还笑说，李嘉言新专辑若还能请动唐朝与他再合作，不愁不大卖。

　　可李嘉言与唐朝纵然说不上顶熟，却隐隐能明白他的心气，更明白这次如果不是简斯从中牵线，唐朝想必无意与他合作。

　　他后来专门查询了一下名为“宋词”的创作人，他署名的作品其实很少，其中百分之九十是写给简斯。

　　就像他自己纵然欣赏唐朝的才华，可在简斯开口之前，也万万没想过要与他合作。

　　在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维中，李嘉言开了声。

　　他一旦开唱，脑中所有思绪都在一瞬间沉淀下来。

　　录音室外的人也通通住了口。

　　听这首歌次数最多的是唐朝和元旭日，可但凡李嘉言开唱，他们俩都会不由自主想，再听一百遍也不会腻。

　　李嘉言唱完一遍的时候，薛浩然低声问唐朝：“怎么样？”

　　“机遇、才华、天赋甚至嗓音都独一无二，”唐朝慢慢道，“就是人需要更努力些。”

　　薛浩然笑了笑：“我倒觉得阿Sun带他之后，这孩子变化不小，最近比我刚带他那阵子主动很多了。”

　　“别把我看得那么重要。”元旭日耸了耸肩，“从中发力的可都是那位真神，人家现在是有了努力的目标而已。”

　　“说到努力的目标，”薛浩然笑瞥一眼唐朝，“你从十年前就这副死沉模样，还想拖累T到什么时候？”

　　正好李嘉言推门走出来，闻言随口问道：“什么十年前？”

　　薛浩然指了指身边那个：“那家伙高一就玩乐队了，算是T的原型吧。其实要真出道，T一准儿红透半边天了，偏偏这家伙死活不肯出道，谁稍微一逼他就一句‘我退队’，就把人给打发了。”

　　唐朝淡淡道：“我想退队是认真的，这些年也的确是我拖累了T。”

　　“高一……”李嘉言有些瞠目结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可唐朝高一组队……薛大神你哪儿得知的？”

　　薛浩然一脸诧异看向唐朝和元旭日：“你们最近不是整天一起厮混？他们俩没告诉你，我和唐朝卓原是高中同学？”

　　元旭日立刻不依了：“最先带他混的人是你吧？我哪知道你没跟他讲。”

　　唐朝一脸淡定：“与我无关。”

　　风中凌乱扶住墙，李嘉言有气无力摆了摆手：“让我静一静先……到底哪所高中居然一次性把你们这帮妖孽收齐了？”

　　这次三人倒异口同声：“英晓中学。”

　　李嘉言恍然：“碧城第一敛金名校，怪不得。我高中时读公立，不然说不好也去了那里。”

　　薛浩然笑容十分促狭拍唐朝肩膀：“那个敛金的幕后boss就是他老爸。”

　　李嘉言：“……”

　　*
　　今天的主题倒是注定脱离不了学校。

　　从期会出来后，李嘉言径直去了某知名小学府。

　　他家大哥大嫂今天都有要事在身，正赶上周末，他于是自告奋勇申请来接念小二的侄女。

　　李嘉言也不知是倒霉还是孽缘了。

　　他自己经过锻炼，如今很有了些当明星的自觉，戴墨镜穿高领，至于车，凡是来这里接小孩的大多数都开名车，反而没必要搞低调。因此当他看到停在自己车前那俩银蓝色兰博基尼时，除了一瞬间想到有次跟简斯聊到跑车，对方提过一嘴这是他最近喜欢的车型和颜色，也没太过注意。

　　直到下课铃声响，他自己下车去，兰博基尼的主人也同时间开门下车。只有一个背影，可李嘉言多年来有意无意对这个人进行了三百六十度的深入研究，因此只一眼立即就认出她来。

　　段惜飞。

　　李嘉言愣在原地。

　　段惜飞是从后视镜里瞟到他。

　　李嘉言打赌她也一眼就认出了他。

　　因为她几乎立即就回过身来。

　　两个打扮风格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两相对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彼此竟然都有些难以言表的尴尬。

　　还是李嘉言率先反应过来，轻咳两声才道：“你好……来接女儿？”

　　堂堂影后在这个点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厚厚的出现在这里，除了这一项，李嘉言倒也想不出别的来。但简诺竟然也在这所学校念书的认知，不知为何让他心脏有些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跳动。

　　点了点头，段惜飞还在打量他，目光明显有些迟疑：“你……”她同他的思维几乎一模一样，可李嘉言怎么看也不像有个私生子的模样。

　　李嘉言立即道：“我来接侄女。”

　　段惜飞再次点了点头，倒没再多说什么。

　　她这个时候的这个模样，给李嘉言的感觉，与半年前他们在明珠坊相遇时的印象全然颠覆。

　　可同是在这儿等孩子，也不好打个招呼就像没事人一样走开。

　　再看一眼兰博基尼，李嘉言也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你开简斯喜欢的车？”

　　他几乎一说完立即就后悔了，这语气这口吻……他发誓没有一星半点要挑衅她的意思。

　　段惜飞倒不甚在意模样，点了点头，忽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可笑？”

　　李嘉言一愣。

　　“前段时间的事。”段惜飞淡淡道，“我也看到你的报道了，你对他……倒是有心。最开始我以为你不过是他又一个顺手提点的人，现在看来倒是我走眼了。”

　　她这话是很有意思的，李嘉言觉得自己可以从两个方面理解：简斯对他比顺手的提点要更加与众不同一些，二种则是他比被顺手提点的路人甲无疑多花了太多太多心思，硬生生把自己从路人甲的角色提升到男配角上去了。

　　李嘉言从不否认自己对段惜飞感觉不太好这件事。

　　所以他果断选择了第二种。

　　选择第二种的李嘉言浅浅笑道：“的确。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机会接近，总没道理错过的。但凡对一个人有深厚感情，总归是不自禁想把一切都做好，段小姐说是吗？”

　　脸上的大墨镜遮住了影后大半边脸，倒也看不出变没变颜色，但她声音却还是淡淡的：“有一些人，并不是你把最好的给他他就会稀罕。也并不是他稍微对你好一些，就真的是另眼相看。世上总有人有本事让每一个接触他的人都如沐春风，李先生到底年轻。”

　　“我是年轻识浅，不知人心。”李嘉言的语气不受控制的中二着，“但我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怎么想，至少我自己永远不会做伤害他的事。但我并不以为这么想是因为我年轻，这难道不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品性底线？”

　　段惜飞忽然微微笑了笑：“那我做那些没有品性和底线的事，他有变过脸吗？”

　　即便素颜又带了大墨镜，可她一旦笑起来，也还是那个风情万种的美丽影后。

　　李嘉言还想说什么，却忽然闭了口。

　　他只是想到了自家阳台上的那个夜晚，觉得眼前这个看似高贵骄傲的女人大抵真如那人口中所说的，是被他自己给惯坏了的。

　　人最可怕的往往并非求而不得，而是得到了再失去。

　　他不说话，段惜飞自然也不再搭理他。

　　又站了一分钟不到，李嘉言就见他家天仙似的小侄女蹦蹦跳跳跑出来，右手边还拉了另外一个小天仙。

　　自家小天仙蹦入自己怀中的时候，小天仙2号也蹦入了站在他身边的大天仙怀里。

　　小天仙李思颖还在热情向他介绍：“小叔小叔，这个是我的同桌，也是我最好的朋友简诺。”

　　李嘉言尴尬咧了咧嘴，囧囧有神想：这事儿有缘过头了吧？

　　可惜下一秒他就见识了比有缘过头更造孽的。

　　小天仙2号简诺从自家母亲怀里抬起头笑眯眯冲李嘉言打个招呼：“hello，你是嘉言吧？”

　　“……”李嘉言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