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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春生篇1 ...

  •   乔以棠请了个假,今天是奶奶去世的第七个七天,按照习俗,她要去墓地给奶奶扫墓。

      她又给乔国征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最后给他发了条短信,才愤愤地放下手机。她买好祭祀用品,坐上通往老家的公交车。

      奶奶死后葬回老家,是姑姑操办的,她从外地赶回来,一边骂乔国征,一边把葬礼安排得井井有条,规模比乔以棠妈妈去世时大得多。而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不管是乔国征的妻子还是母亲去世,他都未曾出现过。

      只有分家产的时候,姑姑要了老家的地,把城里的房子给乔国征,他才短暂地出现。

      准确来说,奶奶是打算把房子留给乔以棠的,只不过手续没有办完,房子自然而然落到了乔国征手上。

      奶奶的头七一过,姑姑就拿上地产证明回去了,只留下她按照习俗每周都来祭拜。

      乔以棠还穿着校服,外面搭了一件灰色卫衣,她只请了半天的假,下午还要赶回学校上课。

      她给奶奶上完香、烧完纸钱,又拿出手机看了看,乔国征依然没有回她的消息。
      乔以棠骂道:“乔国征真不是东西!一点没有当爸的样子就算了,活了几十年连儿子都当不明白!”

      墓碑上,奶奶白发苍苍,笑容和蔼,与爷爷合葬在一起,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太孤单。

      乔以棠伸手擦拭墓碑上的照片,微笑着说:“奶奶,我得走了,等我高考完再来看您。您放心,我现在生活得很好。”

      奶奶临终前曾嘱咐她:“不要管你爸的死活,他就是个混账东西,今后没人照顾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乔以棠答应奶奶,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可事实上,她才十八岁,还在读高中,根本没有能力照顾自己,尽管乔国征再没用,也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她一定要找到他,当面质问他。

      在公交车站等了快一个小时,公交车还没来,手机显示十一点半,她从书包里拿出小面包充饥,又看了看时间,从乡下回到市区,少说也要一个多小时,她的时间并不充裕。

      四周无人,正值中午,往来的车辆少之又少,乔以棠坐在车站的椅子上,低头默读。

      十二点二十分,公交车还没来,乔以棠放下小册子,看向马路的尽头处,再不来她真的就要迟到了!

      一阵凉风吹过,乔以棠将外套的拉链拉上,这才想起或许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她。

      她试着拉动红线,没反应,她再用力拉扯,回顾四周,还是没有谢笙的身影。

      看来昨晚就是个巧合。

      乔以棠坐回椅子上,丧气地垂下头。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短靴,乔以棠顺着那双鞋往上看去,只见谢笙一身黑衣,双手抱胸地俯视她,乔以棠又看了看手腕,才抬头对上男人疑惑的眼眸。

      她高兴起来,围着谢笙转了一圈,兴奋地说:“你真的能来?我就这样拉一拉红线,你就出来了?”

      她演示刚刚拉红线的动作。

      男人摆摆手,声音清冷道:“你最好找我有事。”

      昨晚解决完饿鬼,回去洗了个澡就又继续出门寻找九尾狐的下落,直到半个小时前才回来。
      他刚躺下准备睡觉,就被乔以棠扯过来了。

      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乔以棠不好意思地开口:“确实是打扰你了,我实在不知道找谁帮忙才会麻烦你的,我在这里坐了两个多小时,没有一辆公交车经过,我下午还要回学校上课,你看…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你不是会瞬间移动吗?咻咻咻,就到了。”末了,她补充道。

      男人还维持着抱胸的姿势,挑眉看她:“我是可以瞬间移动,但是你不行,你是个凡人。”

      啊?原来他的技能不能带人啊,中看不中用,挺鸡肋的。

      “那怎么办?我上学真要迟到了。”
      话音刚落,马路尽头缓缓驶来一辆公交车,谢笙没好气地说:“这就是你说的没有车?”

      乔以棠:….
      她发誓,她等了快三个小时,真的没有一辆车经过!
      师傅靠站停车,爽朗喊道:“上一辆送车检修去了,我这辆车又出了点故障,修好了才来的,耽误了点时间,你们上不上?”

      乔以棠刚踏出一步,谢笙拉住了她。
      司机见两人不走,又补充了一句:“这条路就这一辆车通向市区,下一班车得四五个小时以后咯!”

      谢笙对公交车师傅挥手,师傅才关闭车门发动车辆驶开。

      乔以棠一头雾水地看向他:“好不容易来了辆车,你为什么不让我上车?”

      “你不是来不及吗?”谢笙松开她的手腕,伸手拨打了一个电话,挂完电话才对她说,“你确定坐公交车回去不会迟到?”

      那必然是要迟到的。

      “等着吧,最多半个小时就有车过来。”谢笙坐到椅子上,表情不算和悦。

      乔以棠在与他一拳远的地方坐下,拿出小册子继续背书。谢笙偶尔伸手捂嘴打哈欠,一副很困的样子,乔以棠不禁胡思乱想:是魔王比较嗜睡,还是谢笙太忙,她每次叫他都打扰到他休息了?

      不到一点,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掉头停在他们面前,江董事长从车里下来,先问的谢笙:“我没有迟到吧?”

      谢笙微微蹙眉:“你不用亲自来的,叫一辆车来就可以了。”

      江董事长身体一如既往健朗,欢快道:“先生好不容易拜托我的事,我一定亲自来做。乔小姐,好久不见。”

      乔以棠收好小册子,上前跟江董事长打招呼:“我没想到谢笙叫的人是您,真是不好意思,我…”
      早知道她说什么都要甩开谢笙的手坐上那辆公交车!”

      谢笙先一步坐上车,“你不是要迟到了吗?话还这么多?”

      江董事长邀请乔以棠做后座,乔以棠死死扒着副驾驶的车门不放,说什么都不过去:“让您来送我上学已经很打扰您了,不能再没有礼貌的让您坐前面。”

      这话意有所指,谢笙当作没听到,侧过头闭眼假寐。

      毕竟赶时间,江董事长也没再强求,两人快速上车,司机快速地驱车驶向市区。

      车速很快,但司机开得很稳,车内很安静,江董事长率先打破沉默:“乔小姐,以后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直接跟我或者林秘书说,先生有时候比较忙。”

      乔以棠拉紧安全带:“我以为…好的,董事长,我会注意的。”
      她以为谢笙的瞬间移动能载人才找他来的!

      江董事长又看了看假寐中的谢笙,补充道:“当然,你找先生帮忙也是可以的,先生一向乐于助人。”

      原来是这样的吗?
      难怪她总觉得谢笙跟她想象中的“大魔王”不一样,要不是亲眼看到他能杀死妖魔的一面,她才不会相信谢笙是魔王。

      难道谢笙根本就不是魔王?

      闭目养神中的男人冷笑了一声。

      他连自己的死活都顾不上,哪儿有精力乐于帮助别人?要不说这一千年来人间都流行一句话,叫做不要相信经商人的嘴。

      江岳桥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下午1点半,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乔以棠顺利到达安城高中,她再次感谢江董事长,打算跟谢笙告别时,他已经靠着座椅睡着了。乔以棠想,打扰了他这么多次,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她背上书包,下了车,目送劳斯莱斯离开,才动身走进学校。

      上午复习了新的板块,发了新的练习册,班上同学全都唉声怨气,没有一点精气神,老师伴随着铃声走进教室,用粉笔敲了敲桌子,示意同学们清醒过来,又说了那句经典台词:
      “一寸光阴一寸金,觉得困的同学自觉去最后一排站着听哈!”

      乔以棠收拾好桌子上的作业,投入到学习中,上课听老师讲题,下课补上午的作业,整个下午笔就没有从手上离开过。

      终于,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迎来了短暂的欢乐时光,他们结伴往食堂走去,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个半小时,而乔以棠收拾好作业,背上书包逆这人流朝校门口走去。

      *
      乔以棠的晚饭不是食堂,而是便利店最便宜的白饭团,有时是临期的便当。自从奶奶生病住院,家里再没有人给她做饭,她一个整日忙着学习和兼职的高中生也并不具备做饭的条件,所以渐渐地,她胃口越来越小,即便是一个巴掌大的饭团,都够她乐一整天。

      到了便利店,小许的精神状态良好,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乔以棠才松了口气,她走进休息室换衣服,换班时,小许不好意思地递给她一个礼物。
      “前段时间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脾气莫名暴躁,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我向你道歉。”

      乔以棠一边穿工装马甲一边回答:“没关系,每个人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你没事就好。”

      “昨天,我就像被夺舍了一样,只想吃,都把我半个月的工资吃没了。”
      小许摸着肚子叹气,最亏的是,吃了便吃了,她转头全吐了,等于她白吃。

      “对了,昨天我去吐的时候,看到还有一个男人。是你朋友吗?”

      乔以棠一怔:“你看错了。”

      “我看错了吗?”小许仔细回想,“我记得他穿一身黑,分明就站你旁边的呀?”

      “客人…是客人。”

      “哦,让客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又要被店长骂了…哎!昨晚真是麻烦你了。”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

      乔以棠看向收银台内侧挂着的黑色雨伞,是那日敲错门谢笙递给她的,她一直放在教室,没有找到机会还。

      回过神来时,小许已经交接好工作下班离开了,店里只剩她一人,今天生意不大好。

      *
      谢笙在医院守株待兔数日,终于等到了九尾狐妖,他以上位者的姿态睥睨她:“我还以为他是死是活跟你无关了呢?”

      这几日春生的病情加重,转入了重症监护室,她担心他的安危,才会显身。
      她料到谢笙会对她穷追不舍,可她没想到刚踏进医院一步,就被谢笙追着砍了一刀。

      他总是如此,喜欢看猎物挑衅他,又伸手将猎物捏死。

      恶魔的折磨是一刀一刀慢慢凌迟,不知谢笙是否故意砍歪,在她的尾巴上重重划过一条巨长的伤口,疼得她犹如剜掉神骨。
      九尾狐恹恹地爬在地上,忍住无比极痛,声音沙哑地诅咒他:“你会遭报应的。”

      谢笙站在天台上耍帅:“报应?

      不好意思,若真有报应这种东西,他早就可以解脱了。

      九尾狐张开嘴巴,露出尖锐的獠牙:“我剖你心,你又不会死!”

      谢笙讥讽一笑,将剑扛在肩上,换了个姿势继续耍帅:“我割你狐狸尾巴,你也不会死。”

      九尾狐在地狱历练了五百年,早已被地狱里的祟气侵蚀得面目全非,她全身浑浊不堪,一点也没有守护神的样子。
      比起妖怪,她现在更像是一团邪毒的魔物。

      地狱里一直都是弱肉强食,要想不被欺负,就得主动去欺负别人。

      九尾狐站起身来,毛发立起,凶狠地朝着谢笙龇牙。

      *
      她曾是月老座下的守护神。

      五百年前,她奉命下凡历练,在帮月老牵红线的途中被一位进京赶考的穷书生所救,那年是极寒之年,穷书生还没赶到京城就被冻死了,为了救他,她自断一尾,为他续命。

      书生如愿中举,昭告天下要娶她为妻,可天地相隔太远,作为守护神,完成历练是要回去复命的。

      她最终没有给书生答复,独自回到神宫中,继续当起守护神。她告诉自己,人类的生命短暂,不过百年时间,所有爱恨情仇皆烟消云散。话虽如此,她还是择优数日,替书生找了位值得相伴一生的良人。

      她学着月老牵红线的步骤,偷偷给书生和良人牵好了红线,可不消一日那红线便断得一干二净。她愧疚不已,月老那些给人牵红线的技巧,这么多年来她是一点没有学明白。

      书生坚守承诺,等了她一年又一年,京城的冬天会下雪,每年冬天,书生都会亲自洒扫门前雪,这样她归来时,就不会稀里糊涂中了猎人的圈套。

      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狐狸始终没有回来。

      书生相信,他若心诚,神明在上,一定能看到他的真心。他剪下一缕发丝,与腰间盘系的狐狸毛绑在一起。

      若是有来世,再与你做结发夫妻。

      百年过去,书生轮回转世,她才知道,书生命格缺火,且身旺无依,是短命的征兆,如果不逆天改命,每次轮回他都活不过二十。

      不应该这样的。
      他不应该无缘无故受此诅咒。

      不过十余年,轮回后的书生再度昏迷不醒。

      禁书里写,凡人续命需要用极阳或极阴的法宝做承托。

      她被情意所困,欲违背天规给书生改命。她去偷太上老君炼制的至阳仙丹,仙丹没偷着,倒是烧伤了一只狐狸尾巴,还被逐出神宫。使用禁术乃是大罪,她被神宫通缉,在人间四处躲藏,书生却每况愈下。

      作为千年守护神,自然知道人间还藏着一个极阴的宝物,那便是一念神魔的谢子淮的心脏。

      谢子淮在人间历练,被天神封印了前程记忆,挖他的心脏不难。
      况且他已入魔,凡体只是灵魂的承托,没有心脏也不会死,大不了,她赔他一条狐狸尾巴。

      她施法将谢笙迷惑住,趁其不备偷走他的心脏。可她还没走出半里路,就被谢笙追杀,一连砍断了她三根狐狸尾巴。

      九尾狐有九条命。
      每断一条尾巴就会断掉一条命。

      谢笙闲来无事,任她偷走心脏,说什么让她再跑两公里,待他抓到了,就再砍一条狐狸尾巴,什么时候将她狐狸尾巴砍完,什么时候便放过她。

      她自然没有再跑,地狱判官奉命赶来抓她去地狱历练,谢笙一脸不尽兴。

      从那时起,她就对这个人憎恨无比,凭什么有人天生短命,有人却能祸害千年?

      她像丢垃圾一样丢掉谢笙的心脏,跟地狱判官去到地狱,庆幸来的时候已经替书生求了长命锦。

      也正是因为她去御神庙求了这条长命锦,才曝露了她的行踪,被地狱判官抓到。

      五百年过去,九尾狐妖在地狱受尽折磨,神颜尽毁,不过谢笙的记忆好得很,从没忘记与这只狐狸精的游戏。

      她逃他追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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