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财务主管（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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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帕克斯顿在前面领着路，希特与鲁克则稍稍落后了他两步，安静无声地穿过了斯塔尔房地产开发公司总部那空荡的办公大厅以及一个个荒废的格子间。在接待大厅富丽堂皇的鲜明映衬之下，斯塔尔公司第三十六层的顶楼角塔办公室里回荡着一种沉闷空洞的声音，像是一栋被取消了赎回权的五星级大酒店一样，明明最终结果还未公布，债权人们却蜂拥而至、急三火四地搬空了酒店里面所有的一切。
此时此刻的这里，飘荡着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它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似的，不仅仅是空的，还被无情地丢弃了。
帕克斯顿在一扇敞开的门前停了下来，并做出了一个邀请进入的姿势。走进帕克斯顿的办公室之后，希特暗叹这一路走过来她所看到的唯一一间还在使用的屋子就是这里了吧。
在员工名单上，帕克斯顿的职位是财务主管，但是他所使用的家具却是史泰博公司与欧迪办公用品公司的组合柜，以及利文吉公司的二手办公和收纳用品。虽然看起来整洁并且实用，但却不是一家曼哈顿大型企业的主管该有的配备，甚至都不如一家中型企业。而且，也与斯塔尔品牌一贯的排场与奢华形象完全不符。
忽然，尼基·希特听到鲁克小声地坏笑了一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希特发现墙上挂了一幅猫咪的海报。在猫咪的后爪下面印着一句标语：“坚持住，宝贝儿。”
房间里还有一个旧得早该退休的咖啡壶，而帕克斯顿显然也没有打算用它招待两人喝杯咖啡；在这样的情形下，希特与鲁克只是在两把并不配套的椅子坐了下来，看着诺亚·帕克斯顿径直走到自己的马蹄形办公桌后、坐了下来。
“我们来这里是希望你能帮我们介绍一下马修斯·塔尔企业的财务状况。”希特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但诺亚·帕克斯顿却霎时变得紧张不安起来。希特对此早已经习惯，人们看到警徽时就像看到医生的白大褂一样，都似见了鬼般的莫名害怕。不过这个人，却始终不敢与她保持着眼神的交流，这就显得有些可疑了。他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就好像他忘了关掉家里的熨斗插头，很想赶回去处理这件事情，并且是立刻回去的那种焦急。
对于这种状况，希特早已轻车熟路，她决定先让他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再看看他会给她表演一出什么好戏来。
他又看了一眼希特的证件，说道：“当然可以了，希特警探。”他试着想要与她对视，但半途中他又立刻移开了视线。他低下头，研究着手里的证件，说道：“但是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请说。”希特嘴上虽然毫不介意，但心里却开始警惕着他是否要开始推诿或是要打电话叫来一个狡猾的律师。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鲁克先生。”
“请叫我詹米。”
“如果我必须要回答警察的询问的话，是一码事。但是如果你为了要在《名利场》或是《壹周刊》上刊登一些劲爆的消息而打算引用我所说的话——”
“你不需要担心这个。”鲁克打断了他的话。
“——我配合警察的工作是为了纪念马修和他的家庭，而不是为了在某些杂志上刊登有关他企业的几页报道。”
“我在这里的原因仅仅是为了写一篇关于希特警探和她的小队的文章。不管你一会儿说了马修·斯塔尔企业里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将它们发表出来的。我曾经为了米克·贾格尔守口如瓶过（摇滚乐手，滚石乐队创始成员之一，1969年开始担任乐队主唱。），今天我也可以同样为你这样做。”
希特简直不敢相信她刚刚所听到的。这位大名鼎鼎的记者竟然在自己工作的时候表现出如此赤裸裸的自恋。他不仅仅通过谈论一位名人来自抬身价，而且还利用小恩小惠来彰显自己的慷慨与高尚。而且很明显地，他的这种承诺对于攻破帕克斯顿的防线完全没有任何帮助。
“在这么糟糕的境况下来谈这些事情真的不是一个适宜的时间，” 帕克斯顿一脸悲痛的说道。在将鲁克引入他的陷阱之后，帕克斯顿又将目标对准了希特，只见他忽然转去查看他的液晶屏幕上沾了什么东西，然后终于将证件还给了希特。
“他死了还不到一天。我还是有些……呃，你们一定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是吧？哎，明天该怎么办好呢？”
“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是的，但是公司的那些文件，呃，我是说我并没有将所有的文件都……，” 帕克斯顿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带在身上。不如这样吧，你们告诉我你们需要什么，然后在下次你们过来之前，我就可以把它们都准备好了。”
好吧。希特尝试着不要将“不”字怒吼出来。这个家伙一直在耍花招，而且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就正在酝酿着一个小花招，他以为只要她同意在他方便的时候另约时间之后，他就可以将她赶出他的办公室了？时间，哈，好吧，她决定转变下策略。
“诺亚。我可以叫你诺亚吗？因为当我告诉你接下来是怎么个流程的时候，我是很想继续保持这种友善的态度的。OK？现在我是在调查一件凶杀案。此时此刻，我不只是在这里问你几个问题这事就完了，我希望你能够回答我的问题。而且我也不在乎那些资料此刻是否……”希特一边说着，一边也将自己的指关节掰得咔咔作响，“就在你的手里。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可以让我们调查科的会计师们把你所有的账本都仔仔细细地调查一遍。所以，现在由你来决定咱们的这场对话可以有多友好。清楚了吗？诺亚？”
听了希特说的话之后，这个男人毫不犹豫地便做出了决定：“马修·斯塔尔破产了。”他平静的、缓慢而沉稳地说出了这个事实。但是尼基·希特从这句话里还听出了别的什么吗？是坦白，毫无疑问。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直视着她的双眼；他的眼神清澈透明，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排斥与抵触。但是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他好像在探索她，并流露出了一些其他的情绪，但是当她努力地想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的时候，诺亚·帕克斯顿竟然自己说了出来，仿佛他刚才就在她的脑袋里一样：“我现在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是的，是轻松。希特心中暗道。
“终于啊，我可以谈论这件事了。” 诺亚·帕克斯顿说道。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诺亚所做的不仅仅是说了。他毫无保留地向希特和鲁克展讲述了像明星一样耀眼的马修·斯塔尔是如何使一家私人的小公司飞跃至后来的那种高度，以及他如何积累资本、获取那些最关键的房地产、建造了那栋成为纽约天际线里一道新的亮丽风景的标志性塔楼建筑，而紧接着他又如何迅速地亲手毁了这一切。这一切就是一个从极度繁荣到急剧毁灭的传奇故事。
帕克斯顿，资料上显示着他今年三十五岁，当他刚刚获得MBA学位的时候便加入了这个正在急速发展的企业。后来，当斯塔尔想要在时代广场上建造这栋划时代的绿色新能源建筑斯塔尔摩天塔楼的时候，帕克斯顿提出的创意性融资计划使他一跃成为马修·斯塔尔最信任的员工。也许是因为诺亚·帕克斯顿此刻很乐于提供他们所需的信息，所以希特看着他的时候觉得他还算可信。他很健壮、又有才能，是一个可以帮你赢得所有战役的人。
而对于像他这样的男人，希特并没有太多的相处经验。当然，她是见过这样的男人的，譬如，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到纽约北郊铁路坐上一列驶往达里恩的火车，当她松开领带、与同僚或是邻座的人一起小口喝着从火车吧台上买的一小听啤酒的时候；或者是当她跟一群穿着安妮·克莱恩品牌服装的主妇们为了赶在百老汇的演出开幕前、吃着快捷方便的套餐时，她是见过这样的男人的。如果当初她选择的是另一条路，也许她也会在烛光晚餐的时候，一边喝着用伏特加调制的卡兹莫酒，一边向自己的丈夫说说家长会的事情或是讨论一下周末是否要去温亚德度个假。希特不禁在想如果跟一个像诺亚这样的男人在一个有花园、有草坪的房子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财务主管（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