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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裂痕与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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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第三十天,清晨七点整。
行李箱的拉链合上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给这段为期一个月的同居生活画上了仓促的句点。梁锐直起身,环顾这间已经清空大半的卧室——书桌上不再有散落的剧本,床头柜上不再有他习惯睡前听的蓝牙音箱,衣柜里只剩下几个空衣架。
一个月前,他提着两个箱子搬进来时,绝想不到离开时心情会如此复杂。
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是陆景宸在准备早餐。这三十天里,他们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陆景宸负责早餐,梁锐负责晚餐,周末偶尔一起下厨。这种日常的、近乎家庭的节奏,在今天的终结面前显得格外讽刺。
梁锐推着行李箱走出房间。陆景宸正站在厨房岛台边倒茶,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侧脸上切出柔和的光影。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羊绒衫,衬得气质温润如玉,和一个月前他们初见时没什么两样——完美的,无可挑剔的,永远保持适当距离的陆景宸。
“早餐好了。”陆景宸没有回头,“吃完我送你。”
“不用。”梁锐把行李箱立在门口,“我叫了车,九点到。今天还有拍摄,别耽误你时间。”
陆景宸转过身,手里端着两个茶杯:“最后一天,至少好好吃顿饭。”
这话说得平静,但梁锐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他沉默地走到餐桌边坐下。桌上摆着简单但精致的早餐:煎蛋、培根、烤面包,还有切好的水果。都是他这一个月来吃惯的口味。
两人安静地用餐。刀叉碰触盘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
“下午那场雨戏,”陆景宸忽然开口,“王导说要真雨。气温只有十度,你多带套干衣服。”
“场务会准备。”梁锐低头切煎蛋,“谢谢提醒。”
又是一阵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某种未说出口的情绪,沉重得几乎能触摸到。
“这一个月...”陆景宸放下刀叉,声音很轻,“合作还算愉快。”
梁锐抬头看他:“陆老师是在做工作总结吗?”
陆景宸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我只是想说...你是个好演员。和你对戏,很有挑战性。”
“你也是。”梁锐扯了扯嘴角,“完美的演技,完美的控制,完美的距离感。我从你身上学到很多——关于如何保护自己。”
这话里有刺,陆景宸听出来了。但他只是笑了笑,那笑容温和却疏离:“能帮到你就好。”
门铃响了,是梁锐叫的车到了。
梁锐站起身,拉起行李箱的拉杆。轮子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打破了最后的宁静。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几秒。
“那么,”他没有回头,“再见,陆老师。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再见,梁锐。”陆景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然是那种温润的语调,“路上小心。”
门开了,又关上。
陆景宸独自站在客厅中央,看着那扇关闭的门。餐桌上有两副用过的餐具,两把椅子相对而放,厨房里还温着多余的煎蛋——他习惯性地做了两人份,即使知道今天之后不再需要。
他走到窗边,看着梁锐把行李箱放进出租车后备箱,看着那辆车缓缓驶离清澜湾小区,消失在街角。
一个月前,他绝不会想到,这个他最初视为对手的男人离开时,自己心中会涌起如此清晰的空洞感。
手机震动,是王导发来的消息:“下午三点,六号片场,雨戏。梁锐到了吗?让他做好准备,今天要拍到很晚。”
陆景宸回复:“他搬出去了,应该直接去片场。”
发送后,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又加了一句:“今天气温低,雨戏可能需要调整。”
王导很快回复:“棚内拍,人工雨,温度可控。不过还是提醒他带衣服。你也是。”
陆景宸收起手机,开始收拾餐桌。动作有条不紊,一如往常。但当他清洗梁锐用过的那个杯子时,手指在水流下停留了太久,直到水温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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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五十,六号摄影棚。
梁锐到得很早,正在和武术指导讨论待会儿奔跑动作的细节。他已经换上了戏服——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淋湿后会紧贴在身上,显露出肌肉线条。
“这场戏情绪要饱满!”王导正在给全组开会,“梁锐,你的愤怒要真实,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要出来!陆老师,你的焦急和心疼要到位!最重要的是追逐时的紧张感,和最后抓住他时的爆发!”
陆景宸站在人群外围,目光落在梁锐身上。一个月同居生活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不是外表上的,而是一种更微妙的东西。梁锐似乎瘦了些,下颌线更加分明,眼下的淡青色显示出他这几晚可能没睡好。
“陆老师。”梁锐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声音平静,“对一下最后那段台词?”
“好。”陆景宸点头,翻开剧本。
他们站在角落,低声对词。这是争吵后的追逐戏,台词不多,但情绪激烈。梁锐念台词时,眼睛没有看剧本,而是直视着陆景宸,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受伤,还有一丝陆景宸熟悉的、属于梁锐本人的倔强。
“你从这里跑,”陆景宸指着剧本上的动线图,“我会在三秒后追出去。到巷子转角那里,我抓住你的手臂,你甩开,然后...”
“然后我撞到箱子,摔倒。”梁锐接话,“动作指导说那个摔倒要真实,所以我会真的用力。”
陆景宸皱了皱眉:“安全垫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梁锐合上剧本,“放心,陆老师,我很专业。不会因为私人情绪影响拍摄。”
这话里有话,但陆景宸没有接。他只是点点头:“那就好。”
人工雨开始调试,水雾弥漫,地面很快湿滑。场务在巷子布景的角落堆放了几个做旧的道具木箱,箱角用海绵做了保护,但看起来依然坚硬。
“各部门准备!演员就位!”
陆景宸和梁锐走到起始位置——一扇布置成公寓门的布景前。雨幕已经落下,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闪着光,营造出深夜冷雨的氛围。
“第十集第七场,第一次,开始!”
打板声落下。
梁锐(饰陈曜)猛地推开门,冲进雨幕。白衬衫瞬间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背肌的轮廓。他没有回头,只是拼命向前跑,雨水模糊了视线。
陆景宸(饰沈清和)追了出来,在雨中大喊:“陈曜!回来!听我解释!”
镜头追着梁锐奔跑的背影。他转过街角,跑进那条窄巷,脚步在湿滑的地面上故意制造出踉跄感,增加真实度。陆景宸紧随其后,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到巷子深处时,按照剧本,陆景宸应该抓住梁锐的手臂。
他伸手,握住了梁锐湿滑的手腕。梁锐转身甩开,力量很大——这个动作他们排练过三次,每次梁锐都会控制力度,确保安全。
但这一次,梁锐甩开的动作异常激烈。
陆景宸感觉到那股力量不对时已经晚了。梁锐的手臂狠狠甩开,身体因为反作用力向后倒去,在湿滑的地面上完全失去平衡。他踉跄着后退,试图稳住身体,但脚下打滑——
“小心!”陆景宸伸手去拉,指尖擦过梁锐的衣袖,却没抓住。
梁锐的后腰狠狠撞在了巷角的道具箱上。不是排练时设定的轻轻碰撞,而是实打实的、带着全身重量的撞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雨声中依然清晰。
梁锐的身体僵住了一瞬,然后顺着箱子滑坐到地上。他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手本能地按在右腰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卡!”王导站起来,“梁锐?你没事吧?”
陆景宸已经冲了过去,跪在梁锐身边:“梁锐!梁锐!看着我!”
梁锐的眼睛勉强睁开,里面盛满了痛苦。他的呼吸短促而浅,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细微的颤抖:“腰...我的腰...”
“别动!”陆景宸的手悬在他腰侧上方,不敢触碰,“可能是撞伤了。场医!叫场医!”
片场瞬间混乱起来。工作人员围了上来,有人去叫场医,有人去找担架。雨还在下,浇在所有人身上,但没人顾得上。
陆景宸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梁锐身上,挡住冰冷的雨水。他的手指轻触梁锐的脸颊,发现温度低得吓人:“看着我,梁锐,保持清醒。场医马上来。”
梁锐的眼睛半睁着,焦距有些涣散:“冷...”
“我知道,我知道。”陆景宸的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柔,“再坚持一下。”
场医提着药箱跑过来,蹲下身检查。“撞到哪里了?这里吗?”他轻轻按压梁锐的腰侧。
梁锐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啊...轻点...”
“可能是肌肉严重挫伤,不排除骨裂。”场医皱眉,“得送医院拍片。不能移动他,等担架来。”
陆景宸握住了梁锐的手——那只手冰冷,且在微微颤抖。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主动握住梁锐的手,不是为了演戏,不是为了教学,而是因为纯粹的担心。
“听到了吗?我们去医院。”陆景宸的声音低而稳,“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梁锐看着他,雨水顺着两人的头发滴落,在脸上交汇。在疼痛造成的恍惚中,梁锐似乎看到了陆景宸眼中某种真实的、不加掩饰的情绪——那不是沈清和的焦急,是陆景宸的恐惧。
“你...”梁锐想说什么,但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别说话。”陆景宸的手指轻轻擦去他脸上的雨水,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的他,“保存体力。”
担架来了,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将梁锐移上去。陆景宸始终握着他的手,直到不得不松开让医护人员接手。
“我跟车去。”陆景宸对王导说。
王导点头:“好,这边我来处理。保持联系。”
救护车的鸣笛声划破片场的混乱。陆景宸跟着担架上了车,坐在梁锐身边。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车内空间狭小,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梁锐躺在担架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但睫毛在不停颤抖。医护人员在给他做初步检查,测量血压,询问疼痛程度。
陆景宸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他看着梁锐因为疼痛而紧蹙的眉头,看着他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无力地闭着,看着他那双曾经在晨跑时迈出坚定步伐的腿现在一动不动地躺着。
“你是他朋友?”医护人员问。
陆景宸顿了顿:“...对。”
“跟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
陆景宸靠近了些,手指轻轻拨开梁锐额前湿透的头发:“梁锐,能听见我说话吗?”
梁锐的眼皮动了动,但没有睁开。
“还记得我们第一天住一起吗?”陆景宸的声音很轻,在救护车的鸣笛声中几乎听不见,“你带了拳击沙袋,我觉得太占地方,差点让你搬出去。”
梁锐的唇角似乎弯了一下,很轻微。
“后来你煮了咖啡,很难喝,但我还是喝了。”陆景宸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梁锐冰凉的手背,“你说那是意大利老演员教你的,但我猜他根本没教好。”
“...是你嘴刁。”梁锐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微弱。
陆景宸的心脏猛地一松:“对,是我嘴刁。所以等你好了,你得重新学,煮一杯我能喝的咖啡。”
梁锐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有些涣散,但努力聚焦在陆景宸脸上:“你...在担心我?”
这个问题太直接了。在几天的冷战和刻意疏离后,在刚刚结束同居的这个下午,在救护车这个过于真实的空间里。
陆景宸看着梁锐苍白的脸,看着他眼中的脆弱和期待,看着他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的嘴唇。
所有伪装,所有距离,所有“专业”和“控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是。”陆景宸听见自己说,声音沙哑,“我在担心你。非常担心。”
梁锐的眼睛瞪大了些,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直接的回答。然后,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混着脸上未干的雨水,消失在鬓角。
“疼...”他小声说,像个承认脆弱的孩子。
陆景宸的手收紧,紧紧握住梁锐的手:“我知道。马上就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
救护车在车流中穿行,鸣笛声尖锐而急促。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后退,陆景宸却只看得见梁锐苍白的脸,只感受得到他手心的冰冷。
这三十天里,他们演过争吵,演过和解,演过亲密,演过疏离。他们用角色当盾牌,用台词当武器,用表演试探真实。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善于保持距离。
但现在,在意外和疼痛面前,所有表演都失效了。
陆景宸俯身,在梁锐耳边轻声说:“别怕,我在这里。”
这句话,不是沈清和对陈曜说的。
是陆景宸对梁锐说的。
梁锐的眼睛再次闭上,但这次,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回握了陆景宸的手。
一个微小的,但明确的回应。
救护车驶入医院急诊通道。车门打开,医护人员迅速将担架移下车。陆景宸跟着下车,手一直没有松开梁锐的手,直到进入急诊室,被护士礼貌而坚决地拦在帘子外。
“家属在外面等。”
陆景宸站在蓝色的隔离帘外,看着帘子落下,隔绝了视线。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梁锐的温度,还有雨水,还有一点点梁锐因为疼痛而掐出的指甲印。
他握紧那只手,仿佛这样就能握住什么正在流失的东西。
走廊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日光灯苍白冰冷。陆景宸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脑海中闪回刚才的一幕幕——梁锐在雨中奔跑的背影,他撞上箱子时瞬间苍白的脸,他躺在担架上颤抖的睫毛,他说“疼”时声音里的脆弱。
还有自己那句脱口而出的“是,我在担心你”。
承认了。
在意外面前,在可能失去的恐惧面前,他终于承认了。
手机震动,是王导打来的。
“陆老师,梁锐怎么样?”
“刚到医院,在检查。”陆景宸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撞到腰了,可能肌肉严重挫伤,要拍片看有没有骨裂。”
电话那头传来王导的叹气声:“怎么会出这种意外...动作不是排练过吗?”
陆景宸沉默了几秒:“他今天情绪不太对,动作力度没控制好。”
“因为早上的事?”王导敏锐地问,“我听说他今天搬出去了。”
“...可能吧。”
“那你呢?”王导问,“你还好吗?”
陆景宸看着急诊室紧闭的门:“我陪他检查完再说。”
挂了电话,陆景宸滑开手机相册。里面有张照片,是某天早晨他偷偷拍的——梁锐在厨房煮咖啡,晨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他背对着镜头,肩膀的线条放松而自然,那是少数几个他完全没有在“表演”的时刻。
陆景宸的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然后锁屏。
一小时后,医生出来了。
“病人是梁锐的家属吗?”
陆景宸站起身:“我是他朋友。他怎么样?”
“右侧腰部肌肉严重挫伤,有轻微骨裂,需要固定休养。”医生推了推眼镜,“万幸没有伤到脊椎。但疼痛会很剧烈,而且行动受限,至少需要两周绝对卧床,之后看恢复情况。”
“能进去看他吗?”
“可以,但别太久,他需要休息。”
陆景宸走进病房。梁锐躺在病床上,腰上已经固定了护具,脸色依然苍白,但比刚才好了一些。他正在输液,眼睛盯着天花板,听到脚步声才转过头。
看到陆景宸时,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下去。
“医生说你要卧床两周。”陆景宸在床边椅子上坐下,“轻微骨裂,肌肉挫伤严重,但不会留下后遗症。”
梁锐点头,声音很轻:“抱歉,耽误拍摄了。”
“拍摄不重要。”陆景宸说,然后意识到这话太直接,又补充,“王导会调整进度,你先养伤。”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只有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你还没走。”梁锐忽然说。
“什么?”
“我以为你送我来医院就会走。”梁锐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毕竟同居结束了,戏也快拍完了,我们没有理由...”
“梁锐。”陆景宸打断他,声音很轻,但很坚定,“看着我。”
梁锐转过头。
陆景宸倾身向前,两人的脸在病房昏暗的光线中离得很近:“一个月前,我们开始同居时,我说这是工作。二十天前,我们拍吻戏时,我说那是教学。十天前,你问我是不是在怕爱上你时,我说你想多了。”
他停顿,看着梁锐眼中逐渐升起的光芒。
“今天,在救护车上,我说我在担心你。”陆景宸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不是台词,不是表演,不是角色需要。那是真话。”
梁锐的嘴唇微微颤抖:“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因为今天你撞上箱子的那一秒,”陆景宸闭上眼睛,又睁开,眼中有什么真实的东西在闪动,“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而在那之前,我甚至没有承认过我拥有过什么。”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梁锐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指在空中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碰了碰陆景宸放在床边的手背。只是一个触碰,轻得像羽毛。
“陆景宸,”他小声说,“我搬出去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种...混乱的感觉。”
“我知道。”陆景宸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这次没有犹豫,“我也一样。”
“那现在呢?”
“现在,”陆景宸的手指与梁锐的交缠,“你先养伤。等你能出院了...”
“怎么样?”
陆景宸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看着梁锐眼中的期待和不安,看着这个总是阳光灿烂的男人此刻躺在床上脆弱却真实的样子。
“等你出院了,”他最终说,“我们重新开始。不是沈清和和陈曜,是陆景宸和梁锐。不是演戏,是真的。”
梁锐的眼睛睁大了,然后,一个真正的、没有任何伪装的微笑在他脸上绽开。虽然苍白,虽然疲惫,但那笑容里有光。
“好。”他说,手指用力握紧了陆景宸的手,“说定了。”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病房里,两个男人握着手,没有台词,没有表演,只有真实的触碰和真实的约定。
三十天的同居结束了。
但有些东西,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