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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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泽阵花了几秒钟去消化这条消息。
半晌，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北条夏树给出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因为我的年龄合适，她能给的筹码也合适。”
他避免让自己的避嫌看起来太过刻意，然而一开口，便以年岁划出一道鲜明的分界线。
黑泽阵生硬回复：“你三个月前说过，没有进入婚姻的意愿。”
“人是会变的。”他四两拨千斤，“没有意愿，就不能步入婚姻了吗？世界上根本没有多少人是因为‘爱’结婚的。”
黑泽阵沉默下来。
他没有分量够重的立场和筹码。只要他开口反对，无论说什么，都像在发泄无能为力的恼怒。
所以，他仅是问：“她是谁？”
“合作伙伴家的大小姐。”北条夏树说。
“名字。”
“你迟早会认识的。”
黑泽阵不再追问了。
对于突如其来的婚讯，他并未感到十分愤怒。
北条夏树说的话，他比谁都清楚，毕竟他生物学意义上的父母从未相爱，当然也没爱过他，他是风流往事的历史遗留，一个没人愿意接手的麻烦，男女之事多是这样；婚姻无非一重纸面上的联盟，将两个人结成短期或长期的利益共同体。
他不会爱他的未婚妻。黑泽阵想。
这一念头像一束浸过冰水的绳圈，在蓬勃燃烧的孑然妒火中，勉强约束住他的理智，维持他的体面。
北条夏树不爱她。然后呢？
出于某些原因，他依然要和她完成婚约。这可能不代表什么，却又实实在在的，从另一层面上确定了这个人的归属权。
作为局外人的他，是最无力去逆转这一切。
他对北条夏树的妄想，逾矩；他意图阻止他婚约的行动，越权。
他一言不发，垂着眼睑，睫毛也是淡银色，光落在上面，像铺了层霜，凛冽如同冰屑。
北条夏树在等他的回应。
无论是哪一种质询，他都打好了腹稿。
黑泽阵不说话，他暗自揣度他的心思。他认为他的态度足够坚决，能斩断这段关系中轻飘飘的、带有幻想性质的部分，而作为快刀斩乱麻的补偿，他愿意在其他方面作出让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方站起身。
预想的怒火、冷漠、嘲讽……通通都没有。
黑泽阵很轻地点了下头，若不是发尾弧度，甚至看不出他做了个首肯的动作。
他嗓音平稳而沉静：“知道了。”
说完，他迈着静谧无声的脚步，转身出了门。
没有任何特别的表现。
……寻常得有些令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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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北条夏树约见鹰司真由。
地点定在Port Mafia会客室，位于二十七层，再楼上就是首领办公室，防守严密到一只外来的蚊子都闯不进来。
鹰司大小姐先声夺人，会客室的大门为她开着，嗒嗒的高跟鞋叩地声先她本人一步到位。
“太宰先生，许久不见。”
她穿一身优雅的黑色套装，先与太宰问好，伸出来一只素白的手，虎口边的戒指尤其显眼，戒面是一块绿得庄重而威严的不知名宝石。
不难看出佩戴痕迹，大约是从上一代掌权人那里继承来的，戒圈大小不合另外四指，倒让她正正好好地戴在了代表着权力之意的大拇指上。
“鹰司小姐比上次见面更美丽动人。”太宰的假意奉承张口就来。
两人客套了几句，鹰司真由转向北条夏树。
“北条先生，初……”
她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流连两三秒，单纯的打量之意，渐渐染上了几分兴味盎然。
“……我们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
“去年年底，相原老先生的生日宴。”北条夏树精准报出时间，“很荣幸，鹰司小姐还对我有印象。”
关于鹰司集团和Port Mafia的交涉，一直是尾崎红叶在负责，他不怎么参与。那次宴会倒是他们两人一起去的，鹰司老爷子带着继承人和她交流的时候，他正和另一位只记得姓氏的合作方代表假笑推杯。
尾崎红叶回来时，掩着唇对他低笑：“方才我们聊的时候，那位大小姐看了你好几眼。”
北条夏树对于此类打趣习以为常，沿着她示意的方向看了眼，正好瞧见老爷子和鹰司真由，于是记住了。因为老爷子又矮又胖，他边上的大小姐高挑纤瘦，像一颗南瓜边上挂了条丝瓜，视觉对比强烈。
时间切回现在。
他从她的审视中，察觉到一丝非比寻常。习惯使然，他开始思索自己是否遗漏了某些细节，或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并没有往“她青睐自己外表”上联想，哪怕有，优先级也该是最末等的。
谈话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全部围绕港口与鹰司集团的利益交换，婚约一事毫无存在感，直到最后，它才被漫不经心地提起。
“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方便办订婚仪式么？”
“我下个月空不出时间，四十天后可以根据北条先生的日程表协调。”她说，“北条先生意下如何呢？”
北条夏树……在走神。
几年前的某一天，他误认为黑泽阵交往了女友，结果对方根本不认识那女孩。
聊过之后，黑泽不耐烦地警告他“不许胡思乱想”，皱着眉，一脸烦躁的模样，北条夏树便识趣地不再提了，转头去做别的事。
半晌，他听见他闷闷地问：“你有过几个女人？”
北条夏树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的神色，更没有注意微妙的语气。他不是那种会因为没有恋爱经历或SEX经验就自卑的无聊人士，大方承认了：“没有。”
“一个都没有？”他继续问。
北条夏树“啧”了一声，以为他在嘲笑自己，振振有词道：“我很忙的，谁满脑子想这种事啊？”
黑泽阵说：“那男人呢。”
“你有病。”他以为他在开玩笑，“我是洁身自好，没有特殊癖好。”
……
……那原来是……试探吗？电光火石的瞬间，他恍惚地意识到。
“嗯？”鹰司真由没得到答案，颇为贴心地问，“北条先生，下个月很忙吗？”
北条夏树骤然回神。
“……对、是有点忙。但是可以空出来。”
“那就好。”鹰司真由欣然点头。
太宰治托着下巴，扫了一眼他的侧脸。
几秒后，他站起身，悠然道：“抱歉，我还有别的要事，不得不失陪了……夏树君，你陪鹰司小姐聊一会吧。”
他说完就离开了，把会客室单独留给他们两人。
北条夏树知道他大概率没什么需要赶去处理的事，就是懒得继续接待客人。大小姐坐在他的对面，他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斡旋。
反倒是她先开口：“北条君加入Port Mafia多久了？”
“从记事开始。”他说，“成为干部是这几年的事。”
“我听说，横滨有一种特殊的异能力者……”
“有杜撰的成分，我想真相可能是……这样的都市传说非常多，没想到也传到了京都。”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仿佛很认真，视线却落在沙发后的鱼缸里，金鱼拖曳着银光闪闪的尾巴。
诸如此类的闲聊在各个场合发生过不下百次，他运用肌肉本能，将组织好的语言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谈话氛围轻松而愉快。习惯到这个地步，他甚至可以完全不用听她说什么，一边专心致志地观察金鱼洄游，一边完美应答。
庭院里有闲置的观赏鱼塘，为了防蚊子，平时是没有水的状态。过节时，有人送了他几尾胖墩墩的小金鱼。
红白配色，身体胖墩墩的，说不出的蠢萌感，吃鱼食时扭动身体的样子尤为可爱，北条夏树挺喜欢，所以观赏池里重新蓄了水。
没几天，送来的六条鱼死了两条。
他惊异于这几只小东西说死就死，一问才知道，这是近年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基因称不上稳定，长得好看，尤为娇气，很容易生病死掉。
知道这一点，他也懒得悉心照料，仅是叮嘱了家政阿姨给它们喂食、清理鱼缸，鱼能活就换水，不能活就换鱼。
一周后，又死掉一条。
剩下的三条比较顽强，存活许久。
后来，某天晚上，北条夏树失眠，在窗台边吹风，突然看见黑泽阵蹲在楼下庭院的鱼池边，不知道在做什么。
他没喊他，蹑手蹑脚地下楼，凑到对方边上。
“干什么呢？”北条夏树忍不住问，“下毒？把鱼当小白鼠？”
黑泽阵戴着手套，一只手抓着鱼，一只手捏着极细的针管。
他的神色相当无语，惜字如金：“治病。”
北条夏树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的这条炸鳞了。
他顿时回忆起一件小事，自己在上一条小金鱼翻肚皮的那天，恰好胃不舒服，囫囵塞了几口饭，就把筷子一撂，神情恹恹。
黑泽嘲讽他“比鸟雀吃的还少”，他以胡说八道回敬：“我的鱼死了，伤心，没心情吃饭。”
这样一个人，居然因为一句无关紧要的戏言，匀出精力帮他照顾小金鱼。
……难怪后面三条都活下来了。
……
“你好像很喜欢这几条鱼。”鹰司真由敏锐察觉到他的目光偏向，弯了弯嘴唇，问道，“这几条，是北条先生养的吗？”
“不，这里的不是……”北条夏树下意识反驳。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家里的也不是。
银发背影隐约浮现在眼前，他又一次心不在焉，也因此后知后觉地……羞愧。
在这个即将成为他名义上未婚妻的女人面前，他几度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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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13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