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尘渰

2、Two.名字

　　Two.名字

　　男孩依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捣乱，而神依旧只是温和又忧郁地望着他，却从不阻止。
　　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当年的男孩长成了一个半大少年，外貌更加精致漂亮，性子也不输外貌的更加恶劣。
　　在他十五岁的一天，他那足以称得上是渎神的恶行终是被岛上的人们所发现，然后他被那些气愤的人们拖进神殿的角落里就是一阵拳打脚踢，直至他奄奄一息了，那些人才悻悻地罢手。

　　——原来神没有实现我的愿望，都是你搞的鬼啊！
　　——小杂种果然是小杂种啊，不干好事。
　　——小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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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依旧只是望着，远远地望着，从不阻止。
　　温柔怜悯的眼神，相反的几近无情的动作。

　　少年蜷卧在冰冷的地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喘气，仿佛一只病危的幼兽。
　　“喂，你就那样看着？”
　　他用仅有的力气冲她喊，嗓音嘶哑，不似少年。
　　她愣了愣，从神像上一跃而下，走到他身侧，蹲下身子，然后，在他极不友善地注视下，用纤细的十指轻轻捧起他冰凉的右手。
　　他被吓了一跳，语气很不好——事实上他也鲜少有语气好的时候，“你干什么？”
　　“你需要治疗。”
　　“废话！”少年翻了翻白眼，“怎么？刚才我挨打时没吭声，现在发现我可怜又假惺惺地来关心我了吗？”
　　她没有为少年恶劣的语气生气，神情依旧平和，“神殿里有能止血的草药，你要吗？”
　　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微微别扭地回答。
　　“……要。”

　　她转身走向神殿的后殿，不久就摘来了一把新鲜的药草，有的根叶上甚至还沾着泥点和水渍。
　　他从她手里扯过一株，放近鼻端闻了闻，一股子草腥味，不喜地塞回她手里。
　　“这种，怎么用？”
　　她微微一笑，手指比了比。
　　“捣碎了，敷在伤口上。”
　　他撇了撇嘴，“有点恶心欸。”
　　她无奈地抿了抿唇，虽没生气，人却沉默下来。
　　一时，神殿里只有“嗒嗒”的捣药声。
　　他不能乱动，百无聊赖，却也没安分下来。
　　最后，他看向她。

　　“刚才他们是没有看见你吗？”
　　她摇头，“我不想让他们看见。”
　　他没问她的“不想”具体是什么意思，转而问。
　　“这几年过去，你的外貌好像没变？”
　　依旧宛若少女。
　　她有点迟疑，“或许？”
　　“你多大了？”他突然来了点兴致，“二十？三十？”
　　“啊，不止，”她微笑，正捣着药的手顿了下，似乎是真的去想了想，但结果还是不如她意，根本无法计算，于是只好对他抱歉地摇头，“我不记得了呢。”
　　“不记得了？”他嗤笑，“这你都不记得了，那你得多老啊，你都不会长大变样的吗？”
　　这次她的回答语气肯定很多。
　　“或许。”

　　捣碎的药糜抹在伤口上，带来丝丝凉意。
　　“好像不错。”他嘟囔。
　　“欸，那么久了，好像没问过你的名字。”
　　她愣了下，点头。
　　“好像也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她微笑，再次点头。
　　于是他扬起嘴角，“阿尔图尔﹒亚尔亚，那么，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摇头，“神是没有名字的。”

　　他直直地盯着她，突然捶地大笑，笑到半动到伤口又发出几声轻“嘶”声。
　　“女人，你疯了吗？”少年漂亮的碧眸嘲弄地看着她，无情地嘲笑，“神是没有名字的？你神殿住久了，幻想自己是神了？”
　　她皱眉，试图辩解：“不是的，我真的……”
　　他抬手打断她，“这世上没有神。”
　　“那么，我容貌不变……”
　　“我更相信那是科学。”
　　“他们看不见我。”
　　“他们瞎吧。”他毫不留情地嘲笑，“我不是看得见吗？”
　　“那是因为……”
　　他不耐再听下去，直截了当地打断她的话，问。
　　“反正你就是没有名字是吧？”
　　“……是。”
　　少年摸了摸下巴，十分不客气地宣布，“那我给你起一个好了。”
　　她诧异地看向他。
　　碧眸一瞪，他不快地拖着腔调。
　　“怎么？不乐意？”
　　她却很突然地高扬唇角，笑容灿烂至极。
　　“怎么会。”

　　那笑容如此温暖，少年看着竟忍不住一怔。
　　记忆里，从未有过的……

　　“叫伊米璀丝①好了。”
　　他冷不丁开口。
　　“为什么……”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少年难得脸红，别扭地打断，“我想叫这个就这个了！”
　　她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暴躁，但还是温和地宽谅。
　　“好的，既然你高兴。”
　　她弯了弯唇角，眉眼温柔。
　　少年因为这句话脸更热了，语气更恶劣起来。
　　“哼。”他小声地骂道。
　　“笨蛋一个。”

　　连“永恒”的意思都不知道。
　　果然，笨蛋一个。

　　注：①.法语词“永恒”的谐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