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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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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恕行结束通话后坐在那里烦躁不已。
他并不是心疼自己请虞甜甜这个学院万事通那张薄饼比萨,而是作为万事通的虞甜甜也不清楚陈雅欣这个人的私人社交情况。
作为陈天林的徒弟,陈雅欣每天都是学校教室和教授画室两点一线,哪怕她的同学邀请她出去玩,她也会以“今天还有工作没完成”拒绝,久而久之大家给她贴上了不太喜欢社交的标签,不再主动邀请她。尽管这样的行为可能会招致非议,但美术学院古怪的自闭患者一抓一大把,所以陈雅欣在里面作为一个不合群的天才也并不惹人注目,唯一算得上引人侧目的出格行为就是前段时间她差点从学校门口的天桥上跳下去。
其中的缘由虞甜甜也不清楚。
“……只能说我楚学姐人美心善,当时我们正好也过天桥,她早就注意到走在我们前面的陈雅欣状态不对劲,伸手伸得比我还快……之后一群人把陈雅欣拉上来,她可能也是吓坏了,抓着楚学姐不松手,学姐就说要和她聊聊。本来那天楚学姐说正好有空去我们的剧场看看,结果被陈雅欣霸占了一下午。”
“她们聊了什么楚灯结回来没有和你说吗?”
“没有,楚学姐可不像我,从来不乱讲别人八卦。”
说到这里虞甜甜把最后一口比萨卷起来塞进嘴里,端起手边的咖啡,拿出一股梁山好汉喝酒的豪迈劲,将其一饮而尽。
咖啡杯底不轻不重地撞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饱餐一顿的虞甜甜拎起她装着演出服的大包,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
“你倒是自己问楚学姐哦,第一手消息才是最直观的不是吗?你忙你忙,我先去还衣服。”
虞甜甜找借口溜走了,只留下了对着通讯录置顶电话号纠结的徐恕行。
谁都知道给前一天晚上把自己甩了的前女友打电话是一件相当折磨人的事,徐恕行觉得他要留个五分钟给自己做一下心理准备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然而五分钟过去,他徐恕行还没能把那通电话拨出去。
或许学习戏剧文学的学生都有那么一种推波助澜的劲,意识到就这么等着也不会有进展后,咖啡店里值班学生从那没翻一页的书里抬起头,慢吞吞地从柜台后面挪出来,走到徐恕行的桌旁,收拾完虞甜甜吃完的托盘后,冷不丁地开了口。
“要是你被拉黑了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问问学姐。”
徐恕行真的恼羞成怒。
回过神来,他已经拨通了楚灯结的电话号码。
听筒里没有传出运营商冷酷无情的机械女声,播放着当时他和楚灯结一起选的彩铃,在三次充满不安的呼吸过后,徐恕行听到了楚灯结接起电话后轻微的叹气声。在试探着提出见面的邀请后,楚灯结没有像徐恕行想象中的拉黑他,也没有挂断电话,只是对他的邀请做了个普通的应答。
“好的,我过一会儿就下楼。”
可徐恕行敏锐地觉察到隐藏在那声回答后,从呼吸中传达出的笑意。
就像他们还没有分手。
他也无法确定听筒那边的笑意是不是他的幻觉,想到这里他有些泄气,一抬头才发现前台值班的那个咖啡厅小子开了他这一桌顶部的氛围灯。
那时为了节省资金创业小组并没有给这间咖啡厅做吊顶,房梁被修饰成树的枝干肆意延伸,每一枝上都垂下一盏电线上绕着人工绿植的灯。设计者称艺术学院就要有艺术学院的氛围,哪怕是资金有限的粗糙设计也别有一番情调,这里很快就变成了网上热门的约会圣地,甚至有些剧组还特意到这里来取景。
而现在偌大的咖啡馆中,那些垂下来的“枝条”此时都一片灰蒙蒙,只有他头上的这一盏亮着,这场景像是等待另一半约会的包场,又像是无法等到另一个人那样显得有些凄凉。似乎是为了缓解孤独的气氛,那位值班的店员播放了一首相当适合情侣约会的《雨夜巴黎》。
怎么是分手那天广场上放的歌?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从中学时代就因协助警方破获多起案件而被破格录入特案组的“小顾问”将他的理性思维抛在了脑后,开始用他那贫弱的感情经验分析他的失败——是不是因为他在楚灯结刚上大学时送了她他织的毛衣颜色太素?是不是因为他昨天送的那束玫瑰花的花瓣不是偶数?是不是他那天早上嘲笑了小杜和老大做的恋爱占卜遭到了恋爱神的报应?
分手了楚灯结会不习惯吗?她昨晚也像我一样没有睡好吗?为什么要分手呢?
什么事都应该有个理由,楚灯结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女孩子……难道她受到了威胁?遇到了什么要远离我的事?
图书馆咖啡厅大门上的风铃响了,高跟鞋踩在门口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徐恕行那飘散的思维被这一声闷响敲醒,他担忧地抬头。楚灯结穿着那件学校活动时统一发的黑色羽绒服就站在那里,羽绒服下面露出了洗得发白的灰色高领毛衣。
她的脸被冷风吹得有些红,眼睛里闪着光,像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好吧,要是被威胁了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呢?她没有昨天的事放在心上,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兵荒马乱。
楚灯结原地跺了跺脚将脚尖上的雪蹭在门口的地毯上,大步向前,抢在徐恕行之前拉开了椅子,她脱下羽绒服卷成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就这么盯着徐恕行。
她在准备出门前有做过分手后应该有的反应预设,然而参考了过去的经典和最近的爆款,想了几个方案她都觉得与她的形象和性格不符,于是她决定把这道难题丢给徐恕行。
做了这样的决定后,她踩着雪花走到图书馆咖啡厅,站在门口已经清理出来的粗糙的红色砖石路上,她隔着那上了霜花的落地窗,看到了坐在门口的徐恕行。咖啡馆顶灯给他的身形拢上了一层暖黄色的氛围光,也将他的烦恼在桌面上涂成了灰黑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生出了一种想要给他一个“恶劣惊喜”的想法。
果不其然,她一连串的反常行为就像下马威,徐恕行仿佛一个输入错指令的程序般“欲站又止”,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坐下,那双习惯性要去接衣服的手也因楚灯结没有将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他而停在了半空中。
警界精英就这么半蹲半站,抬起双手,卡顿了几秒钟,然后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彻底瘫在咖啡厅的宽椅子里。
楚灯结看他躲闪的眼神,无处安放的双手,抿了一下嘴唇,然后对着冻得指尖发白的手呵了一口气。
徐恕行的反应可爱得差点让她笑出来。
从昨晚起就接连打击的徐恕行像那霜打了的茄子,但他还是强行振作,想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于是徐恕行从椅子里挺起腰杆,端起已经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板起一张脸强行进入工作状态。
“我今天找你来是……”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歌变了。
“You and I alone and“的最后一个and还没唱完,就被突兀地被掐断,环绕音箱中传出了沉闷的一首老歌——《昨日重现》。
楚灯结眼看着因开场白被打断的徐恕行脸色越来越臭,她偏头看了一眼那坐在柜台里,正试图把脑袋埋在书里装死又怂又能挑事的学弟,再转过头看一眼正强忍住去教训那学弟一顿的徐恕行,终究还是笑出了声。
来自咖啡店值班学生的暴击让徐恕行彻底没了装正经的欲望,他像是赌气一般朝着柜台挥手,仗着店里没有其他顾客开始撒泼。
“臭小子不要装死,给你楚学姐泡个热的玫瑰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