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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马上见分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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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沁霜一路上都没再开口,只是呆呆的想着什么。宁心在她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却也一样沉默着什么都没说。她是被吓坏了么?可是她的脸上却有淡淡的红晕,眉梢眼角有意外的欢喜之色。
目的地并不是奕王府,而是郡主在城外的一处别墅。轩阁小楼清水池塘的十分小巧雅致。别墅外面大门两边已经栓了好几匹高头大马,还有许多仆人在那里迎候,郡主一看就笑,说:“他们都惦记着我的东西,这么早便来了。”
她脸上是笑着,眼睛里却半丝笑意都没有。杜沁霜和薛宁心被丫鬟扶着下马车,正下着,就看见郡主突然从靴子筒里拔出一枝小小的手枪,对着天空,“轰”的就是一枪。
宁心全无准备,顿时就尖叫起来。杜沁霜一把抱住她,惨白着脸看突然这样发疯的郡主。她一枪之后,又是一枪,脸上还带着笑,身上却有愤怒的情绪向四面扩张。所有仆人都两手抱头跪趴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却连叫都不敢叫一声。
半开着的大门里面冲出一个人来,他大声叫:“明泉!”
这个人一出来,郡主似乎就恢复了理智。她将手枪收回在唇边吹了吹,吹散青色的硝烟,接着下马,对那人笑笑:“你早来了。”
“我陪霍先生来的,”那人说,白色蟒袍紫金冠,正是宇文韬。“你怎么了?”
郡主笑道:“没什么,突然觉得好寂寞,放几枪给大伙儿听个响儿。”说着回头看杜沁霜抱着薛宁心,向她们一笑:“两位妹妹没吓着吧?”
杜沁霜白着脸,笑一笑说:“小妹也喜欢西陆火器,家里也有一把好的,回头拿给郡主姐姐看。”她说得轻松,却知道自己连头皮都炸起来了。她怀里扶着的宁心则两腿发软,没有她扶着恐怕就摔倒了。
郡主笑道:“好啊。那么进来吧,给你们看我新得的宝马。”
马自然是好马,一匹匹龙形虎步、身高腿长。明泉笑眯眯的跳上一匹,踏着小步跑两圈,停在杜沁霜和薛宁心跟前,笑道:“你们俩也挑一匹骑骑看啊!”
宁心不敢。杜沁霜却愿意试试。她也喜欢马,她还觉得在郡主面前还是不要太过示弱的好,太弱的话,她就不愿意带你玩了。
宇文韬亲手拉过一匹马来,交给杜沁霜,柔声道:“杜小姐小心了。”
杜沁霜点头致谢,接过缰绳,一只手捞起自己宽大的裙摆。她和宁心一样穿着陶国女孩传统的齐胸裙,裙摆极其繁重阔大,倒是很适合骑马。她骑上马鞍,两只穿着小巧绣履的脚踏在马镫里面,意外的适合,她简直怀疑这种衣履是不是就为了骑马专门设计的了,毕竟陶国皇族的祖先血统可疑。骑在马上学着郡主的样子绕着场地小步跑两圈,她今天穿的衣服袖口略宽,镶着一大圈绉纱花边,风灌进袖口,便烈烈的鼓起来。郡主在前面停下马,猩红的头巾掠在耳边,笑笑地看着她。
“妹妹家里以武学传家,仰园杜家大名天下皆知。愚姐不才,愿向妹妹讨教几招,妹妹可愿赐教?”
郡主说着,缓缓的举起手中的火枪。
杜沁霜后背上冷飕飕的,她武功再高,怎么斗得过手枪?何况她的武功也不过就那么一回事。勉强笑开,说道:“姐姐真爱开玩笑,妹妹年纪小,武学之道,不过一知半解,怎么敢在姐姐面前夸口?何况……姐姐,你的枪,我有点害怕。”
明泉一笑,枪口高举向上,笑问:“那么你平时用什么兵刃?”
杜沁霜知道今天逃不过去,一咬牙,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月影弧光刃。
明泉郡主眼睛一亮,笑道:“这东西有意思。妹妹用冷兵器,我也不用手枪。”说着,将手枪塞回靴筒,手里提着马鞭,刷的一声,向杜沁霜甩来。
杜沁霜也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一样。进门时的突然开枪也好,现在打了鸡血似的求战也罢,都不像是她之前的样子了。可是箭在弦上,有什么办法?郡主只是陶国皇族天生的武勇,招式却未见得精彩,其实还不放在她眼里。身子一侧,让开马鞭,只用两条腿夹住马匹,左手握紧了月影刃,右手弧光刃倏地飞出,掠过郡主鬓边,又迅疾无比的飞回来接在手里。
郡主吃一惊,嘻嘻哈哈的笑开,鼓掌道:“杜家妹妹好身手!”
杜沁霜苦笑道:“不过是杂耍一般的小玩意儿,一旦碰上西陆火枪,妹妹这点本事就不够看了。”
郡主笑着点头:“你说得对。你看,你这一刀飞过来,姐姐就知道再练十年也不是你对手。那没办法,总不能还没动手就先落败。妹妹,对不起啦!”她话音还没落,第二把手枪突然出现在手上。
那把手枪一出现,杜沁霜便觉得气都透不过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如果这次没有躲过去,郡主百分之一百会直接杀掉她!她感觉得到那种威压,通常江湖上,他们把那种威压叫做,杀气。
杜沁霜很想问为什么,但是她没有多说一个字的时间。不出手的话她会死的,她确信。
青光一闪,弧光刃出手,链接着细细锁链的圆形利刃回旋着飞向郡主身前,几乎是瞬间,“擦”的一声轻响,郡主尖叫出声,手枪被抛向远处,未落地之前便轰然炸裂。弧光刃飞回到主人手上,杜沁霜惨白着脸,紧紧咬住嘴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宁心这个时候表现出来让人意外的勇敢。她忽然冲进马场,冲到杜沁霜马前,叫道:“霜儿,下马!”不等杜沁霜回过神来,便去用力扯她,直到把她扯下马为止。
接着杜沁霜被宁心拉着拽着,跌跌撞撞的到了郡主马前,宁心颤抖着声音说:“郡主姐姐,霜儿年纪小,没轻没重,您别怪她。您的手可是伤了?”
明泉郡主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两个姑娘,慢慢的举起右手。弧光刃的刀风在她的手背上刮出一道长约三寸的伤口,极细而深,鲜血正缓缓地流出来,淌在手背上,形成鲜艳的网状。
杜沁霜死死盯着那伤口,觉得自己身上一分一分的变冷,她轻声说:“姐姐……妹妹失手伤了姐姐,愿凭姐姐责罚。”
明泉郡主笑一笑,淡淡的道:“是姐姐学艺不精,不关妹妹的事。”
宇文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个药箱,急急忙忙的重回马场,跳着脚招手:“明泉,快过来,快过来!”明泉提着缰绳,踱着步子到他身边下了马,由着他给自己包扎。杜沁霜被薛宁心拉着,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
她一动不动的举着手,回头看两个吓得脸色惨白的小姑娘,叹口气,笑道:“你们别怕,小伤而已。也怪我好奇,一心只想看看霜妹妹的本事。”
薛宁心咬着嘴唇,半晌说道:“打架的本事算什么本事;武功是拿来强身健体的,不是拿来跟自己的姐妹动手过招的。霜儿,此事全是你的错,就算郡主姐姐大人大量,饶你这回,回去我也不饶你。”
杜沁霜细细的应着:“是。”
宇文韬笑道:“你们也不用小题大做,马背上的儿女,区区皮外小伤,还不入我们郡主的眼。”郡主白了他一眼,他笑笑的道:“太子殿下可在那边观战许久了呢,你们再不过去,他就要派人来请了。”
薛宁心脸色更加难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杜沁霜的手。感觉对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便用力捏了捏。话不能说出口,这么一点点的安慰也是好的。
他们去马场旁边一座小楼上去见太子。杜沁霜被薛宁心扯着手,走在最后。她在轶京城孤身一人,唯一的同盟者只有这么个比她自己更加弱小,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表姐。这一段短短的路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似乎一直在想象如果这就打出轶京城去能有几番把握,最大的可能大约是跑不出几百丈便被乱枪打死?她可不相信郡主的手下随从们会没有火枪。
小楼中第二层长窗是全部卸下的,差不多只剩下几根柱子,远远的就能看见上面有两个人,一个坐,一个站。坐着的一身白衣,宽袍大袖,被风吹得鼓胀在身侧,都不知道站着的那人是什么样子了。
他们上了楼,站着的那个人转过身,绯红的春衫,乌金冠冕,两根冠绦在耳边轻轻晃动。看上去是一派闲适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