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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也罢!”白梧摆手打了个喷嚏,春雨带着寒气,他们淋了太久,她虽是习武之人但也经不住瓢泼大雨的浇淋,方今肴见状蹙了蹙眉,劝她先回去。

      一回头看见了代书前来,手中抱着一件大氅,将衣服递给来,方今肴立刻将大氅给她披上。

      不等他询问,代书就抱着剑,一脸不情愿的说,“殿下叫你去听审。”

      方今肴侧目看向白梧,见她点了点头,“剩下的事我不便插手,你见机行动,莫要冲动。”

      方今肴点了点头,朝暗中的人打了个手势,随即冒雨往前门跑去。

      代书把伞移到白梧脑袋上,转了转眼珠子示意她先走。

      白梧闻到大氅上熟悉的味道,垂了垂眼,抬脚踏进雨水中,“徐止怎么和长宥王一道?”

      代书和她差不多高,胳膊要抬高一点才好和她都避到雨,听她忽然的发问,伞往她那偏了偏,“路上遇到了。”

      白梧斜眼看他,“撒谎会长不高。”

      代书:“……”

      最讨厌说他长不高了!

      他瞪着眼,小声的骂骂咧咧,拉着她到前面的裁衣铺给她买一身衣服,再带她去隔壁的糖水铺避雨,掏钱买了两碗糖水,撑着脑袋看她喝。

      说起来是有好多年没见了,那会子他还不到她肩膀,被抢了糖葫芦只能踮着脚去勾,被她轻而易举的按着脑袋跳不动。

      “白姐姐。”

      白梧抬眼看他,“嗯?”

      “你和殿下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白梧没回话,喝着糖水看雨,太阳雨应一会就停了,等事情闹大一点,她好趁虚而入,再去一趟李臻府上。

      代书看她不答话,小声的问:“因为殿下拒绝了你的心意?”

      “噗!”白梧刚入嘴的糖水喷了出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小子脑子真是歪着长,当初她和应衍哪次不是针锋相对,怎么到他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她冷声警告:“你再胡说八道我割了你的舌头!”

      “哦。”代书耸了耸肩,一脸无辜。

      ——

      方今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心里隐隐不安,他进了国子监,远远就看见应衍坐于高堂,居高临下的看着立在堂中的崔久,神情淡淡的饮茶,周身散发着高高在上的威压。

      学子们聚在廊下,小声议论,对崔久指指点点。

      他被侍卫拦住,应衍抬眼看见他招了招手,侍卫这才放行。

      他淋了许久的雨,浑身湿透,一步一个水印,发梢,衣服还时不时滴落水珠,应衍见之蹙了蹙眉,“不换身衣服?”

      方今肴扫了一眼崔久,他正神色凝然的盯着自己,他别开眼神,走到应衍身前,敷衍的行礼后笑声询问,“怎么是你?”

      应衍取了手帕递给他,笑意浅浅,意味深长的反问,“怎么,我不能好奇你拿他有什么用吗?”

      方今肴:“……”

      看来回去要好好查一查,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叛变了。

      他将热茶递给他,再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梁王不出手,你的筹谋算计全都落空,还会打草惊蛇?”

      方今肴当然想过,崔久是太后的人,但摄政王牵制着他,用他作为“箭”最为合适,他想将方家从局中抽出,还能顺利犒赏西南将士,就要给太后和摄政王找点事做,崔久和阿狸出现的恰逢其时,他不可能不用。

      关键是他的计划中,要找谁作为主持大局了的人,不能是太后的人也不能是摄政王的人,最好也不是陛下的人,这样才能做的不留痕迹,他盘算了京中所有大人物,只有梁王常进出国子监,他撞见闹事并且主事,最顺理成章。

      饶是惊羽卫,刑诏司并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偏偏出了差错,梁王没到,长宥王到了。

      而且,他似乎故意而来。

      细想,昨日的对话,或许他那时就已经打算插一手了,怪不得将他留在王府,原是方便他行事。

      方今肴盯着他手中的茶,抬手去接,茶盏坠落,他抬眼盯着应衍。

      “啪嗒!”

      茶盏碎裂,茶水流淌,茶香四溢。

      应衍眼神凌厉,带有几分威慑。

      方今肴静静地看着他,袖上的水滴落入地上的茶水中,声音微不可闻。

      他这是在责怪、训斥、欺辱。

      方今肴心里冷笑,他凭什么要拿身家性命去信他?

      众目睽睽之下,议论声不止,上位者就是如此,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揣测,无形的压迫感好像刻在每个人的骨子里,会下意识的认错和服从,即便违反了本心。

      就像此刻,方今肴即便清楚自己没有错,却还是在议论声中和应衍睥睨的眼神下做出逆反本心的行为,他缓缓弯腰,要去捡碎片。

      “方今肴。”

      应衍冷声叫他,眼神微变,凌厉中含了几分不可置信。

      方今肴依旧屈膝蹲下,一片片的捡起碎片,指尖碰着温热的茶水,神色淡然。

      他仰头看着应衍,声音冷冽,“这就是我和殿下不一样的地方。”

      应衍猛地一怔,是他行事极端了,为了他们之间并不平等。

      他看着周围的人,清楚的意识到,此情此景,他的高高在上的身份于他而言是在羞辱。

      方今肴将碎片一一捡起,眼神阴沉的退到一旁,没有再与他对峙。

      崔久直勾勾的盯着他,眼中是不解、不屑和防备,他小心的朝应衍询问,“殿下,方公子怎么来了?”

      应衍正不爽,冷冷地乜他。

      崔久忙解释,“方公子在京时是微臣的学生,前些日子听说回京,以为他要入学,故而多嘴。”

      应衍瞥了一眼方今肴,看他面无表情的拧衣服上的积水,他眼睛转回来,冷冷哼了一声,崔久见状便不敢再多嘴,只小心翼翼的盯着方今肴,又随时注意应衍的反应。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外间的雨越下雨大,大有将人压垮的架势。

      徐正信将教习和学子安排好后姗姗而来,见方今肴后微微一怔,而后神情自然的领着学子上前行礼,介绍带来的学子。

      应衍端着重沏的茶,神色淡漠的看着稚嫩的少年,看着与方今肴年岁上下,他念着他的名字,“张舍。”他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看着紧张的崔久,漫不经心的询问,“家中长辈是?”

      国子监的学子大多父亲都是在朝为官,家中非富即贵,不论询问、刁难还是查案都要先问一句“家父何人”后再定行事作风,以免得罪了贵人。

      张舍忽跪下行了大礼,“学生家父张宁,翰林院编修。”

      应衍示意他起身,意味深长的问,“能进翰林院说明文采斐然,你可学了他的几分风采?”

      张舍起身,谦虚回答,“学生才疏学浅,只学了父亲的几分皮毛。”

      应衍:“能说清事就行,等几位大人来了,你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挥了挥手示意都坐下等,叫人来小声吩咐取一件大氅来给方今肴,再烧个火炉,春雨寒凉,让他能烘一烘湿透的衣服,别到一半冷晕了过去。

      堂中人神色各异,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担惊受怕,有人紧张筹措。

      他看向就近的徐正信,看他正襟危坐神情自若,出声问,“我适才好像叫请了柳大人?”

      徐正信点头回“是”,应衍故作慌张,“哎呀”的拍了一下桌子,“我糊涂,柳大人纳妓一事学子们罢课声讨,我怎还将他请来!”

      闻言,刚拧完衣摆积水的方今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这么会唱,不见他去戏院唱一曲。

      外面的学子七嘴八舌,张舍忙起身代为转达,“殿下误会,我等对柳大人敬爱有加,声讨一事是有心之人误导,知事因后我等已向柳大人赔礼,还请祭酒再请柳大人为我等授课。”

      柳良平现任御史中丞,受公卿奏章,纠察百官,位高权重。原是工部主事,李致上位后力排众议提拔,他不负众望,不参与党争,行事清廉,刚正不阿。

      两年前在朝堂上被摄政王一党弹劾,“行事荒唐,作风低俗,私德有亏”,盖因赎了一个烟花女,他不掺和党争,故而没有派系,也无人为他执言。

      后来刑诏司审查,柳大人家中奴仆四人,银钱十两,金银玉器和古玩字画皆是陛下赏赐,全都陪嫁了柳娘子。

      觃京上下哗然,罢课闹着要柳大人下狱的学子抱罪怀瑕,纷纷去给柳大人赔罪。

      此事人尽皆知,他现下故意翻出,众人不明所以,方今肴和徐正信对视一眼,皆蹙了蹙眉。

      应衍示意张舍坐下,撑着脑袋看向方今肴,笑意深深,故作轻松,“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谁看好看的人不多看几眼。”

      方今肴:“!??”

      应衍若无其事提,“前几日方公子赎烟花女的事不也闹到淮王府了。”

      众人哗然。

      方今肴知道他一句句的在引导什么,看着送来是大氅和炉子,面无表情的抬眼看向他,冷冰冰的回答,“我没有官身,见之倾心为其赎身有何不可?”

      随后眼睛一转,目光如炬的盯着崔久,故意抬高了嗓音,“不过,听姑娘说,崔大人也曾许诺为她赎身?”

      话锋急转而下,崔久惊慌失措,随即辩驳,“方公子休要胡言!”

      方今肴站起身将大氅披上,往前几步伸手到炉子上取暖,外面的天色暗淡,屋中被炉中撩起的火苗映得又红又黄,他扯了扯嘴角,“胡言?姑娘就在我府上,可要请来对峙?”

      崔久看了看外面,惊慌失措神情变得镇定,他抬手抹了额上的汗珠,眼中的慌乱神情荡然无存,满脸写着胜券在握,“公子不妨请来。”

      话音未落,方今肴心猛地一颤,立即就往外冲去,叫着,“牵马来!”

      见状,应衍立刻吩咐侍卫跟随他去。

      众人不明所以,议论纷纷。

      应衍怒火中烧,徐正信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能轻举妄动。

      “顾大人到、柳大人、徐大人到。”

      三位大人放下伞,学子纷纷垂首行礼,堂中人也都起身行礼。

      三人进屋朝应衍行礼,应衍回礼请他们坐下。

      徐弘解释:“春雨绵长,行人慌乱,城中马车不可急行,来的慢了,还请殿下恕罪。”

      “驾!”

      雨势凶猛,不似春雨更似夏初暴雨,行人纷纷躲雨,偶有几个蹿出,方今肴几次险些冲撞到人,心里急躁,便弃了马用跑。

      暗中有人为他引路,跑了三条街,一路畅行到了琼琳阁。

      “咚!”一声闷响,长剑贯穿柱子。

      “公子!”

      宋与青惊叫,她被逼在角落,将阿狸死死护在身后,紧张的看着陆商和代书歹徒搏斗。

      来者人多势众,都戴着面具,不知身份,但都武功高强,十个人围攻,他们在逼仄的琼琳阁无处可藏,无处可躲。

      陆商钳制住一人的胳膊,操起按上的簪子往他喉咙处毫不犹豫的刺下,血液喷洒糊了双眸,紧接着下腰躲闪过横刀,翻身踢开,转身跳下二楼,披风横扫,逼退了靠近宋与青的人。

      “能走吗?”

      宋与青:“门被锁了。”

      看来是早有预谋,他们现下没时间多想,只能奋力抵挡刀剑。

      代书在楼上,将人踹下楼,看前仆后继的刺客,显然是不怕死,他犹豫了一下了还是拔了剑,刀剑相撞,火花蹦出。

      一声巨响,门被撞开,方今肴沥着雨水而入,见四下都是人,眼神凶狠,迅速飞到宋与青面前截住刀,横劈夺下刀反转刺下,他滑步将宋与青挡住,血液悉数喷洒到他脸上。

      “陆商。”

      他叫了一声,陆商退到他身侧。

      方今肴撤下大氅扔给宋与青,手中的刀变幻莫测,与代书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不过片刻就将刺客斩杀得节节败退。

      “留活口。”

      话音未落,代书的剑又添了新血。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跳下楼,稚嫩的脸上沾染了鲜血,大眼睛依旧清澈明亮,他指了指前面奄奄一息的刺客,“应该还能活。”

      方今肴注意到仅存的刺客,伤势不重,看来刚才一直在拿同伴挡刀。

      他只上前几步,就见他顺溜的跪下,自觉的将面具扯下,连连求饶,“公子饶命。”

      又是张禹。

      他神色冷冽,转身说道,“陆商,送嫂嫂回府。”

      陆商点头,将棍子扔下去扶惊魂未定的宋与青,阿狸惊恐万状,愣愣的看着满地的尸首。

      跟着他来的侍卫才赶到,有眼力见的去羁押张禹,方今肴走到阿狸面前,“阿狸姑娘,还请你走一趟。”

      阿狸拼命的摇头,泪如雨下,害怕的说不出来。

      方今肴想着嫂嫂涉险,表情极为难看,没耐心好言好语劝她,指着地上的尸体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这些人都是崔久的手笔,你不去我只能弃了你,你仍旧活不了。”

      “我……”

      阿狸更害怕了,整个人抵着墙,退无可退。

      “阿狸姑娘,我陪你去。”

      宋与青又折返回来,将摇摇欲坠的她稳稳扶住,她柔声说道,“不要害怕,我陪你去。”

      “说出实情,我一定求长宥王殿下赦免你。”

      闻言,阿狸不可置信的看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就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惊慌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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