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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女将军你……”

      年轻侍卫的双手悬在半空中,抱也不妥,不抱也不妥。

      “女将军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个从军不到两月的小兵,称不上将军。”

      裴玉栾环抱的双臂微微一松,抬起头,一双含情泪眼望着他白皙如玉的脸。

      她心底明白他不是裴宸宇,但他的眉眼与将军极为相似,连着嗓音都相似到让玉栾觉得是裴宸宇的声音,但他除了这张脸神似裴宸宇以外,其余的都不像。

      玉栾心底实则明白他不是将军,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因为对亡夫思念过度而出现了幻觉,可即便知晓他不是裴宸宇,玉栾也不愿意放开他。

      将军过世一年了,她对将军的思念从未停止过,在见到与他相像的人时,玉栾就像是在无尽的执念中寻到一丝希望,让她觉得将军或许从未离开过他。

      她含情脉脉地对面前这位男子说着她对将军的思念之语,然而这位侍卫却毫无感觉,他执拗地将玉栾推开,与她保持着距离。

      “女将军请看清楚,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将军!”

      玉栾固执地摇头,“你说不你不是将军,那又为何长得如此相像?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侍卫颔首应道:“对不起,我从未见过你的那位裴将军,我不姓裴,我叫白如斯,从小在西北长大,家中无兄弟姊妹,只有年迈的双亲,两月前藩王在西北一带大规模征兵,家父久病卧床,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丁,藩王蛮横霸道,但凡是他下达的命令,不从便是死路一条,我没有法子,只能弃文从戎了。”

      玉栾在听到他这一番陈述后,激动的心情逐渐平静,眼角的泪珠儿还在眼眶里打转,冷静半晌后,她曼声命令道:“小兵,帮我解开脚镣和腰链。”

      “不……不……不行,我敬佩你是个有骨气的女将军,但也不能放了你,放走了你就等于害了我自己,况且就算我帮你解开身上的镣铐,这地牢里三层外三层的,里里外外看守的侍卫数十人,你孤身一人如何逃脱?”

      “谁说我要逃走了?”玉栾斜眼瞥着他,随后又对着脚边的饭匣子努了努嘴。

      “小侍卫,你不帮我解开脚镣和腰链,我要如何用膳?”

      玉栾的话说完,那侍卫愣了片刻,像是在怀疑她似的,毕竟在此之前,玉栾都是绝口不食,怎么会突然之间又想通了要用膳了呢?

      他半蹲着身子,打开饭匣子,端着菜肴,拿起筷箸夹起一块肉片送到玉栾的嘴边。

      玉栾疑问的眼神看着他,“你要喂我?”

      “保险起见,只能暂且委屈女将军了”,他点头应道。

      玉栾征了怔,面前这个男子有着一张和裴宸宇九分相似的容颜,她总会不自觉的忆起与将军之间的往昔,她沉默地垂眸,不敢再多看他一眼,生怕自己情不自禁的将他当成了将军。

      “为什么不吃?”侍卫持着筷箸的手僵滞在半空之中。

      “你这个小侍卫只是负责送饭食的,既然已经送到了,我吃不吃就不关你事了,你回去给你的牢狱大哥复命去吧!”

      玉栾别过脸不看他,心想着,既然他与将军没有半点瓜葛,她也不再纠缠此人,那就当自己是因为太过思念将军而一时看花了眼了,放过他也是放过自己。

      谁知这个看似柔弱的小侍卫性子也有刚强一面,让他走他还不走了,他放下饭菜同玉栾理论一番。

      “我虽是个小兵,但我也有名字,我叫白如斯!你开口闭口就是小侍卫小侍卫的唤我,不管你从前有多么威风,你如今已沦为阶下囚,连吃饭都无法自理,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他双眼瞪视着,鼓起的腮帮子显得格外滑稽。

      玉栾忍俊不禁,“白……白什么?”

      “白!如!斯!”他义愤填膺的道出自己的名字。

      “果然人如其名,长得一副白白净净的样子,向你这样瘦鸡似的身板从军也未免太难为你了。”

      玉栾眼角划过一丝黠笑,不是她瞧不起白如斯的瘦弱身板,而是藩王麾下的将士们个个人高马大的,白如斯混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身形瘦削的白如斯虽说同裴宸宇长得相似,但他的容颜又不似裴宸宇那般硬朗,他即便是身着侍卫铠甲,可举手投足之间却更像一位白面书生。

      白如斯听到此话,也是无奈慨叹,他一边收拾着菜肴,一边文邹邹地说道:“长路漫漫,奈何人生苦短;胸有大志,无奈怀才不遇;十年寒窗,抵不过一夕征召;戎马一生,从此家书不断……”

      “哼……”玉栾冷笑一声,打断他源源不绝的哀叹,“听你这番牢骚话,看来你也不想呆在这鬼地方了?如若说我有法子让你脱离藩王的魔爪,你愿意帮我解开身上的镣铐吗?”

      白如斯倏然间讥笑道:“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还能帮我摆脱藩王?女将军从未来过西北,根本就不了解藩王的势力,就算侥幸能逃出这重重地牢,你也不能活着逃离西北一带。”

      “你说的没错,这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确实毫无法子,但我不是别人,我说的有办法绝不是夸夸其谈,只不过这需要里应外合才能做到,就看白公子愿不愿意做这外头的人了。”

      言罢过后,玉栾见白如斯仍旧是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喟叹一声,将被解开的铁链重新套回自己的腕上。

      “依我看,白公子就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慨叹什么胸有大志却无法实现,我也不指望白公子能做我外头的接应人了,饭食送到了,我自个儿会吃的,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白如斯心不在焉地为她重新铐上腕上的镣铐,心中思忖着玉栾的话,他何尝不想离开这鬼地方,但他怕极了藩王的人。

      当初藩王手下的兵席卷西北一带的村庄,将各家各户的男丁都抓来充军,那时的白如斯正席坐在茅屋内温书。

      那些藤甲兵们蛮横无理,根本不管你是否愿意,只要见到家中有男丁着,无论老少都被抓到军营中去,就连白如斯卧病在床的父亲都不放过。

      蛮横的士兵们如山匪般将村子闹得鸡犬不宁,白如斯眼见着瘫痪的父亲被他们拖下床塌,他拼死护在父亲身前,同他的娘亲一起苦苦哀求着他们放过。

      他愿意用自己往后余生去换父亲的安稳晚年,好在那些人还不至于禽兽不如,他们只是带走了白如斯,留下了他年迈的双亲在家中苦等儿郎归来。

      白如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雅书生,初到军营的他连大刀都提不动,于是被派去打杂做活,这两月来,他以最下等兵的身份在军营里混着。

      那些个上等兵瞧不上他,军营中的霸凌无处不在,他打也打不过,又无力逃脱,只能假意顺从他们,以获得片刻安宁。

      如今的白如斯只要回想起这些日子生不如死的生活,心中的怨气越积越重,彷佛爆发就只在那一瞬间。

      玉栾见他沉默不语,垂下的眼眸中是怅然的忧郁,想来自己说到他的痛楚了,她本就是故意挑难听的话来说,为的就是激他,而白如斯却比她想象中的能忍。

      无论玉栾怎么挖苦他,如何谩骂他,他依旧是面不改色的做着自己本分的事,他在为玉栾铐上镣铐后便转身离去。

      “白如斯!”

      玉栾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只不过这一回她不再是挖苦或者讽刺,她的语气似乎更像是一种恳求,白如斯的脚步顿在了牢房门口。

      “你不为你自己往后人生着想,你也得想想自己的家人,你说你家中还有年迈的双亲等着你去照顾,难道你这么逆来顺受,甘愿在这吃人的军营中苟活余生么?”

      白如斯蓦然回首,眼神坚定地否认道:“不!我当然不会苟活一生,但我不相信你有能力帮我逃离此地,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毕竟人命只有一次,我赌不起。”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任玉栾,或者说他认为玉栾只是想利用他来帮自己脱身。

      “你骂我懦夫也好,无能也罢,我白如斯这一生所追求的只有两件事,一件事是活着,另一件则是金榜题名,如今我为了家父而舍弃了心中大志,我如今唯一的执念也就只有活着回家了。”

      说着说着,他落寞的垂下脑袋,昏暗的烛光映照他柔和的侧颜,玉栾瞥见了他眼角的微光,那是泪花的光。

      白如斯噙着泪水,对玉栾深鞠一躬,“对不住了,女将军,恕我不能帮你。”

      话闭,他转身掩面而去。

      玉栾呆滞的眼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正欲唤出口的声音无奈之下被咽回腹中,她理解白如斯的苦衷,但她说的也不是大话。

      要想逃出去这暗不见天日的地牢,光靠她自个儿是难以做到的。她如今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就是正面与藩王谈判,要么就是静静地呆在这鬼地方等,若是等不到外头的救援,那她就只能老死在西北荒漠。

      然而,裴玉栾从来都不是个会将自己陷入被动的人,就算是死,她也要回到将军府,绝不能让自己死在这鬼地方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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