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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   半小时后,他送鹰司真由下楼。

      对方的车尾刚从视线中驶离,私人手机弹出一条短讯。

      【什么时候回来】
      【From:黑泽】

      北条夏树想划掉弹窗,然而人脸识别自动解锁,他对着空荡的输入框不知所措。

      旧消息浮在界面上。

      【好想吃黄油土豆,看到了给我带】
      【哦】

      【这几天不回来】
      【干什么去?】
      【有事】
      【注意安全】
      ……

      很寻常的对话,并没有哪里暧昧,文字闯入眼帘时,却令他莫名感到不自然。

      “有烟么?”他问加缪。

      加缪惊讶了半秒,顺从地从内衬袋中取出烟盒:“是您要……?”

      北条夏树接过烟盒,敲出一支烟。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但这也不需要什么学习成本,点火,趁着火吸一口。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它。热烈的烟草味,像是一场顺着林木带燃烧的大火,从气管进入肺部,呛得人眼前发晕。

      “咳咳——”

      北条夏树咳了两声,把它刚燃起的火星摁灭,丢进垃圾桶。他叹了口气:“……走吧。”

      -

      天冷时,黑夜来得早一些,别墅身后的天空已经染成近紫的深蓝色。守候在院门两侧的感应灯亮起,像两只勤恳的萤火虫。

      北条夏树在玄关处换鞋,注意到白瓷瓶里放了一捧满天星。
      一丛一丛的淡蓝色,亲密地簇拥在一起。

      他的关注点并不在花本身,视线越过半个客厅,一眼看到了黑泽阵。银发少年抱着双臂,也望向他。

      自从那次坦白之后,他们经常陷入微妙而尴尬的情境,像是融化的糖水黏在手指间,黏腻而不适。

      北条夏树率先打破沉默:“我回来了。”

      他一如往常地走去餐厅,那里一定有准备好的晚餐——当然是家政阿姨做的。她为北条夏树工作了两年,素质高,服务好,高效完成工作之后立刻消失,只按雇主的吩咐照办,绝不自作主张做一丝多余的事。

      她的工作内容里没有“给花瓶换花”这一项,所以那只漂亮的白瓷瓶总是空荡荡、孤零零。

      如果里面有花,只能是另一个人放的。
      是他和黑泽阵之间,不曾言说,又无比隐秘的和好暗号。

      北条夏树拉开椅子,坐下,突然听他说:“你身上有烟味。”

      “有吗?”北条夏树若无其事地闻了下袖口,果断否认自己碰过烟的事实,“可能沾到别人的。”

      黑泽阵:“你未婚妻的?”

      北条夏树突然一哽。
      “和她有什么关系?”他说。

      黑泽阵不置可否,执起厚底玻璃杯,喝了口水。

      他仰起头时,下颌线绷得清晰而锐利,瞳孔冷绿,目光冰凉地抛到他身上来。

      北条夏树心中那刚因和好暗号建立起来的侥幸,碎得七零八落。
      “没几个月就过年了。”他生硬转移话题,“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玻璃杯落回桌上,碰出清脆的响声。
      啪。

      黑泽阵无视了他的话,径直道:“有东西给你。”

      他摸出一张银片,屈指一弹,在灯光下银光闪闪地朝着北条夏树飞去,正好撞到他的怀里。
      竟然是张储蓄卡。

      北条夏树捏起卡片,露出看到纽扣时的茫然表情,“这是……”

      “还你的。”他说。

      -

      黑泽阵今天杀了个人。

      是一名年近五十的富豪,脖子上挂一块沉甸甸的白玉平安扣,几个手指戴满戒指,发型也经过精心打理,抹好发油,板正而有型地梳理得当。

      然而,当黑泽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时,潇洒自在的大鳄格调便荡然无存。
      他把手上戴的珠宝全都摘了下来,扯断了平安扣的系带,涕泗横流地双手捧到黑泽阵面前,声音颤抖:“都给你,都给你,他们出多少,我给双倍,求求你放过我……”

      “你要多少钱,都好说,只要……”

      “——砰!”

      富豪瞪大眼睛,两颗还没掉下来的眼泪混进了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黑泽阵收好枪,处理完现场,若无其事地洗了手。

      从进门、灭口到离开,只用了十五分钟,他甚至记不清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取走一个人的性命,对他而言,和摘下路边的一朵野花一样容易。

      朗姆评价他为天生的杀手,领教过他本事的组织成员,同样认可这一称谓,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他将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代号成员。

      黑泽阵不在乎这个,他只是很寻常地完成任务,然后休息。

      回家时,他路过一家花店,看到竹篮花筒里怒放的满天星。

      黑泽阵显然不是什么有赏花意趣的人,物欲也不高。十岁之前,他在贫民窟挣扎着生存,盗窃、抢劫,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干过,他懂生存,不懂生活,花不是生存必需品,所以此前从未留意过……但北条夏树似乎喜欢这个。
      他带回过一束卡萨布兰卡,随手插在空花瓶里,漫不经意的动作,被黑泽阵看在眼里。

      满天星随风舒展,黑泽阵走上前,颔首看着脚边的一束,问:“多少钱?”

      花店老板:“那一捧是两千圆哦。”

      他付了钱,冷白劲瘦,指骨分明。谁也想不到,这双抓着花束的手,在二十分钟前夺去过一个人类的生命。

      黑泽阵单手插袋,另一只手拎着花,去到约定的地点。
      石砖下,压着一沓牛皮纸袋,里面是厚厚的不连号日元。

      他把钱存到附近的私人银行,看了眼余额,觉得应该足够多了,这笔钱准备给北条夏树。当然不是出于“还人情”之类煽情无聊的目的,人情往来对黑泽阵而言是种累赘,如果别人出于好心给了他一点馈赠,他只会理所当然地索要更多,不给就杀死对方。

      他只知夺取,等价交换不远认可的伪命题,他是这样想的,然而还是把所有的佣金都汇进了这张储蓄卡里。

      如果金钱能弥补一些欠缺,填平一些天然的沟壑,买来一种相对平等的对位关系……黑泽阵大概率没有想那么多,他面对北条夏树很多时候仅凭本能行事,不能深思,因为想不清楚。

      当下有一点,倒是十分清晰。

      他要留下北条夏树,不问原由,不择手段。
      试图抢走他的,一定会死在他手里。

      -

      银色卡片被放在他的右手边。

      北条夏树盯着卡面上的印刷纹样,茫然中有一丝无奈。他暗自揣度,以黑泽阵的骄傲,大概是不愿欠他的。

      这令他稍微放心了一点,如此看来,以黑泽阵的高自尊,也不可能再追求他。

      他把卡推回去,摇摇头:“不用,你自己留着……”

      推拒之语,却不知怎么惹怒了对方。

      “为什么。”
      黑泽阵的声音听起来沉得像寒潭里的冷水,一呼一吸间,空气中的冰渣凝结。

      前半句实在没有任何疑问的意思,反倒像质问。于是,他又补充了几个字:“为什么不要?”

      北条夏树察觉了他的隐怒,却不懂这份怒意从何而来。

      黑泽阵三两步走到他的身边。

      顶光通透明亮,照不清他沉晦昏暗的眼底。

      北条夏树还没开口,下巴被对方手指卡住,力道之大,他霎时间皱起了眉。他试图推开他的手,吃痛地喊:“嘶…疼…——”

      对方骤然低头,嘴唇恶狠狠地撞上他的,剩下的话音全部被堵回唇齿间。

      北条夏树瞪大眼睛,只能从他散落的银发间窥见一丝光亮。
      他背抵椅背,整个身体被黑泽阵有力的手臂揽住,被动地接受亲吻。
      他吻得毫不克制,甚至像是在咬人,唇瓣严丝合缝地贴着,舌头与牙关碰撞,湿滑的水声不断回荡在他的耳边。

      过了好几秒钟,北条夏树才从这种禁锢中挣脱出来,眼前仿佛因短暂缺氧而泛起一片白雾,肺叶灼烧。
      他推开黑泽,动作幅度激烈,瓷碗扫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绮丽的红色自他脸上蔓延,鼻尖沁出汗水,北条夏树羞愤得牙关都在抖。
      他抓起手边的玻璃杯,不管不顾地扔过去。
      “……你疯了!”

      黑泽阵没躲。

      厚底杯重重地砸向他身后的墙,敲出“咚!”的一声,和他望向北条夏树的一眼,恰好同频。

      素来冷漠的银发少年,牵起嘴角对他笑了下,唇瓣印着水光,齿尖洁净森然。

      “我没有。”
      他冷静反驳。

      他的冒犯想法有很多。
      这甚至称不上开始。

  • 作者有话要说:  补了几百字,决定停在一个更好的地方,大家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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