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十八章 ...
-
方今肴是被饿醒的,陌生的环境让他心里一紧,紧接着是饭菜的香味和人声。
“殿下,你真不吃了吗?”
“吃吧吃吧你。”
“嘿嘿,谢谢殿下,殿下最好了。”
声音熟悉,他扭头看去,略过莲花屏风依稀可见外间坐着两人,一大一小在吃饭,是应衍和代书。
应衍突然端着碗起身,绕过屏风走了进来,两人就这样对上了视线。
方今肴被梦困住好不容易才醒,此刻还有些浑浑噩噩,烛光映衬着他白皙的面容,一双眼睛没有平日的睡眼惺忪,此刻清澈明亮,嘴角沾有油渍,将一身的疏离感削弱了不少。
“醒了,饿了没?”
一开口将方今肴沉浮的意志拖住,原来昏迷之前不是眼花不是错觉,每次他一有事就能遇到应衍,他都怀疑他是不是安插了一个暗卫监视他,心里想着,嘴巴也问了出来,“你监视我?”
嗓子干涩,声音嘶哑,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应衍对他的敌意已经习惯了,一只手拿碗筷,一只手伸去探他额头,见他躲闪也不管一巴掌就按了上去,顺便为自己遇到他的偶然苍白解释一下,“本来去找你说崔久的事,半路碰到了。”
方今肴:“为何不送我回家?”
“怕你嫂嫂担心。”应衍试了温度后点了点头,降温了没什么大事。
“方公子你不要不知好歹,我们殿下亲自背的你,那么大雨呢,你还怀疑他!”代书站在屏风边上愤愤不平,恶狠狠的瞪着他再扒了几口饭,嘴巴塞的鼓鼓的似在压抑着愤怒。
“啧。”
应衍无语,抬脚将代书踹出去,这会子说这个完全没用,方今肴现在还处于癫狂状态,只要涉及到他在意的事情,就算神仙下凡他也不会轻信。
他伸手扶他,“先起来吃口饭。”
方今肴沉默的起身,穿上事先准备好的干爽衣服,随着他到外间去,菜肴并不稀罕,常见的炒肉炖鸡还有蔬菜,代书还在气愤中的撇过头不看他。
应衍拍他脑袋,“盛饭。”
代书骂骂咧咧的给他盛饭,“啪”一下砸他面前,又被应衍敲了一下脑袋。
方今肴:“……”
这饭他其实可以不吃,但是鬼使神差的接了应衍递来的筷子,只能硬着头皮吃了,顺便把他刚才说的事续上。
“你找我说崔久的什么事?”
应衍:“之前和你说过张侍郎的空缺我属意他,我已经和陛下说过了,后日就应该有调动了。”
“真要他?”
“急什么,犒赏西南的事一时半会办不妥,这期间没点乐子多无趣。”应衍给代书夹了块耦合,顺便钳制住他,不让他捡掉地上的鸡肉。
“我之前和你说过,崔久我有用,他与李臻还有太后之间都有牵扯。”方今肴瞥了一眼他们的动作,思索了片刻将计划告诉他,真怕他算计来算计去,让他计划落了空。
“我知道,国子监最近频发事端,人证在你手上,你没有物证只能借别人的手去找物证。”
应衍侧目看他,神情淡然,眼神却带着几分寒意。
方今肴没想到他都知道,看来他身边的确是有他的眼线,他自问此事办的隐晦,暗线转了几道,防住了太后和李臻,没想到被应衍抓到了。
他冷冷一笑,既如此就直接摊开来说,“所以崔久这颗棋你不能动。”
应衍:“你怎么知道我们目的不是一样的?”
闻言,方今肴垂眸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鸡汤润润胃,看他一脸淡定的神情,一字一句的问,“目的真的一样吗?”
应衍看他质问的眼神,这小子不止防备心重,脑子也不是空空如也。
还好多年来他练就了铜墙铁壁,刀悬眼前也能不动声色,被戳破了也能保持镇定的胡扯,“大同小异吧。”
“呵。”方今肴冷嗤,他虽然与自己达成交易,但某些事情他的考量与他不一样,这也无可厚非,人之常情罢了。
代书看他这样不尊重自家殿下,气愤不已,“你你你!你给我……”话被应衍一记眼神止住了,他咬牙切齿的闷头吃饭,心里一句又一句的骂方今肴白眼狼。
吃完饭代书被赶去收拾,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
外面还下着淅沥沥的小雨,风一阵一阵的将雨掀入檐下,灯笼摇晃可见之处只有方寸。
早春还有些寒凉,屋子里点了小炉子赶走了凉意,方今肴站起身往外走,正要辞行手里就被塞了一杯茶,应衍说道,“我差人去方府说过了,你明日再回去吧,太晚了再着凉加重病症。”
手中暖意传来,方今肴微微蹙了蹙眉,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应衍拉椅子坐在门口,扭头看他,“坐吗?”
方今肴点了点头,搬椅子到他旁边也坐下,代书回来还带了茶点,看他们坐在门口就把炉子移到门边暖身,做完后也搬张凳子做到应衍旁边,刚要坐下就见应衍给他使眼神,让他去拿架子上的披风,他立刻屁颠屁颠的跑去拿。
披风落在方今肴身上,他瞪大了眼,欲言又止,生气的甩头,一屁股坐下,咬牙切齿的玩剑。
方今肴看突如其来的披风,想还回去,就听到应衍警告,“王院史说你身体弱又感染风寒,不能再受寒气。”
一句话让方今肴错愕几次,替他看病的居然是王院史,还说他身体弱?
他习武之人,身体弱?
“别不信。”应衍难得在他脸上看见少年懵懂的神情,忍不住笑了笑,语重心长的告诉他,“我看着病病殃殃,但是身体比你好多了。”
听完这句话,方今肴彻底不信了,感染风寒他信,身子弱定然是胡扯。
三人静坐了门边,场面怪异又和谐。
夜深人静,只有雨滴坠落和炭火烧炸的声响。
这是方今肴自重生以后头一次思绪不乱,就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一个地方,雨水在烛光下像飘动的金线,脑海中是奇怪的梦,画面不断重复,他不懂但又好像明白,感觉十分奇怪。
翌日。
雨还未停。
方今肴昨晚听着雨声睡得沉,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将他抱到了床上,他竟毫戒备。
他收拾好后就要走,一出门愣怔住了,院子里一边种满了花一边种满了菜,院角爬满了葡萄藤还有蔷薇花,目光所及皆有色彩,地中间空出一条小道通行,见多了世家贵族金碧辉煌、小桥流水的布置,此情此景让他恍惚昨晚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救他的其实不是应衍,只是巷中的一户人家。
“走。”熟悉的身影从墙上传来,方今肴看去竟是白梧,她招了招手,“事情成了,去看看。”
说完人就跳了下去,方今肴将思绪调整好翻墙随她去,雨下的急,一路泥泞,白梧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速度。
半个时辰后。
方今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趴在房顶上,呆愣的看着旁边神情严肃的白梧,欲言又止。
白梧:“此事发酵太快,应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陆商已经去查了。”
闻言,方今肴点了点头,他们手垫着下巴往下看,一群灰白色衣服的学子在围着身着蓝袍的人,吵闹声嘈杂,声音杂乱,雨声阵阵,距离稍远,听不真切。
方今肴闭上眼睛,静气凝神。
细雨急促没有要停的意思,人群越闹越大声,白梧正要叫他走,就见远处一面红伞缓行而来,在雨中格外醒目。
红伞越走越近,后面跟着一把白伞,伞面遮挡,看不清来者何人,但国子监学子闹事,出面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
方今肴重新趴回去,盘算着来者不是梁王会是谁?顾尚书?徐大人?
看露出的肉白色衣摆,都不像几位大人,难道……
红伞行到人群外停下,他身后的蓝伞上前呵斥,跟随的一对侍卫拥上前,将学子隔开,乱哄哄的场面终于停了。
伞面倾泻,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面容。
应衍抬眼扫视了一圈愤愤不平的学子们,神色凝重,眼神如刀,厉声质问:“都要疯吗?”
学子们被侍卫拦着,又气又急的看着他,纷纷对视,想骂又不敢。
应衍笑时毫无攻击力,温柔和煦,但冷着脸时眼皮下塌,眼含凉意,不怒自威,“小徐大人,将闹事的学子名字记下,将来科考即便及第,也给本王打出去!”
学子惊愕,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冲撞起来。
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中第,科考于学子而言万分重要,即便是家中有权有势,也想能在科考上一展才华,考上了却还不能授予官职更是打击。
“对!目无尊长,即便及第恐怕也是毒瘤。”崔久义愤填膺,对应衍一脸谄媚。
学子闻言愤怒,又吵闹起来,还有人想要动手都被侍卫死死拦住了。
徐正信见状忙将伞撂下,为他们解释,“殿下息怒,学子并非无故闹事,事因皆起于崔司业私德有亏,还请殿下容查。”
崔久正整理被撕扯破烂的衣服,听言急躁的推开挡路的侍卫上前,激动的辩驳,“殿下,坊间所传皆是虚言,臣一直感念皇恩浩荡,任司业后恪尽职守,对学子也是谆谆教诲,未曾养妓,更不敢私相授受,还请殿下明鉴!”
说着,他万分委屈的跪地磕头。
学子气怒不已,纷纷指着他骂,骂声混乱。
应衍垂眸看着他,疑惑崔久这是病急乱投医,真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了?
还是说,他有什么后手?
红伞偏了偏,他抬眼望房顶看了一眼,随即看向挣扎吵闹的学子扫了一圈,等徐正信叫停了吵闹,他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国子监设堂,本王亲审,请徐大人、顾大人和柳大人前来陪同会审。”
此话一出,崔久猛地抬头,显然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可惜事已如此,他抵抗不得。
学子们平息了怒火,恶狠狠的盯着崔久,等着升堂审问。
应衍坐于高堂,叫徐正信先去更衣,应诺学子可以旁听,让他们先回去换掉湿透的衣服。
方今肴和白梧在书院后门,两人脸上都笼罩着浓浓的愁绪。
白梧冷声问:“你将此事告诉了应衍?”
“只字未提。”方今肴摇头,他虽然说过崔久他有用,但没有告诉过他计划,他就算隐约猜到,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插手。
按计划,来的人应该是梁王,他们几次确认过,连续两年,每月初三梁王都会到书院借阅典籍,无论刮风下雨,他都会前来。
白梧今日回府之前还特意去了一趟梁王府,见王府门前备了马车,明明万无一失,怎么会是长宥王?
“莫慌,都一样的。”方今肴稳住她心神,看雨越下越大,她已经淋湿透了,便叫她先回家去。
白梧不可置信,“不,我要去一趟梁王府。”
方今肴拉住她,雨落在睫毛上糊了视野,他拉着她到檐下避雨,耐心解释,“长宥王与我有约,是他也好,能否合作就看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