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表》有家熠

13、第13章 邀请

　　送完东西的连好继续工作，赵行完全就是局外人，提着饭菜直接进了小屋，朱景悦走过来扯下一个大塑料袋，帮着装东西。手上动作平稳，内心擂鼓似的不停。

　　陈江林拿的零食一个大袋子完全不够，装满了一个，朱景悦又拿了一个，好不容易全部塞进去了，眼睛一瞟，台子上还放着两瓶西柚汽水。

　　咦？

　　江侨不介意：“没事，我拿着就可以了。”

　　朱景悦开口：“这是小好最喜欢喝的饮料诶。”说着朱景悦看向小好，用手指着江侨手里的西柚汽水。

　　连好看一眼，微笑点点头。

　　咦？陈江林内心奇怪，他哥一向不喝带味道的饮料什么之类的，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陈江林刚想盘问一下他哥怎么就变了心性，江侨自己先开口说：“我不怎么喝饮料，听说这个不错，买来尝一尝。”说着把其中一瓶递给陈江林。

　　陈江林瘪了瘪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把刚刚想问的话先咽下去，接过饮料，打开来饮一口进肚。

　　“嗯！确实还不错。”说着又喝了一口。

　　连好看着他满足的样子眼角含笑。

　　江侨也不自知地嘴角扬着一丝笑。

　　西柚汽水是江侨在连好朋友圈看到的。自那天陈江林提过连好的事情并且连好又加了他的微信之后，一些“不自觉”开始在他的日常中出现——听到汽车喇叭会不自觉想到聋人听不见喇叭声该怎么办？看短视频的时候不自觉想到，没有了背景音乐、配音的加持，这些视频会不会看起来索然无味？在和顾客出现了理解偏差需要一遍又一遍解释的时候，不自觉想到如果连好在超市遇到难缠的客人怎么办······

　　翻看连好为数不多的朋友圈动态，有几条也就不自觉地被记在了江侨的脑子里。

　　就比如西柚味汽水。

　　一如既往江侨付账。

　　陈江林站在一旁喝汽水，瞧着收银台上的背包，又看向朱景悦，问：“你们还没放假？”

　　朱景悦双手垂下握在一起藏在柜台后，仿佛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紧张感浮现。

　　“没有······不过快了，一月初考完试就差不多放假了。”

　　陈江林老神在在似的点点头，俨然一副长辈口吻：“嗯，也是，今年过年还比较早，要不然时间也有点紧张。”

　　“是啊······”朱景悦点点头。

　　江侨懒得搭理这个样子的陈江林，准备提起那两大袋零食离开。

　　这时候，连好轻轻拍了一下朱景悦已经攥紧了的双手。

　　朱景悦抬眼看他，连好满眼肯定和鼓励。

　　“那个。”朱景悦胸口起伏，试图把自己的呼吸捋顺。

　　“你们呢······我的意思是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回郁港市？”

　　朱景悦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马上就到元旦了，你们放假吗？”终于把话问出来了。

　　“放假啊。”陈江林思考了一秒，“不知道。”他如实说。

　　“不过我们老板说了，元旦自行安排，想干活可以，想休息也行。”说着他偷偷看了眼江侨，清了清嗓，明示道：“我是想休息一天两天的，一天半也行······”越说声音越小，“我来海县以后还没有逛过呢······”

　　越说越委屈，这个时候陈江林已经正大光明地可怜兮兮盯着他哥看，言下之意非常清楚明白。

　　“那······”朱景悦火速抓住了这个机会，“你有兴趣去参加北西湖公园的跨年活动吗？”

　　赵行已经在小屋里摆好了午饭，刚准备探出身子叫朱景悦和连好吃饭，就听到了朱景悦的话。

　　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外面的陈江林有点好奇，声音听起来比较高扬。

　　“跨年活动？哇！”

　　这的确吸引了陈江林的兴趣。

　　“31号晚上？”陈江林问。

　　“对。”朱景悦把当天晚上的活动给陈江林全部介绍了一遍。

　　北西湖公园算是海县的一个旅游景点，地处海县西北方向，以宽阔的内湖而出名，不仅是海县本地人周末会去游玩的地方，也是外地人来此一定要去一次的地方。

　　江侨当然也没去过，也许是他对新奇事物的激情和热情在早些年已经用光了，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有时间就立刻走街串巷东奔西跑。

　　按部就班地过着每一天，是这几年他的生活方式。

　　“我要去！”陈江林立马应了下来。

　　得救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还可以去玩！

　　“可是跨年活动会到很晚······灯光秀要在零点以后······”朱景悦瞟了一眼江侨，试探地问：“行吗？”

　　她非常害怕江侨开口说：不行，第二天有工作安排。于是先把话问出口。

　　江侨自觉现在自己非常像棒打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嗯，可以，那天好像没有工作安排。”

　　“噢耶！”陈江林欢呼，朱景悦松了一口气，向旁边的连好点点头。

　　连好接受到信号，替朱景悦开心。

　　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江侨问：“连好也会去吗？”

　　霎时四道目光齐刷刷地集聚在连好脸上。

　　连好的笑容淡去，被疑问和怔愣的表情所替代。

　　朱景悦替江侨问连好。

　　连好眨巴着眼看回去，更加疑惑，这不是为了朱景悦和陈江林的营造的机会吗？为什么会问起我来？

　　朱景悦好像明白了，她看了一眼陈江林，对方的喜悦和兴奋还挂在脸上。他好像理所当然地认为朱景悦是尽地主之谊邀请他和江侨两个外地人一起去参加当地的活动，而自己想的是一次单独两个人的约会。

　　朱景悦叹了口气。

　　她发现今天自己叹气的次数太多了，心情不知道比云霄飞车多转了多少个弯。

　　目前的情况不能和陈江林说“不好意思我只想邀请你”，那无疑是在往燃烈的火上浇了一桶寒凉的井水。

　　想了想，反正他们也看不懂手语，朱景悦抬起手，对连好比划道：「去吧，帮帮我。」
　　「你和江哥，一起。我和陈江林，一起。」

　　连好明白了过来，自己去，朱景悦还有机会可以和陈江林单独相处一会儿，如果只有他们三个，那大部分时间就是三人行了。

　　想到赵行······连好的心思短暂地飘进了屋内，这次并不适合提议让赵行陪同，尽管那个男孩子一定愿意陪朱景悦去任何地方。

　　连好点点头，答应了。

　　收银柜台那头的两人也能看到连好点头的动作，但还是等朱景悦回复他们“他和我们一起去”。

　　这一瞬间陈江林像即将要去春游的小孩子一样兴高采烈，拽着他哥问零食够不够还需不需要再买点。

　　江侨要不是手里拿着东西可能会无奈扶额，他挑出重点申明：“这是夜游园会不是去野餐。”

　　陈江林胡乱应着，又眉飞色舞地提出其他有的没的的问题。

　　面对熊孩子的喋喋不休怎么办？直接武力制服。

　　于是江侨单方面和朱景悦连好打完招呼后就二话不说把陈江林拉走了。

　　一切归于平静。

　　他们走了，在门内听完整段墙角的赵行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憋压在胸口的气吐了出来，跨出去半步，很平常的唤朱景悦和连好：“饭弄好了，快进来吃。”

　　就像他刚刚什么也没听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顿午饭吃的各怀心事。

　　朱景悦控制不住地在内心幻想和计划31号那个晚上自己和陈江林要去哪里吃什么；连好作为一个中间人，一方面，他不想让去北西湖跨年的这件事情好像是特意撇开了赵行一样，另一方面，这确实是小悦为了自己的感情而迈出一步的尝试，完成她的心愿，是首要的。连好选择这次一切依着小悦的期望走。

　　而赵行，可能有太多的想法在一瞬间挤进他的脑袋，爆炸过后一片荒芜，此时此刻只剩空白，连一缕消散的烟都不见。

　　下午需要搬家的客户在离主街道稍微远一点，一个叫白水镇的地方。这次的活需要全军出动，吴畅、王兴、陈江林、江侨，四个人一齐上阵，开着定久目前拥有的最大货车去。

　　今天就这一趟活，来去白水镇的地方途径陈江林和江侨住的华富小区，两人便没有开车来。

　　一到办公室，他们俩手里大包小包的袋子就吸引了吴畅和王兴的注意，吴畅开玩笑说：“呀，给我们买零食来了！”

　　陈江林并不介意，今天刚好买了很多，于是把其中一袋放在桌子上，“昨天不是刚好圣诞吗，马上又快到元旦了，想着给大家分点吃的。”边说边从袋子里往外掏。

　　“那谢谢咾！”吴畅说着拿起一包饼干拆开吃了起来。眼睛瞥到江侨手里好看的纸袋子，好奇道：“哟！有情况？这是哪个喜欢你的女生送的？”

　　对于这种没由来的猜测和玩笑陈江林很不喜欢，脸色有点冷了下来，江侨却始终保持着好脾气，“没有，一个朋友给的。”

　　“哦。”吴畅又猜测：“搬家的客户？”

　　“不是。”江侨否认，却也不解释，任吴畅猜测着。

　　王兴坐在旁边不吃零食，也不加入他们的话题。

　　搬家公司的大活一般指有大型家具或需要较多人手的工作，比如双人床、电视柜、沙发、钢琴等。

　　好处是现在的小区楼房一般都带有电梯，很少会爬高层搬家。

　　户主一家人口比较多，房子较大东西也多，他们四个人一起，先是和户主进行确认，仅仅是把东西搬到车上去就用了两个多小时，等他们再将所有东西搬到新家之后已经快六点了。

　　虽说电梯上楼下楼省了不少事，搬家到底还是一个耗费体力的活。

　　到这天干完活吴畅把他们载到了所在的小区门口，陈江林下了车，只想拖着步子慢慢走，东西也全到了江侨手里。江侨走几步，回头等等陈江林，两人就这样拉着距离向家走。

　　陈江林瞥到江侨手里的墨绿色纸袋，按耐不住问：“哥，小好送你的礼物你怎么还不拆啊。”他好奇得就差抓耳挠腮了。

　　江侨本来在离他不远的前方等着，听见他的话，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楼。

　　？？？

　　陈江林错愕，不说就不说嘛，怎么还笑得······有些得意？

　　陈江林磨磨唧唧，左扭右扭终于到了电梯口，左瞧瞧右看看，人呢？他哥呢？

　　“怎么不见了？”陈江林自己小声嘟囔着，按下电梯按钮才发现一直跳跃不停上升的数字。

　　江侨居然没有等！他！

　　这是第一次陈江林觉得他哥可以是“欠揍”的。

　　到了九层果然发现房门大敞，陈江林风风火火杀进去，看到他哥正在拆小好送他的礼物。

　　好奇心一下子盖过了刚刚被捉弄的气愤，关上门快步走过去，在江侨旁边坐下。

　　夜灯的包装盒并不复杂，只是灯顶部分与灯体的楼梯是用较细的弹力透明鱼线连接在一起的，江侨并不敢使用太大力气去生拉硬拽，只能一手抓着盒子，另一只手慢慢拉着。陈江林搞明白了以后用一只手从一边推着，两人合力，夜灯整体从盒子里显现了出来。

　　江侨微蹙的眉间舒展开来，他起身，找到就近的插座，将灯插上。

　　灯亮起温暖柔和的橘光，与此同时楼梯开始缓慢转动起来。江侨的脸被灯光照亮，眼里也映着细细碎碎的光。

　　心中无所念想的他，和一瞬间抓住他的光亮。

　　一如他初到海县，初遇连好的那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