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暗梦初明（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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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站售票大厅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浣沙一个人背着背包随着队伍缓缓地向前移动。身边总会有人边假装路过边用半大不小的声音说：“到Q市的大客，走不走？”
佟浣沙眼睛都不转一下，她绝对不会坐大客车的，如果当年妈妈坐的是火车的话大概就不会……想到这儿她心里又难受了，明明是回老家，但却见不到最亲的人，只能到墓前拜一拜说说话。其实姥姥的忌日已经过去了，原本是想当天赶回去的，但是因为探梦社刚好接了活儿，她就忍住了没走。
而昨天晚上突然就被撵出探梦社了，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翻来覆去一宿没睡好，凌晨时睡着了做了个普通梦，梦见姥姥和妈妈帮还在上小学的她包书皮，梦里她特别开心！可是醒来时候发现眼角都是湿的，心里也酸酸的。当即就决定回老家看看姥姥，看看妈妈，大概只有这件事能让她稍稍有点安慰。
到了Q市，佟浣沙下了火车就打车直奔墓园，在妈妈的墓前站了一会儿，她就来到了姥姥的墓碑前，一年多没有来了，墓碑前什么都没摆，有点冷清。佟浣沙出了一会儿神，之后从包里翻出几张纸垫到地上，慢慢地跪下，给姥姥磕了个头。
这是每次她来拜祭姥姥的习惯，因为姥姥突发急病临终的时候，话都说不清楚了，都没跟唯一的儿子说话，反而是要跟佟浣沙说话。当时佟浣沙把耳朵凑到姥姥嘴边，只听姥姥含含糊糊地发出一些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跪、跪下……”结果她重复了几遍，人就去了。
佟浣沙当时特别难受，后来平静下来，也不太懂姥姥的意思，只是每次来墓前探望都会跪下给姥姥磕个头。
跟姥姥说了话之后，佟浣沙心里才舒服了点。出了墓园，她就打车直奔老房子。
当年姥姥在的时候提过现钱大部分给舅舅，房子打算留给佟浣沙和妈妈的，但姥姥身子骨一向比较硬朗，所以也没想过留遗嘱什么的。谁想到突然间就去了，大家都措手不及。
舅舅舅妈在本市有房产，可是当时他们的儿子正上初中，说离学校近住在这儿方便，于是舅舅全家就和佟妈妈和佟浣沙一起住在老房子里。佟妈妈外出打工，后来出了车祸，舅舅帮着办丧事，说花费的钱就用老房子的一半来抵，佟浣沙一个人无依无靠也就没有争什么。舅舅只留了一个房间给佟浣沙，里面装的都是姥姥和妈妈过去用的旧东西，其他房间租出去了。后来这几年，她在外地上学、在外地工作，只在姥姥妈妈忌日的时候，或过年的时候回来几次。
终于到了，佟浣沙下了车发现院门是虚掩着的，她推门进去，院子里站着几个人院子里还乱七八糟地堆着一堆行李。
她正要问：“你们是谁？”
那几个人倒抢了她的词儿：“你谁啊？”
说了半天，才明白，原来他们是新的租户，正在搬东西，准备这几天就住进来。佟浣沙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她一瞬间还以为舅舅把房子卖了呢！还好舅舅一直惦记着动迁，要不他说不定真的背着佟浣沙把房子卖了。佟浣沙心里有些疲惫，她不想再跟唯一的亲戚撕破脸了，可是……
佟浣沙突然瞪圆了眼睛，因为她发现正在搬东西的人从里屋抱出了一个包，这包分明是锁在她房间里面的！佟浣沙连忙冲进去，一看，自己平时锁着的屋门正大敞着，里面一个中年女的正在把大衣柜里的东西往床上抱！
佟浣沙气急了大喊：“你……你住手！谁让你们进来的？谁让你们动我的东西的！”
外面的几个男的听见喊声，也跟进来。稍稍斯文点的男的，在旁边解释：“我们就是缺个衣柜，问了你舅舅了，他说把这屋的衣柜给我们用，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具体怎么回事。”
那中年女子翻了个白眼，居然又接着抱柜里的衣服。
“你放下行不行？等我给我舅打个电话！”佟浣沙气得双手直抖，快速拨通了舅舅的手机，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喊：“舅舅你怎么让外人随便碰我屋里的东西？那都是姥姥和妈妈生前用过的！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啊！”
中年女子听到“生前”俩字，终于把手停下了，还吓得扑弄了两下手。
舅舅在那边解释了一会儿，总算是让那几个租客先走开了，但还是让佟浣沙把大衣柜腾出来，借给他们。佟浣沙知道就算这会儿舅舅答应不动她屋里东西，等她走了后，他们还是会为所欲为，她只能疲惫地说过两天会给腾出来。
天渐渐黑了，佟浣沙坐在床上，床上摆了几大摞衣物。经过了夏天，有的衣服已经发了霉。佟浣沙知道，再舍不得，这些东西都留着也没有多大用处，她从中挑出几件姥姥生前最爱穿的衣服，还有妈妈从外面寄给她的两条裙子，叠起来收到了包里。其余一大堆，她准备丢掉了。
她浑身无力地侧身倒在床上，对面的大衣柜柜门敞开着，里面空空荡荡的。佟浣沙左脸贴着带着潮味儿的被褥，眼角不自觉地又淌下泪来。还是孤单，回到家里也是孤单，再说现在……这里还能称得上是她的家吗？
一片黑暗，佟浣沙好久才意识到黑暗之中有自己的存在，她屏住呼吸，发现即使不呼吸也可以，原来她在做梦。
佟浣沙以往并不喜欢这个梦，因为这个梦给她的大多都是失望，每次火车经过，随着一点点的微光越来越近，她心里会有巨大的期待，期待她的母亲会从火车上面下来，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也试图按自己的想法改造修饰一下这个梦，但是结果是失败的。失败了几次，习惯了之后，她就不敢再期待什么了。
但今天有些不一样，因为她太想见到妈妈了，哪怕只是梦里见一面也好！她想把妈妈领到她的另一个固梦里，那里有她们共同生活的老房子，有慈爱的姥姥，有蹦蹦跳跳的小狗筒子。
现实中都是失望，梦里她不想再这样了。她可以做到的，她盯着眼前的黑暗，心里满是斗志。
她站着黑暗之中，想想之前对这个梦的反应是过于消极了，这样会更加削弱自己的力量，就会完全被固梦强大的梦场拖着走。
这个梦再执拗，也是自己的梦，如果控制不住它，只能带来失望与伤心，那就是噩梦了，还不如趁早撕掉。
她沉下心来，试着空中取物，摊开手想象一下，很快手上多了一根火把，和火柴。其实她想象的是已经燃起的火把，不过已经不错了，只要点着了不就好了！
她开始划火柴，可是偏偏就是划不着，她有些着急，难道还要像过去曾经做过的，变一个探照灯？但上次的探照灯只是当时用了一下，而且并不能照很远，下次再梦的时候，探照灯早就没有了。
她继续划火柴，反复调整着手的力度还有动作的快慢，一次慢慢的划之后，反而划着了。她激动地点起了火把，火焰照亮了她四周的一小圈黑暗。她看到了铁轨，她拿着火把跨过铁轨，刚想继续往前走，突然听见远处有火车的轰鸣声。
她连忙退回来，望向远方，果然看见一点小小的亮光，应该是火车头。
怎么办？等火车过来？万一还像过去一样过去呢？这次她决定多做点什么，而不是消极地等待。
她右手握着火把，用左手向右手一抓，马上左手也出现了一个燃着的火把，然后把右手的火把向天空一抛，火把就很听话地悬在了半空。佟浣沙发现自己在梦中的意念力比过去大多了，是信心增强了的缘故吗？
她继续两手翻飞，一时间她头顶的一小块天空全是悬着的火把，把这一片铁轨都照亮了。
而她超前跑两步，这片火把群就跟着平移两步远，她返回来，火把也跟着回来。
她站着自己开辟出的活动照明区里，等待着火车的靠近。令她高兴的是火车减速了，会停下来吧，然后妈妈就会从上面下来了。可是火车明明减速了，却仍旧不停，她眼看着火车头开进照明区又开向了黑暗。
“不行！”佟浣沙开始追火车，头顶的一小片火把就一直跟着她给她照明。火车速度不算太快，但是怎么让它停下来呢？或者……不用停下来，她自己上去不就行了？
佟浣沙想到这儿，马上开始去拉车厢连接处的门，但怎么拉门都纹丝不动。
这时车速又突然快了起来，佟浣沙被车速带着悠起来了。
为了不掉下去，她努力控制着悠起来的身体，像一个壁虎一样横着趴在火车外面，这样在车体上静止了两秒钟之后，她突然一下子被什么吸了进去，掉到了另一个黑暗之中。火车的轰隆声还在，但是很奇怪的，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
突然一个颠簸，更加确认了她的猜测，她应该是已经在火车里面了。
她空手抓火把已经练得很好了，但是在火车里面却不知为何施展不出来。她只好换其他方法，很快一节车厢被顶棚的灯照亮了。佟浣沙从过道站起身来，环视车厢四周，发现这是老式火车，车内很旧。
她扶着座椅穿过这节车厢，进入到下一节车厢，接着用意念点亮车厢。就这样一节节空荡荡的车厢被照亮，她期待着下一节灯光亮起，就能看见她的妈妈。
她的期待终于没有落空，这次灯光亮起，她看到了她熟悉的面孔，妈妈正坐在中部的一个座位上，头歪在一边似乎在睡觉。
佟浣沙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生怕打碎这个梦，妈妈，几年来只有从为数不多的照片上看她的样子，现在就在那里，睡着了。
她走到她面前，小声喊：“妈妈，我是沙沙。”
妈妈好像真的睡着了，她坐在妈妈旁边，却不敢再喊了，她怕妈妈根本就不会醒。她的祈盼和恐惧交织在一起，一起涌上来，却不敢再开口，最后她只是把头轻轻靠在妈妈肩膀上，闭起眼睛。
火车继续开着，她分不出速度快慢，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停下来。如果停下来了，妈妈还不醒，那要叫醒她吗？她还要带她去见姥姥呢！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暗梦初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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