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落尘》施闻

20、醉晨风心醉芙蓉

　　第20章醉晨风心醉芙蓉

　　四周浓雾弥漫，所有东西都被雾气遮掩，看不清辨不得。

　　出门前，小药只简单地披了件白色披风，见雾气浓重，倒后悔自己没带盏灯。

　　在林中走了不久，欲使突然停下，道：“你要找的人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小药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向前走。

　　“怎么，不信？”欲使饶有深意道。

　　“我信啊。只是这雾那么大，我怎么找得到他。要不，你陪我进去。”小药假意笑着，心想，若是欲使在这抛下她，她又怎能找到正确的方向，他会不会是故意想要她迷路？

　　“可以。”

　　这么好说话，小药总觉得其中有点不对劲，果然，跟到半路，便怎么都找不到他了。小药只知道明明看他走在前面，可一眨眼，他便不见了。

　　果然，他是故意的！

　　小药咬咬牙，继续往前走去，原以为会迷路被困死在这里。但渐渐地雾气淡去，她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残月正坐在一棵榕树下，见她跑来，既不说话，也不起身。

　　“残月……”小药有些气喘地跑到他身旁。

　　“你怎么也来了？”他慵懒地说道。

　　“我只是想问你，你是不是魔君？”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残月闭目养神。

　　“如果是，你便是师父要杀的人，师父是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还是逃吧！”小药好意提醒道。

　　逃？残月睁开眼，冷冷一笑：“小妖精，我不也是你师父吗？这么快，便忘了？”

　　“这不一样，你们两人，相比之下，我更听洛辰师父的话。”小药肯定道。说完，注意到残月危险地眯起眼睛，她马上摇头，谄媚的笑，“我也听你的话。”

　　残月皱眉：“看到你也这样心口不一，我实在不高兴了。”

　　“又没要让你高兴。”小药小声嘀咕。

　　这话却已落入某人的耳朵里。“什么？”危险的声音。

　　“没有什么。”小药死不认账，撇过脸不看他，故意岔开话题，指着天空道，“今天天气不错哦！”看着被迷雾所笼罩的天空，感觉气氛实在尴尬……

　　“是很不错，这么大的雾，其他人也看不见，孤男寡女，可以做很多事情。”邪魅的凤目不怀好意地盯着她。

　　不安的情绪萦绕在心间，小药不禁握紧了裙摆。

　　残月却大笑起来：“小妖精不仅怕死，原来还怕这个。”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有啊，我才不怕你呢。什么这个那个的，你把话讲清楚些？”小药转身伸出拳头在他眼前晃悠，好像说着：不说就揍你。

　　“真不知道？”

　　“你讲人话啦！”

　　“可我不是人，是‘色魔’呀！”

　　小药白他，想起自己此行的关键目的，道：“你说要教我怎么让师父更喜欢我，方法呢？你就让我跳了一支舞，你耍我。”

　　“那你便先让我喜欢你。”

　　“干吗要让你喜欢啊，我喜欢的人是师父。”小药不高兴。

　　“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害不害臊？”

　　“就是喜欢怎么样了，又没碍到你。”小药不服气。

　　“那我告诉你，喜欢不是嘴上说说的，要发自内心，更要有行动。发于心，止于礼。懂了吗？”

　　“发于心，止于礼……”小药似懂非懂，眼睛突然闪现出智慧的光芒，坏坏地笑道，“残月，你是不是喜欢过别人啊？”

　　这话讲得如此精辟，怎么会没有？

　　残月的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场景。那夜静得出奇，山上尸骸遍地，有仙人的也有魔人的，“他”终究晚到一步，一处空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根洁白的玉箫，很明显，玄女已不再人世。没想到玄女终是因逆天改命而殒命了！

　　那个叫做小絮的女孩动用了炼妖石，用生命化解了那场危机。无数怨灵被女孩净化，重新投往轮回。

　　“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模模糊糊中记得，“他”似乎答应过她要娶她，但婚礼那夜，她却离“他”而去，永远不再回来。心中有许多的疑问，心里有淡淡的恨，一直无法化去，一直都在苦苦追寻寻觅不到的逝去……“他”在这一万年中都在忏悔，都在悔恨，始终摆脱不了那段深刻的眷恋。这便是残月为何能够存在的原因，千年前的那道魔气在“他”的体内没有消散，反而与日俱增，最终形成人形，而残月正是“他”的心魔。

　　衍生出这样的心魔，真身却到现在都还不知，真是老天爷对“他”开了个玩笑，还是“他”对老天爷开了个玩笑呢？

　　一忆起这段往事，心里竟然会有种淡淡的痛，真是该死，又不是他的记忆，他为何要承受？等到自己的力量强大到可以完全控制“他”，他必会将这些记忆全部抹掉。什么情爱，他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只会阻碍他拿下六界的进程罢了！

　　也许只有深刻的爱过，才会真正看破红尘。而深刻的爱过后，又怎么舍得摆脱红尘？这便是温阳应有的命数。

　　小药见残月抿嘴不语，心想，他这算是默认了吗？小药笑：“哦……原来你也有喜欢的人呀！快告诉我，她是谁吧！”

　　被翻开自己内心一直不愿回想的记忆，残月本想发怒却没有，只是淡淡道：“那个人你不会认识。”

　　小药没想到他竟会承认得这么干脆，不知为何心里竟有酸酸的感觉。

　　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小药转移话题道：“欲使说你正逍遥，你待在这里干什么？”

　　“这里不好吗？”残月又闭上眼，微微皱了下眉。

　　虽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脸，但他安静的模样却是如此祥和，嘴角微微上扬如佛祖拈花微笑。

　　“好什么。”又没有好玩的东西，小药不满地嘟起小嘴，注意到残月的手突然无力地落下，这才发觉不对。叫了他几声，他也不回。小药用手指戳戳他，他竟也没有反应。

　　难道他反应迟钝了？还是这么快睡着了？小药大胆地挪着脚步上前，摇了摇他，他竟突然倒进她的怀里。小药一惊，急忙起身，叫道：“你别装死啊！”

　　可残月倒在地上，一点也没有装的迹象。

　　小药小心地感触了一下他的鼻息，若有似无，弱的都快感受不到了，确定了这，她才放心大胆地走上前去，扶起他，心里略有些担忧。说实话，虽然讨厌他，但残月好歹救过她，她也是懂得知恩图报的。

　　“冷……”怀中的人喃喃道。

　　他的身体冷的就像块冰，本以为他已经习惯，但原来他也会怕冷啊！小药终究还是脱下披风，盖在他身上，抱着他，想给他一些温暖。

　　令小药更为吃惊的是残月的身体竟变得越来越透明，好像就要消失了似的……可这种奇怪的现象只是持续了一会儿。

　　怀中人的气息渐渐恢复过来，邪魅的凤目冷冷盯着她，却看不出其中包含着什么样的感情。

　　这算不算她救了他一命，一命抵一命，人情是不是还完了？小药见他已经好了，自然要离他越远越好，谁知他却一把拉住她，又把她拉了回来。

　　“残月……”小药胡乱挣扎，刚一转身，一个吻便狠狠地落在她的嘴上。她的头脑立即一片空白，忘了反抗。软软的、湿湿的感觉，这是残月的嘴唇，脸唰地红了，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双手胡乱打着，可那个吻却更加肆虐，牙齿被他的舌头暴力地抵开，舌尖相触，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抓的人心里痒痒的。

　　慢慢地清醒过来，残月突然放开了小药。

　　抓着自己的力道减弱了，小药马上躲开残月，脸红扑扑的，像一个熟透了的苹果。她抱膝坐在地上，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眼神还是以前那样的单纯清澈。

　　残月无奈，他到底还是小看了欲使的蛊毒——醉生梦死，但他自视甚高，根本不把蛊毒放在心上。难道他还会怕了这小小的毒虫？

　　所谓醉生梦死，就是一种朝生暮死的虫子，寄生在情花的花蕊上，随花粉飘散。它虽然死得很快，但繁殖能力又极强，可以将人的情感无限放大。就算是一个意志力极强的人中了，也未必能完全克制住。若是无情，便只是一夜的醉生梦死；若是有情，这种虫子才会开始繁殖，那便不是一夜缠绵这么简单了。

　　他转身欲走，却听到了身后人儿小声地问着，“你刚才做了什么？”

　　这一声听得人一阵心烦意乱。小妖精那么单纯，根本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是明白了又不敢承认，会逃只是自然反应。

　　气氛一时变得十分古怪。

　　“知不知道调戏？”残月走到她面前，轻轻点了一下小药的鼻尖。

　　“嗯。”小药点头又摇头，亲一下就是调戏了？那洛辰师父也亲过她呀，也可以算吗？

　　“刚才呢，我就在调戏你。”残月蹲在地上，邪魅一笑。

　　“这就是调戏啊！我听哥哥们说过……那我也会。”小药笑，很快地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一下，便马上退了回来，睁着大大的眼睛，注意着残月的表情。

　　情蛊再次被激起。此时，小妖精的每句话都让他心烦意乱。即使如此，他还是未将这醉生梦死放在心上。残月微微皱了下眉，想稳定心神，心里的一股燥热却总是难以抑制，他对小药冷冷道：“你再不闭嘴，小心性命不保。”

　　他心想，欲使真是个强大的人，可惜却也为情所困，最终步入魔道。竟还想出这招来考验他，真是自不量力！若不是四大魔王对他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他早已将这个欲使给解决了，如今，自己也不必遭这个罪。

　　小药“啊”了一声，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了许久，却还是不能压制住体内的蛊毒。残月故意不看小药，脸上的汗却流得越来越多。

　　小药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讲话了，觉得不说话很是难受，便叫道：“残月……”

　　没有反应，小药有点气愤：“残月……你知不知道不回人家是一种很没有礼貌的行为？”

　　残月突然睁开眼睛，开始不耐，这个小妖精真是一刻都不歇停，让她不说话，她就一会儿走来走去，一会儿蹦来跳去，现在才肯坐下。

　　他态度冷漠，道：“长幼有序，自然是你先对我礼貌才是。昨晚，你不已拜我为师，怎么这会儿便给忘了？”

　　小药又“啊”了一声：“可你也要爱护幼小啊，而且你要为人师表，自然要起到带头作用啦，你没对人家礼貌，怎么能让我先礼貌呢？”

　　“女士优先。”

　　“不用不用，你先。”小药很客气地笑道，“你可以插队，我让你先嘛。”

　　“你话这么多，那便把你的舌头割掉，到时可别怪我无情。”

　　他这话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小药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可是过了不久还是忍不住，谄媚地笑道：“你不会这么做的，对不对？我好歹是你徒弟啦。”

　　“现在知道是我徒弟了。”残月叹了口气，“那我也可以有个没有舌头的徒弟，这样管教起来也更方便。”

　　两人近在咫尺，连呼吸也可以感受到。小药不是忘了逃避，而是她的心思已在别处。她注意到残月脸上好像有一个红红的东西迅速爬过，眨眼之间消失不见，那好像是一只小虫子。距离近了，也看得仔细些，小药好奇地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指尖刚触到他的脸。残月注意到她的反应，瞬间明白过来，手微动便将她的小手抓住。

　　“你怎么这么不安分？”声音中有淡淡的焦躁。

　　“哪有？我只是想看看那是什么。”小药争辩。

　　他的力道渐渐加重，她的小手又怎么承受得了。手腕已被抓得生疼，小药大叫：“疼……你先放手。”可他的力道还是很大，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小药感觉自己的手疼得都快废掉，但这却也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了些，今天的残月似乎看起来怪怪的，还是说她从不曾了解过他。疼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她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唤出他的名字，“残月……”说完，便彻底晕了过去。

　　再也克制不住体内的冲动，怀中的人儿也已失去了反抗。一直压抑着的欲望瞬间便要爆发，情难自禁，思想却突然越发清晰起来，很快，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惯有的邪笑。

　　“恭喜，我的魔君大人。”沙哑的声音伴着风声，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从迷雾中渐渐现出了身形。

　　“呵。”残月轻笑一声，起身，“你都看见了？”

　　“是。”欲使单膝跪地，直言道，“不过你还是没能克制住我的醉生梦死啊！”

　　他说的没错，残月的确没能克制住，只是在最后关头将蛊毒转移到另一人身上罢了。可既然已不受他蛊毒的控制，残月想让他死，他便不得不死。“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残月的怒意一触即发。

　　“属下知道。”声音仍旧平静。

　　“知道便好，毒王已等你多时了。”

　　“属下明白。”欲使起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迷雾中。

　　残月看了一眼怀中晕过去的人儿，柔声道：“小妖精，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声音渐渐散去，消失在了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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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药睁开眼，第一眼看到了师父，第二眼看到了小木鱼。萧暮雨看见她醒了，却马上走开。

　　“师父……”小药兴奋地起身，发现自己竟已在洛辰宫了。她感到很疑惑，明明自己是和残月在忘忧谷的呀！

　　“醒来便好。”温柔的声音，不禁让小药想入非非。

　　“师父……”小药轻轻拉了一下柳洛辰的衣袖，想让他留下来陪自己。

　　“神尊大人，我先告辞了。”门边，萧暮雨没看小药，抱拳对柳洛辰道。

　　“你也累了一天，是该回去好好休息。”

　　累了一天？小木鱼吗？小药心里很感动，感激地看着他。

　　萧暮雨却故意避开她的目光，道了声“神尊再见”便拂袖离去。

　　他就这么走了？也不和她打声招呼吗？“师父……”小药疑惑，“我是怎么回来的？”

　　这件事很难启齿，让柳洛辰也不禁犯了难。“为师见你在瑶池边睡着了，便将你抱了回来。”他缓缓道。

　　就这样……小药将信将疑，忽然瞥见自己的手腕处仍有红红的印记，马上确定了她那天是和残月在一起的，是残月抓疼了她，她才晕了过去。难道后来他大发慈悲又将她送了回来？

　　柳洛辰无奈地看着小药，心里有隐隐的愧疚。

　　那夜，萧暮雨发现小药失踪了，十分着急，但当时众仙都在欢度盛会，又怎么会关心一个小妖精的生死。他找不到能够求助的人，最后只能去找神尊柳洛辰，想着神尊毕竟是小药的师父，应该不会对她的失踪不管不问。

　　柳洛辰知道后，便匆匆别过宫主夕然，掐指算出小药正在忘忧谷。

　　他将她从忘忧谷带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丫头中了醉生梦死。小丫头抱着他，眼神是像宿醉般的不清醒，身体已经发热，脸红红的，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师父，毫无意识地往他身边蹭。他只好先用仙法将那蛊毒封印住。

　　这醉生梦死是四大魔王之一的欲使养的蛊虫，徒儿中了他的蛊虫，想必这欲使已被释放，魔君已经现世。想来这千年之劫马上便要到了，到时人间又将会出现怎样的血雨腥风？他自然不会让这种局面发生，就算粉身碎骨，身死道消，他也会去阻止的……

　　柳洛辰担忧地看了眼小药，这丫头六根未尽，这醉生梦死又是如此狠毒，这世间根本没有解药，只能凭自我意志解除。以后还得看这小丫头自己的造化。助她成仙，断了红尘之念，除去凡尘之俗，清心寡欲，这醉生梦死自然也就解了。

　　“以后跟着为师好好修仙。”

　　“好。”

　　“不可偷懒。”

　　“好。”

　　“要听为师的话，不许胡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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