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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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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眼里,藩王是谋逆的地方首领,皇帝出兵为的就是平叛,将藩地收回,然而皇帝的出兵却逼急了藩王。
藩王老早就想取而代之,不过是时机尚未成熟,他多年的秣马厉兵,收买人心,在西北一带树立起了声望。
除此之外,他还试图蛊惑人心,在民间散布谣言,诋毁皇帝,鼓吹西北百姓独立。在他看来,如若不能取代君若瑜成为北襄国的皇帝,那还不如在此地成立自己的国家,自立为王。
裴玉栾被他囚禁在宫廷地牢之中,那里有重兵看守,玉栾的四肢被铁链捆绑在木制的十字架上,受伤的左臂还在渗着暗红色血液。
伤处早已痛到麻木,她如今身陷囹圄,性命都被握在他人的手里,那里还顾得上身上的伤痛。
地牢里三层外三层的设有多重牢门,每层门都派了数名侍卫看守,连只苍蝇都妄想飞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需得到藩王的许可,被关在里边的人就更别想着越狱了。
玉栾被关在地牢里不见天日,伤口袭来阵阵刺痛,箭头深入皮肉,只留下不到一寸的箭尾露在外头。
伤口的血液也干涸,周围附着了暗红色血痂,只要稍微一动,血痂牵扯到皮肉便会传来痛感。
不知不觉她昏睡了过去,等到再次清醒时,已不知外边是天亮还是天黑。
玉栾是被藩王的声音唤醒,当她睁眼时,眼前站着的这位藩王正在审视着她。
藩王身型高大,大腹便便,一身橘黄色的长袍,一对浓黑的粗眉下眯着一双狭长细眼,络腮胡子布满两腮,鼻峰之下撇着八字胡。乍眼一看,根本认不出他是汉人,倒和西北胡人有几分相似。
“你就是裴宸宇的夫人?君若瑜那毛头小子身边是没人了么?居然会派一个女人来讨伐本王?”
“呸!”玉栾啐了他一脸唾沫,斥骂道:“你这个二八胡子大橘猫,竟敢有脸自称王,你那张臭气熏天的嘴没有资格提及将军的名字!”
藩王猝不及防被啐了一口唾沫,愠意横生,大掌从袖袍中抽出,胡乱的摸了摸脸上的唾沫,随即伸手朝着玉栾的脸上扇去。
随着一声响亮的耳光声,猩红的手掌印落在玉栾白皙细嫩的脸上,藩王下手过重,玉栾被打得头晕耳鸣,脑瓜子嗡嗡作响,缓了半晌才平复过来。
她杏眼圆瞪,狠戾的眼神直视着藩王。
藩王谩骂道:“人不大,脾气倒不小,本文今儿个就得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女人!”
说完,他转头命令身后的侍卫举起鞭条抽打玉栾。
玉栾一声不吭的承受着藤条的鞭笞,殷红色的战袍浸上了血色,狠戾的双眸觑视着藩王。
藩王意图用这种方法挫一挫她的锐气,哪只玉栾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人。藤条抽打在她细嫩的皮肉上,哪怕是皮开肉绽,她也只是皱着眉头闷哼几声,被铁链拴住的双手攥成拳,彷佛下一秒就要挣脱似的。
“够了,停下吧!”
藩王见玉栾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怕真的把她打死,只能暂且放过她,继续将她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
裴玉栾被俘的事很快便传到朝中,君若瑜痛心疾首,捶胸顿足地哀叹着,玉栾是被他派去出征讨伐藩王的,如今她落入藩王手中凶多吉少,君若瑜日夜焦灼不安。
然而即便是如热锅上的蚂蚁那般焦灼,他这个毫无实权的傀儡皇帝又能拿什么去救她呢?
以往裴宸宇还在世之时,君若瑜至少还有一支能听令于他的军队,如今朝堂之上充斥着外戚势力,连皇帝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他根本没有法子去救玉栾。
无奈之下,他只能腆着脸皮去求赵太后,谁知赵太后竟称病不见客,而曹丞相则留守在太后的仁和宫内忙着照料和处事。
君若瑜在仁和宫门前吃了个闭门羹,本就焦灼的他此刻更为愠怒,他转身回到仪宸殿即刻拟诏。
“藩王要的是权和兵,那朕就给他,这个如空壳般的帝王宝座朕已经受够了,他若是要夺走,拿去便是!”
君若瑜满腔怒火的怨骂着,李公公在旁劝慰着:“陛下三思呀!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就算陛下不愿处在这帝位,也万万不可将北襄国的江山拱手让与一个叛逆贼呀!”
李公公趁他正在书写诏书时,急忙夺走书案上的玉玺,振振有词地说道:“奴才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做傻事!”
“你!”君若瑜瞪视着他,嗔怒道:“李富贵!你别以为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就可以对朕不敬,玉玺岂能是你这种阉人亵玩的?”
李公公颤抖的双腿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奴才不单是太后的人,奴才也是陛下的人,陛下请听奴才一声劝,此次若是让藩王得逞,北襄国近百年的基业是会毁在他手里了,陛下百年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啊?”
“放屁!”君若瑜愤懑拍桌,将手中的狼毫笔甩到李公公身上,“你个狗奴才明明是赵太后养在身边的一条狗,还敢跟朕提祖宗基业,藩王再怎么谋逆,但他至少也是皇室宗亲,就算帝位让给他,也依旧是君家的子嗣统治北襄国,你这个狗奴才根本就是怕朕毁了太后的大业!”
他从未如此愠怒过,李公公又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老人了,平日里对他好声好气的,一个阉人敢指责一国之君,这让君若瑜从心底里加深了对赵太后的怨恨不满。
人命关天,当初裴宸宇遇险时,他没有能力去救他,这一回,他无论如何也要保证玉栾的安全。
于是,他不顾李公公的阻挠,再次提笔写下谈判书。
李公公死死护住怀中的玉玺,君若瑜伸脚就是一踹,正中他的下腹,李公公哎哟一声,怀里的玉玺滚落在地,他匍匐在地,饧眼看着皇帝拾起玉玺在谈判书上印上玺印。
“陛下万万不可呀……陛下三思啊……..”
李公公那鸭公似的哀嚎声穿透力极强,君若瑜人走至仪宸殿宫门外还能听见他的声音,令人心烦意乱。
君若瑜派出能信得过的使臣,将手中的谈判书交给他,命令他务必快马加鞭赶到西北藩地,务必要亲手交给藩王。他不求别的,只求玉栾能够安然无恙的归来。
只不过,从京都快马出发,不眠不休最快也要十天才能赶到,君若瑜闭眼长叹,心中默念着,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次月夜池落水时玉栾不顾一切去救他的模样。
不知不觉,这心里头便住进了一人,不思量自难忘。
同样思量故人的还有被囚禁在地牢中的裴玉栾。
藩王在那之后未再对她施刑,只是将她囚禁在此,连着几日没来拷问她,偌大又空荡荡的牢房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人被捆绑在此,每日定期会有牢房侍卫进来为她送饭食。
起初,玉栾倔强地绝食断粮,被擒后的她意识到自己终归是一死,她早已心灰意冷,在将军死后,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若是死在这间阴森寒冷的牢房里,也算是成全了她与将军团聚的心愿。
然而,就在她断食两日,神志恍惚,连眼皮都抬不起来的时候,一张熟悉的面孔蓦然出现在她眼前。
沉睡的玉栾被侍卫开锁的声音惊醒,警觉的她猛然睁眼,借着幽暗的烛光她瞧见一位身形瘦弱的侍卫提着装饭食的匣子进来。
这次送饭食的人与前两天不同,她从未见过他,那人低着头,畏手畏脚地靠近她,他身形偏瘦,头脸又小,头盔戴在他头上显得不合,庞大的头盔盖住了他的眉。
他一声不吭地将匣子放在玉栾身边,又为她解开双手的铁链。
玉栾只能瞥见他的下半张脸,她的视线紧扣此人。
“你是谁?抬起头来!”玉栾命令道。
侍卫依旧垂首,不敢抬头正视她,微颤的双手背在身后,怯懦道:“小的是奉命替牢狱大哥给女将军送吃食的。”
“抬头!”
玉栾的语气强硬不容违抗,侍卫的身子都跟着颤抖着,他缓缓抬起头来,睁着眉眼看着眼面前这位面容憔悴的女将军。
只见玉栾的眼神从涣散无神变成讶异惶然,她蓦然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侍卫瘦弱的胳膊,仔细打量着他这张脸。
“把头盔脱下!”
“啊?”
“快点!”
侍卫不明所以,又不敢违抗,只能乖乖解下头盔,随即又整了整被头盔压扁的发冠。
谁知玉栾在看见他完整的面容后,猛然间抱住他,哽咽地唤着:“将军?是你吗?你回来了?”
侍卫的身形虽然不似裴宸宇那般魁梧高大,但站直了身子还是比玉栾高了半个头,玉栾望着这张神似裴宸宇的脸,全然不顾男女有别,将他当成了将军,紧紧环住他的腰肢。
她的双腿被铁链环住,身子没办法离开十字木架,只能将上半身贴近侍卫的身子,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他的胸膛。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侍卫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为何玉栾要突然抱着他哭,更不知晓玉栾声声唤着的将军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