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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萧氏集团的两个当家人分居了。
      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大家的目光都悄悄的聚集了过来。主要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很新奇,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萧炎与润玉是圈子里排行前列的模范夫妻,如胶似漆。润玉出身不好,萧炎生怕别人轻视了他,天天将润玉带在身边,两人颇有默契。三年时间,消息再不灵通的人也知道他们感情深厚了。
      尽管因为被打击的苦不堪言,多有势力动过挑拨离间的想法,但他们其实也知道,这两人关系实在是太好了,几乎没有多少人觉得能撬动这个墙角——但这个墙角偏偏就自己动了。
      对外的说法是这对模范夫妻之间产生了分歧,但消息更灵通的人知道,是润玉趁着萧炎受伤,夺了萧炎的权,将后者关在家里。毕竟,萧炎待他再好,分润他再多,也不如将权势掌握在自己手里。
      权势动人心。
      现在,大家都在看萧炎是什么反应。
      萧炎……萧炎连反应都不用去做,因为这就是事实。最大的谎言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的,这些内容都是实话,只是掺了水分。润玉确实夺权,也确实将萧炎囚禁了一段时间。只是润玉太重感情,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还要重情,他在乎的只是萧炎;而萧炎也比所有人想象中都还要无所谓,他一个活第二次的人,是真的视功名利禄如浮云。而且,他的动心远比润玉更早。
      这其实很难想象,这么罕见的两个人也能碰到一起,犹如世界千千万种相遇的奇迹。
      但这件事,外人并不知道。
      他们只会知道,伴随着洛天神上位,339条法案签署即日生效,对诸多喜欢玩弄金融市场炒作地产的企业都是重大打击,元家正在其中。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有毫发无伤的萧氏集团一直在狙击股市,挑着错处连续废了几个标,锦觅在通风报信,这是给旭凤开再大男主光环都无济于事的。只有眼下萧炎与润玉双方有矛盾,日有争吵,信任岌岌可危,正是下手的良机。把对家的总裁送走,切了主心骨,交接就够萧氏乱一阵子,是最好的破局之机。
      且不说时间拖得越久,翻盘的机会越小,毕竟两个人关系还在那里,也不乏在二人之间说和的对象,谁也不能保证再过两天他们会不会就又和好,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弥合,能骗过大众也就有了意义。
      如何,动手吗?还是继续犹豫一下,冒着可能错过这个大好时机的风险?
      似乎也不是很难选择,一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会变得胆大,而当收获足够诱人,他们甚至敢把自己挂上绞刑架。

      萧炎提出要这么做的时候,润玉并没有很强烈的反对,但这些日子下来,润玉仍然极为不安,过去的景象无时无刻不在他眼前重现,他焦虑的过分,日夜都睡不着,腿疼的神经抽搐痉挛,即便萧炎一直陪在他身边也无济于事,短短数日人都瘦了几斤。
      但萧炎想放弃,他又不愿意,硬撑着一口气一定要拗着继续,好像是想克服什么心理障碍。
      ——也许真的是心理障碍呢?
      阳光正好,斑驳树影快速滚过座椅,微风自半降的车窗拂入,吹乱了发丝,大抵是一个很适合旅行出游的天气。
      是吧?
      他烦躁的捏了捏手机,意识到萧炎迟到了二十分钟之后,电话仍然打不通。
      司特助调取了监控,发现萧炎按照今天的日程去开会,带着秘书进了一个房间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而画面往前调取,房间的进出人数有严重对不上的情况,算起来总共少了十余个人,大多戴着口罩或帽子,从监控无法判断具体身份。远程过去问询只在房间里找到了两个昏迷的保镖,剩余的人仿佛全部凭空蒸发了。
      一场粗暴到甚至有些粗糙的绑架案。
      现实往往都比小说更艺术,因为小说需要讲究逻辑,而现实并不需要。最复杂的情况只用最简单的方式去解决,很多时候,人心都没什么逻辑。
      倒也可以理解,虽然润玉腿残疾,可能更好欺负,但润玉的身份偏向附属,未必能影响萧炎,但萧炎如果出事了,失去正统性,润玉的位置稳不稳首先就会成为问题。从理性的角度来思考,这个谋取最大利益的选择并没有问题。对他们而言,鱼正常上钩,秘书与保镖中的不稳定的因素也被筛选了,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但在确定这一点的同时,润玉还是难以克制的感觉到了恐慌。
      仿佛旧日梦魇的重现,一瞬间将理智冲进了汪洋大海,淹没口鼻,颈后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诡谲的惊惧锁住整个脊背,无声无形,冰凉的游走过全身。他强撑着联系警方的暗线,发号施令去找人,安排了装备齐全的救护车跟在后面,方方面面考虑周全,指尖却仍然无意识的反复摩挲着手腕,机械性的重复着,不得不紧紧咬着唇,用疼痛区分幻觉与现实。
      “玉总。”
      屏幕上程序闪动,一条条快速上推,司特助敲击键盘的声音逐渐停歇:“我查询了萧总身上定位器的最后信号位置,大致锁定了范围,但这边过去的监控都是坏的,没有办法确定具体方向,可能是南或者北……”
      润玉垂眸扫了眼悬浮地图,压抑着腿部一阵一阵的幻痛,抿唇:“……往南。”
      想控制住萧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保镖不清楚具体情况,互相商量着换班,前几日就有征兆。他也并非全无察觉,只是,萧炎虽然秉性稳妥,但只要他觉得有必要,也是绝不吝于冒险走一次钢丝的。
      没关系,没关系的……萧炎早有准备。
      等萧炎回来就好。
      萧炎向他承诺过,他相信萧炎,不会有事的。

      夕阳的余晖如血,照在眼前糊成一片,萧炎单手倚在钢管上撑着身体,低头吐出一口血沫。
      “你们胆子是真的大。”
      他承认自己这次引蛇出洞是有点冒险,但他也确实没想到钓鱼钓上来一条鲨鱼,在公司就敢绑架他。果然,再谨慎的人也算不过疯子。
      周遭是荒芜破败的建筑瓦砾,摇摇欲坠的脚手架无人收拾。他早前做了准备,自然认得出,这是城南一处荒废的烂尾楼盘,少有人烟,夜晚还有野狗群出没,润玉追查到这里来用不了多久。
      不仅他知道这一点,幕后的主使人显然也知道。场面有点脱离了他们的预料,这主要因为保镖并不是最后的防线,萧炎自己的格斗术非常优秀,显然是自己训练过的。他一路装作配合才被关起来,趁着绑匪打电话询问雇主是否要撕票的功夫就一个回手偷袭,有心算无心,把人全部放倒,自己占据了主动权。
      润玉那边本就追得急迫,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更是不可避免的要狗急跳墙了。
      “……”
      “……彦佑?”
      ——即便是这样,在看清楚被人簇拥着过来的身影时,萧炎也是真的被惊到了。
      在书中是女主的朋友,小说中的配角。在他面前一直是谄媚讨好的形象……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彦佑竟然是元家的事情里最后一个人。
      于他,彦佑只是狐朋狗友,站哪边都可以理解。但他没记错的话,润玉和彦佑不是义兄弟吗?
      润玉与元家有母亲之仇,彦佑怎么会站到那边去?
      “你要怪就怪润玉吧。”仿佛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彦佑堂而皇之道,“为了他能拿下集团,我自然要帮他铲除后患。”
      “……不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说是玉儿的指使,就有点侮辱人智商了吧。”
      萧炎无语。
      “你如果真的是为玉儿考虑,就不该在这里围堵我。”这么说着,萧炎平静的抬眸看他,哪怕孤身一人踩在叛徒堆积的身体边,仍然语带嘲讽,仿佛看穿了一切,“你不如直说你是为了自己,来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光明正大的做个枭雄,我还能高看你一眼。”
      真的润玉派如邝露,为了润玉考虑,更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话说得太直白,仿佛揭穿了假面,暴露出其下腐朽败坏的灵魂。他话语中对润玉的态度异常笃定,让人根本无法从中入手,和先前对外的表现全然不同。彦佑神色难堪一瞬,并没有去辩解,听到萧炎一口一个“玉儿”,眼中的阴霾几乎隐瞒不住。他突然拔出了一把手枪,阴恻恻道:“润玉早就走偏了路,为了给义母报仇,牵连无辜的元家,我也是拨乱反正,替天行道。对不起了,萧总……我也是你猜猜是我的枪快,还是你那‘玉儿’到得更快?”
      那甚至不是长枪,是手枪。
      别看长枪的杀伤距离胜过手枪,但其实手枪才是最难弄到的。毕竟手枪个头小,轻而易举就能带进公众场合,实际上威胁性更大。这么明目张胆的持枪,在国内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我会吃你一次亏,还会吃第二次吗?”
      “你想起来了?”
      彦佑眼睛睁大,几乎不假思索的直接扣下了扳机。
      萧炎一看到枪,胸口就隐隐作痛,当然不想品尝第二次。何况早有准备,他翻倒躲避的动作极快,就地一滚躲到半块破败的水泥后,第一枪没有中。事态变幻只在转瞬之间,彦佑正准备再度扣动扳机,却发觉手腕和腿同时痛了一下,第二枪打歪,射中了地面上先前被萧炎击倒的人,子弹穿入血肉噗嗤作响。周围的保镖乱了起来的时候,数辆车开了进来,堂而皇之的包围在了一旁。
      支援赶到了。
      “少爷。”为首的人迅速冲过来,护在萧炎旁边。彦佑还真认识,是萧炎身边服侍了数年的人,在上次车祸后因为“渎职”之名被润玉遣送走了……居然还能入境?
      彦佑甚至都考虑到了提前调开润玉,后者来不了这么快,却忘了这个早早就已经被润玉遣送出国的管家。或者说谁又能想到,润玉一贯以狠辣闻名业内,却唯独在萧炎的事情上却心慈手软到什么都没有下手做绝呢。直到此时,他才理解萧炎那句“还会吃第二次亏吗”的真正的背后含义。

      润玉来的远比彦佑估算的还要早,天色刚黑就赶到了现场。毕竟现代化社会,算得上荒郊野岭的地方也就那么大。管家带的人正在收拾残局,押送被萧炎打晕的绑匪和彦佑等归属元家的人。这波公然挑衅法律简直是给正执政的洛家派系送刀子,足够洛天神把他们全送进去了。
      润玉当时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眸子里折着水光,眼尾红得吓人,如果不是在场人太多了,不好封口,萧炎并不怀疑,润玉是会给他们安排上一个意图反抗,结果慌不择路出车祸撞下公路的死亡结局。
      保镖的车队护送到了别墅门口,天都已经黑了。萧炎先下车,也没假手于人,自己搬下了润玉的轮椅,才刚刚直起身。
      ——背后不远处一声沉重的闷响,车胎碾压出嘎吱的拖音,萧炎都没反应过来,身上徒然一沉,反击的本能没起作用,被惯性撞得侧摔在地的瞬间,他一抬眼,见到一个人面色苍白,冷汗淋漓的扑在了自己身上。
      赫然是润玉。
      “玉儿?!”
      刚刚不是在车厢里吗?腿……这是能走了?
      他下意识的反手护住润玉,没工夫护着自己,脑海中一片混乱的同时,重重的一疼,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是不知哪一派豁出去的余党在此埋伏良久,趁着夜晚开车撞击了过来,被保镖车队挡住了,只是撞在了后方一辆宾利上,撞得车身往前碾了数米碰上另一辆车后保险杠,险险没有继续往前,他们也没有被威胁到。不然车辆真碾压过来,谁也没得活。只是润玉大概是时时刻刻注意着这里,反应反而有点过度了,似是在梦境里反复演练过很多次的场景得以成真,往昔流年。
      幻觉只在刹那之间,后背撞击在水泥地面摩擦破裂上的斑斑刺痛眨眼便唤醒了他,让他从无尽的梦魇中挣脱而出,如同溺水濒死的人破水面而出。
      有什么急剧的冲击着胸膛,汹涌的,澎湃的,遥远的。
      情感像是竹子一夜拔节而出,将将就要穿透咽喉。
      他第一眼看见润玉苍白忍痛的面色,第二眼便看见跌落在水泥地,滑出很远的手枪,解除了上膛,也没有子弹。银色的亮面反射着月光,干净而凌厉,像是用冰雪打磨。不知为什么,他鬼使神差的想起了保险柜里那支一模一样的手枪。
      “原来当时真的不是你想杀我。”
      “……啊?”
      保镖像是侦探剧里的警察,反应总是慢一拍,此时才急切的簇拥而上,一部分人挡住雇主,另一部分人上前查看情况。倒也难怪,拿钱办事和真情驱动总是有点差距,也不能太强求。
      整整一天连绵不断的事情压在肩头,在这一刻,仿佛终于压断了最后紧绷的一根线,拉扯着另一端将他彻底的拽下去,萧炎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他本来就什么都不记得,没有任何过去三年的记忆。决定去爱润玉都是怀着赴死的准备之心,却像是那三年里,润玉曾是因为爱他才决定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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