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HeatWave》卟叱

9、财务主管（二）

　　“马修对我的信任，” 诺亚·帕克斯顿继续说道，“其实是柄双刃剑。我开始接触到他所有的秘密，但同时我也渐渐知道了他所有的秘密。”
　　而其中最丑陋的一个秘密，据诺亚·帕克斯顿所说，就是他的这位能够点石成金的老板将自己的公司一步步引向了死亡，并且再也无力回天。
　　“把证据给我看看，”希特说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
　　“现在，或者是在更……”她深悉说话的艺术，于是便将话停在了半道，任由它发挥作用后，又继续说道，“正式的场合。你自己选吧。”
　　诺亚立刻顺从地从他的苹果电脑中打开了好几个电子表格，并请希特和鲁克来到他的U型办公桌后面一起观看着大的宽屏显示器。上面的数字太过令人震惊。紧接着，他们看到了一个记载着这位房地产开发商整个资金累积历程的曲线图，他的钱几乎就像是用激光打印出来的一样迅速猛增；直到股市惨淡、股票大跌，他遭遇了提前抵押贷款以及接踵而至的止赎危机，这一切才终止。
　　“所以，这段艰难时期与经济不景气根本无关？”希特越过诺亚的肩膀、指着上面一条状似通往地下室的自动扶梯般的红色线问道。
　　“是的。还有，真的要谢谢你没有碰我的显示器。我真的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人在指着上面的东西时非要碰触计算机的屏幕。”
　　“我懂。就像有的人在说要打电话给我的时候，非要用手指做出一个电话的手势。”说着他们都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希特在诺亚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清新的柑橘的味道，用的是欧舒丹的牌子吧，希特暗自猜测。
　　“他是如何维持企业的正常运营的？”当他们重新坐回椅子上时，鲁克问道。
　　“那就是我的工作了，而且，那实在不怎么好做。”说着，他看向希特，“我可以向你保证，是合法的。”
　　而希特却只回了一句：“你只要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就行了。”
　　“很简单。那时我已经开始清算公司了。但是当房地产的泡沫真的破碎的时候，它连我们的午餐都吞了个干干净净。就在那种状况下，我们迅速实施了融资的计划，但紧接着我们又在劳工关系上遇到了麻烦。你可能不知道，其实这些天来，我们的工地已经停工了。”希特点了点头，并瞥了一眼身旁的那个肥汤米的拥护者。
　　“我们没办法偿还债款，也没办法让工人们继续干活。这就是最简单的规则：没房子，就没租金。“
　　希特回道：“听起来真像是场噩梦。”
　　“若想做一场噩梦，首先要能够睡得着。”
　　诺亚这么说的时候，希特注意到在他的办公室的长沙发上摆放着一个折叠整齐的毯子和枕头，便隐约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这就是活受罪啊。而且，刚才说的那些还只是企业上的财务状况。他私人的资金问题我还没有告诉你们呢。”
　　“但是大多数的CEO们不是都会建一道防火墙来严格分清集团财务和个人财务吗？”鲁克问道。
　　他大爷的，这问题问得真好。他最后终于还是表现得像一个记者了，希特暗想，于是她顺着他的问题说道：“我以为他们做这样的安排是为了防止在企业出现问题的时候不会影响个人的生活，反过来也一样。“
　　“这就是我接管了他的家庭财务问题之后做的事情。但是，你瞧，防火墙的两边都在烧钱。你看现在……”诺亚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让他的脸看起来像是突然老了二十岁似的， “我真的需要确保这些话不会被记录下来，并且也不会被带出这个房间。”
　　“我可以保证。”鲁克说道。
　　“我不能。”希特却说道。“我告诉过你。这是在调查凶杀案。”
　　“我明白了，”说完，他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又继续说道，“马修·斯塔尔有一些个人习惯危及了他的财富，呃，是确实地令他的钱财受到了损失。“诺亚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首先，他总是无法抑制自己赌博的欲望，而且他逢赌必输。他不仅从纽泽西的大西洋赌城一直输到金神大赌场，他还同当地的一些赌徒赌马、赌球。他真的是欠了这些人很多钱。“
　　希特在她的螺旋形记事本上只写了一个词语：“赌徒。”
　　“除此之外，他还招妓，马修他，呃，有一些特殊的癖好——我们不需要深入讨论吧——除非你觉得有必要，我是说——他会花费高昂的费用请一些应召女郎或牛郎来服侍他们夫妇俩。
　　鲁克实在忍不住插话道：“真是逗死我了。现在啊，‘上流社会’和‘应召女郎’已经成为婚姻里的一项条款了。就好像结婚之前他们会问：那就是你的身份？或是那就是你在啪啪中喜欢的姿势？”鲁克一说完，便看到希特与诺亚正无语地盯着他，于是他嘀咕道：“抱歉，你们继续。”
　　“我可以为你们详细解释一下这些钱的消耗速度，但是我想说的是他的钱都被刚才所说的那些以及他其他的一些小习惯给侵蚀掉了。去年春天他不得不卖掉了汉普顿的一处房产。”
　　“‘风暴降落’。”希特说出了这个房产的名字，因为她记起金伯利·斯塔尔当时曾懊恼地说过，如果他们去了汉普顿的话，马修·斯塔尔就不会死了。现在，她终于明白金伯利那话里的含义以及这讽刺的结局了。
　　“是的，是‘风暴降落’。其实我也不需要告诉你们那处房产目前的市值是多少，反正为了看那些明星真人秀把它卖掉真的是一下子就赔了几百万呢。但是卖房子换来的那些钱对马修的欠债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事情越来越糟糕，后来他命令我停止缴付他的人寿保险，我怎么劝说他都不听。”
　　听完这些话，希特又立刻在本子上草草地记下了四个字：“没有保险。”并问道：“那斯塔尔夫人知道吗？”希特一说完，便用余光瞥到鲁克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些。
　　“嗯，她知道。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让金伯利知道马修那些乌七八糟的消费细节了，但是她知道人寿保险的事情，马修告诉她的时候我在场。”
　　“那她当时是什么反应？”
　　“她说……”诺亚·帕克斯顿停了下来，“你们要理解，她当时很烦闷。”
　　“她到底说了什么，诺亚？如果你还记得，我要知道她当时说的每一个字。”
　　“她说，‘我恨你。你连死了都不给我留下点儿好处。’”

　　在回分局的路上，鲁克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那位悲痛中的寡妇：“我的天呢，希特警探，‘死了都不给我留下点儿好处’？你说过要通过搜集信息来整合出真相，那你怎么看咱们见过的这位脱衣舞娘？”
　　“她虽然是知道了自己的丈夫没有了人寿保险。但是她的动机呢？”
　　鲁克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笑，讽刺道：“哎呀，我不知道，但是我建议咱们继续询问问题、然后看看那些答案可以将咱们引向哪里。”
　　“你管我。”
　　“哦，你现在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所以对我态度这么强硬吗？”
　　“我这么强硬是因为你是一个混蛋。而且，我不明白你说的其他事是指什么。”
　　“我是说诺亚·帕克斯顿。我不知道刚才是该吵你泼一桶冷水呢还是假装接到个电话、好让你们俩单独相处会儿。”
　　“所以，你只是一个在扮演警察的杂志作家。你的想象力比你所掌握到的事实要精彩的多。”
　　鲁克耸了耸肩：“可能是我猜错了吧。”接着他又露出了那个笑容，那个曾让她看了会脸红的笑容。希特只是瞥了一眼，便发觉自己的脸又一次变得滚烫发热，而她本该对鲁克给她造成的这种折磨一笑置之的。但相反地，希特只是将耳机塞入了耳朵里，然后按下了拨给雷利的快捷号码。
　　“雷利，是我。”她扭头看向鲁克，声音听起来轻松、正常，这样即便她真的话里有话，他也不会再会错她的意。“你去调查一下负责马修·斯塔尔财务的那个家伙。他的名字叫诺亚·帕克斯顿，看看能查出什么来，就是通常要查的那些，前科啊、逮捕令啊什么的。”
　　等希特挂断了电话，鲁克像是被逗乐了似的。但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反应，于是她不得不问道：“笑什么？”但鲁克并没有回答，她又继续追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你忘记让他调查一下帕克斯顿的古龙香水了。”说完，鲁克便随手打开了一本杂志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