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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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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学生愿做原告,替国子监和天下万千学子受审,状告国子监监丞崔仁成。”
“其一,怠学懒政。身为司业不为学生传道受业解惑,不为朝廷分忧解难,在其位不谋其政,是为失职。”
其二,以权谋私。以司业之职行私利之事,叫学生为其誊抄文书,撰写书文。
其三,私相授受。以司业之责行受贿、受贿之举,售卖入学答题和入学名额。
其四……”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崔久拍桌而起,怒气冲天,指着跪地陈述的张舍怒骂,“无/耻小儿,恶意中伤,诬告诽谤!”
他怒吼:“全是无稽之谈!”
他在堂中义愤填膺,外面的学子指着他怒骂,一时间混乱起来,侍卫忙拦着不让人进来。
学子被激怒,眼看着要拦不住了,柳良平拍桌呵斥,“混账东西!”
他声音洪亮,一瞬间就将人都镇住,他指着崔久呵斥:“为人师者口出恶言,辱骂学生,何以为师?”
“殿下面前失仪,何以为臣!”
闻言,崔久抬眸看应衍阴冷的眼神,吓了一怔,连忙跪下,“殿下恕罪。”
应衍懒得再给他一个眼神,朝最近的侍卫招了招手,指了指崔久,侍卫极有眼力见,立刻到崔久旁边,手中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崔久惊恐万状。
这下清净了,应衍示意张舍继续。
张舍沉了沉气,继续列举。
“其四,欺上瞒下,官商勾结,为商贾之子改名换姓,以素衣之身入学国子监。”
“其五,祸乱后宫。”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顾冶初神色骤变,本淡然的神情变得诡异。
崔久激动,奈何剑在颈侧,他不敢动弹,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张舍。
众所周知,崔久替太后办事,陛下根基不稳奈何不得,摄政王需要太后牵制陛下,对太后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结党营私的事情,三党数不胜数,朝中上下讳莫如深。
张舍不过是国子监中的小小学子,竟敢堂然皇之的状告崔久祸乱后宫,犹如蚍蜉撼树,众人当然不可置信。
顾冶初问:“张舍,诬告亦是重罪,你可有人证物证?”
“学生可做人证,愿冒死……”
“冒死?”应衍出声截断了他的话,手中的扇子若有若无的往桌角磕,他垂眸看着正义凛然的张舍,弯了弯眉眼,“还是个小小少年,看见什么就说什么。”
“太后身边的崔姑姑与司业同乡,听说还是崔司业的乳娘,太后赏识他的才华,许他入宫看望,此事还是陛下允诺,祸乱后宫一词,严重了。”
他轻飘飘的说着话,崔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外间的学子也纷纷不解。
长宥王怎么会替太后说话?
应衍回头,“顾大人觉得呢?”
顾冶初点头,一脸认可的点头,“殿下所言极是,若是臣子入宫请安都是祸乱后宫,那朝中臣子都该施以绞刑。
徐弘亦是点头称是,只有柳良平一言不发。
徐正信看大人们不说话了,出声问道,“张舍,可还有罪条?”
“祸乱后宫一罪殿下与诸位大人不审,学生无罪证便不告,但崔司业怠学懒政、以权谋私、私相授受、欺上瞒下罪行昭昭,还请殿下明鉴,诸位大人祥查。”
“查!自然要查!不仅要查,还要仔仔细细的查。”应衍猛地敲了桌面,而后起身,“国子监乃觃朝最高学府,天下学子心向往之。老师不仅是师者,还是臣子,为师为臣都当为天下典范,学生有冤要陈,老师受诬要清。”
“若不细查,恐寒天下人之心。”
他一通慷慨陈词,学子们纷纷点头,鼓掌叫好。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各有所思。
“本王即刻将此案上报陛下,正好请了柳大人前来,顾大人和徐大人也在场,就在国子监审查,在座的学子都是觃朝未来的青年才俊,一同做个见证,今日就肃清国子监的贪赃、渎职、徇私的风气。”
他又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学子们欢呼雀跃,一扫寒风刺骨的凉意。
少年就是如此多变,一瞬愁绪一瞬喜,上一秒对觃朝大失所望,下一秒又觉得可以大展拳脚。
应衍转身,“还请柳大人主审。”
柳良平起身,“臣,幸不辱命。”
崔久慌了神,被侍卫死死押着不能抗议。
柳良平询问:“人证无证可有?”
张舍:“学生可做人证。”
徐弘:“你为原告,如何做人证?”
“学生可做人证。”
外间有个学子举着手高喊,其他人学子闻言也纷纷举手可以指证。
见状,应衍挑了挑眉。
崔久今天必死。
柳良平:“崔司业可认罪?”
崔久终于可以说话了,脑袋“砰砰”的往地上砸,着急忙慌的辩驳,“臣冤枉,这些学生学业不精,臣训斥几句,他们就对臣怀恨在心,请殿下明查,诸位大人明查啊。”
张舍见状亦是磕头陈辩,“学生句句属实!”
两人脑袋“砰砰”的往地上磕,像是在威逼一般,顾冶初见状拍了一下桌,两人这才停止了磕头。
“章大人、易大人到。”
有人通传,只见两人从学生中走出,径直到应衍面前行礼,诸位大人面露不悦的起身见礼。
应衍懒懒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人落座。
方今肴离开时他就叫人去请了,这会子才到,他们也真是沉得住气。
“章大人和易大人是朝中肱股之臣,请二位一同审理,诸位大人没意见吧?”
徐弘轻笑,“殿下言重了,我等皆为臣子,为圣上办事万死不辞,怎敢拉帮结派。”
应衍挑了挑眉,伸手端茶抿了一口,“继续。”
外间雨小了,天也暗了,堂中炉子火苗映着弱光,侍卫去点了蜡烛,屋中复又明亮起来。
崔久仍旧主张无罪,学子诬告。
张舍除去人证外还有一物证,他屋中有一盒中有几页宣纸,能证明崔久以权谋私,指使学生抄写公文,调用学生文章给商贾之子投卷。
徐正信亲自带入去取,匆匆将盒子带回,众人屏息凝神,盒子打开却是空的。
崔久似早有预料,激动的指着空盒叫冤屈。
张舍错愕,满脸不可置信。
易皓飞冷笑,“办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在,且不说这些学子的话有几分真假,只听陈词不见证据,如何审查?如何定罪?”
柳良平继续问,“还有其他证据吗?”
张舍跌坐在地,失魂落魄的回头看向外间的学子们,看他们同样惊讶,整个人犹如跌入寒江中,没了生气。
几位大人见状神色各异,徐弘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易皓飞倒是一脸轻松,端着茶故意发出了声响,“柳大人,诬告朝中大臣是何罪?”
“我……学生……”张舍惊慌失措,满眼渴求的看着几位大人,“学生没有诬告,证据……证据明明放在盒中……”
他看着高高在上的大人们,烛光映着他们冷漠、不屑的双眸,没有一点在意他这个无名小卒,他心中惶恐,越说声音越,最后噤声。
后面的学子见见状哄闹,章叙手撑着脑袋,冷冷出声,“我记得是绞刑,同伙同罪?”
闻言,学子被震慑到,都磋磨不前,面面相觑,犹犹豫豫。
堂中落针可闻,几人欢喜几人忧。
“噗嗤。”
有人笑出了声,章叙本来不悦,回头一看是长宥王殿下便噤声。
应衍拂袖起身,端着茶盏走到张舍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就泄气了?”
张舍不知所措。
他屈膝蹲下,张舍连忙跪退一步。
应衍将手中的茶盏递给他,神色淡然,“学诗书,懂礼仪,知廉耻,这些以师为范,历练德行。”
“在有所担当之前,国子监就是你们的天地,你们出生富贵,不用为家中柴米油盐费心,心思单纯,毫无城府,想过最难的事,恐怕就是如何出人头地。”
他抬头看门口的学子,他们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个个眼神明亮。
应衍见之笑了笑,将茶盏搁在地上,起身指着正襟危坐的大人们,“坐在这里的大人们,当初都和你们一样。”
“殿下。”徐正信出声,应衍敛了敛眸子,收敛凌厉的眼神,挥袖转身几步倒退,跌坐回椅中,抬手示意柳良平继续。
柳良平面色凝重,扫视在座的所有人,最终沉声道,“无证据,此案……”
“谁说没有证据!”
方今肴及时赶到,学子们闻声纷纷回头,见之皆是一惊。
他身上湿透了,滴落的却不是雨水而是血水,脸上的疤痕扭曲,眼神如鬼魅一般骇人,一步步往前而来,学子纷纷避让。
他衣服破烂,脸上的血水还未干透,眼神阴冷森森,杀气腾腾。
他踏入屋中,地上红了一片。
柳良平见他如此失仪,呵斥,“放肆。”
应衍摆手表示不在意,叫人去找干净清爽的衣服来。
方今肴径直上前到张舍和崔久中间,垂眸看着崔久,神色冷冽,“人证物证皆有。”
代书将张禹丢进堂中,连滚了一圈,狼狈不已。
众人不明所以,只有崔久瞪大了眼,微微颤抖。
方今肴微微弯腰,冷声询问,“崔司业,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崔久支吾:“荒唐!殿下面前怎敢如此放肆。”
方今肴勾了勾嘴角,笑的阴冷,几步上前抓着张禹的衣领将人拎到他面前,“你说。”
张禹浑身颤抖,看着崔久眼神躲闪,支吾不语,“卑职……”
易皓飞冷声打断了他的话,眉头紧锁的凝视着他,“方公子,你行事未免有些放肆了?我等奉命陪审,你是作何?”
应衍侧目看他,“易大人奉谁的令?”
易皓飞见应衍眼中冷意,心里就懂了他的意思,看来在他们不知道时候,长宥王殿下已经和方今肴达成一致了。
看来今天的这个局,是早有预谋。
想明白了,他也就知道要保还是要弃,从善如流的回答,“自然是殿下的令。”
应衍:“方公子亦是本王召来,本王面前,易大人自认为能责令方公子吗?”
“微臣不敢。”
易皓飞明哲保身,崔久见状更加惊慌。
应衍扇子指着张禹,冷声质问,“怎么该在刑诏司的人,出现在了这?”
张侍郎的事没有牵扯高官,但为平非议还是要有所收获,于是张禹作为张侍郎的堂弟,且在惊羽卫当值,事也都经了他手,他作为垫脚石最妥。
方今肴看名录的时候,见他名字还在想,他这样贪生怕死的人,不到最后一刻恐怕不会停止挣扎,真叫他猜了正着。
事关惊羽卫,众人看向章叙,神情意味深长。
章叙言简意赅,“臣不知。”
方今肴冷笑,抬脚踩着张禹的肩,“他自己说。”
“我……啊!”张禹犹豫一瞬,肩膀就如同碎了骨头,疼痛不止,急忙回答,“是崔大人。”
崔久要辩驳,方今肴一记眼神扫过去,大有他敢说一个字就得死的架势,他竟被威慑住,头脑一片空白。
徐弘冷不伶仃的发问,“崔大人小小司业,能有通天的本事,将你从刑部大牢救出来吗?”
张禹抬头看了看章叙,浑身颤抖,不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