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八喜

4、契约

　　那露看着哪吒，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说道：“你的保镖真有趣，似乎和普通的人类不太一样。Boy，你想跟我打吗？”

　　哪吒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史前老太婆。不过很抱歉，这家伙不能当你的点心。”他说着手里凭空多出来一杆长枪，枪身散发出火焰一样的红色光芒，映得他的瞳孔也变成了同样鲜艳的赤红色。

　　“可恶，竟敢说我是老太婆！”那露弓下身子，微微露出嘴里的尖牙，摆出猫一样的攻击姿势来。哪吒冷哼一声，手上的火尖枪幻化成了千万点星光，毫不留情地刺向那露娇小的身躯。可是那露的身体在他的枪尖落下去的一瞬间化成了虚影。

　　哪吒“切”了一声，转头朝七夜问道：“她藏在哪里？”七夜睁大金色的瞳孔，指着哪吒头顶上说道：“那里！”

　　“知道了！”哪吒拔地而起，毫不犹豫地一□□向七夜手指所向的地方。那露尖叫着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落地的时候却一个灵巧的翻身，转朝七夜冲去。她的表情变得非常愤怒，手上的指甲弯曲如刀，眼睛由淡紫色变成了黑夜一样的颜色。在那一瞬间，七夜真切地感觉到了她对鲜血的饥渴，浑身上下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刮擦声，那露的指甲竟然在哪吒的火尖枪上面刮出了一溜的火花。哪吒眼瞳的颜色变得更加鲜艳，宛若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猛地将那露震飞到教室的另一侧。当那露摇摇摆摆地从地上爬起来时，虽然明知道她是吸血鬼，见到她那副凄惨的样子，七夜还是有几分不忍心。

　　那露一把扯下身上累赘的蓬蓬裙，露出两条修长结实的美腿。她抓起一根缎带，将那头灿烂的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危险起来。她死死地盯住哪吒，舔了舔嘴唇说道：“Boy，你真的让我生气了。”

　　哪吒毫不在意地说道：“生气会让你长更多皱纹的，老太婆。”七夜有些担心地小声道：“喂，她看起来好像已经抓狂了啊，还是见扫就收吧。”哪吒不为所动，反倒将长枪朝那露一指，眉宇间杀气毕现道：“放马过来！”那露听见哪吒的话，瞳孔变得益发幽暗起来。

　　就在这时，红莲竟然推开教室的门走了进来。她见到哪吒的样子，立刻惊叫了一声。哪吒刚刚说了一声“不好！”，那露已经一把抓住红莲，朝她雪白的脖子咬了下去。

　　“住手！”七夜也不知自己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竟然抢在哪吒面前，一把将那露从红莲身上拽了回来。红莲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上，摸着险些被咬穿的脖子，惊魂未定地看着那露问道：“这个女孩到底是……”

　　“快跑！”七夜飞快地扭过头大吼道。那露露出非常不满的表情，一手扣住了七夜的喉咙说道：“你还有功夫担心别人吗？”七夜艰难地想要掰开她的手，可是那露看似纤细的十指却像是钢铁铸成的一般，七夜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那露将他的脑袋掰到一边，低下头深深地咬入七夜的大动脉里。七夜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气从伤口处传来，眼前却又出现了幻象。

　　爸爸和妈妈站在草地的另一边，向他敞开了温暖的怀抱。七夜的眼神逐渐失去了焦点。他朝虚空中再也见不到的人伸出手叫道：“妈妈，爸爸，等等我……”

　　红莲却仿佛如梦初醒，扑上去用力地拉住那露的金发往后扯，一边大叫道：“你不能过去，回来！”她用力如此之猛，以至于那露的一缕金发都被她扯了下来。那露立刻勃然大怒地转过头来，嘴角还流淌着七夜的鲜血。她一把拎起红莲的身体，像扔布娃娃一样扔出了窗外。

　　“笨蛋！”哪吒的这句话，竟然是对着那露说道，令那露都不禁愣了愣。他如同一道闪电般穿窗而出，刚好抢在红莲坠地前的一瞬间将她抓住了，又猛一提气，最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地面上。

　　红莲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的确确是五层高的教学楼，而她刚刚被人从最高那层扔了下来，现在却毫发无损地坐在地上。哪吒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问道：“喂，你还活着吗？”

　　“当……当然！但是七夜同学不要紧吗？”红莲想起刚才那幕恐怖的情景，立刻获得了支撑身体的力量，从地上跳了起来，“刚才那个女孩是吸血鬼！”

　　“咦？你很清楚嘛。”哪吒的样子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似的。红莲抓着他的衬衫语无伦次地说道：“我们得去救他，七夜还在她手上！”哪吒转头看着五楼的窗户，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说道：“不，现在需要呼救的或许是那个吸血鬼才对。”

　　红莲着急地说道：“怎么可能？七夜同学只是一个普通人，吸血鬼的力量是十分可怕的！”哪吒将长枪抗在肩上，转回头看着她说道：“普通人？你是这么看那家伙的吗？搞不好他才是我们当中最大的怪物呢。”他的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就从红莲刚刚飞出的窗口里飞了出来。

　　哪吒十分有技巧地避开了那团砸下来的黑影，还顺手拉了红莲一把。他突如其来的友好表现令红莲感到惊讶不已。难不成是因为他发现真正的威胁是那个金发吸血鬼而不是自己？

　　当红莲发现躺在地上的竟然是刚才那个金发吸血鬼时，更是惊讶得连嘴都合不上了。一分钟前还在威胁所有人生命的强大吸血鬼，此刻却像刚出生的婴儿似的蜷缩成一团，看起来也跟婴儿一样脆弱。哪吒皱皱眉头，足尖用力一点，就轻盈地跃上了五楼的窗台，结果不出所料地看见七夜捂着右眼跪倒在地板上。

　　哪吒表情和语气都十分严肃地问道：“你让它们跑出来了？”七夜看起来好像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半晌后才用一种微弱的声音说道：“对不起。我看见红莲被她扔下五楼，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

　　“真是太乱来了！你就这么想被我干掉吗？”哪吒走到他面前，皱着眉头看了他一会，才伸出左手抵在他的右眼上，一股柔和纯正的力量透过他的手注入到七夜体内。七夜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就身子一歪倒在了地板上。

　　“放我出去，你这个变态的S男！”被哪吒关进一个透明罩子里的那露龇牙咧嘴，看起来却像一个徒劳的拇指姑娘。哪吒充耳不闻地看着刚刚买来的奇幻杂志，一边撕开一袋原味的薯片“咔嚓咔嚓”地吃了起来，几只从路上捡回来的小猫在他腿上爬来爬去。

　　红莲好奇地凑近玻璃瓶，惊叹不已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吸血鬼呢。真是太奇妙了。”她因为放心不下七夜，坚持要跟哪吒一道回去他们的公寓，所以现在正以这间屋子有史以来第一个女性客人的身份参观者，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和哪吒聊起天来。这在中午以前还是完全不可想象的画面，现在却变得如此地理所当然。

　　被哪吒当做麻袋扛回来的七夜还在沙发上沉睡。平常总是过长的刘海不知怎么被拨到了额头的一边，露出他少见的本来面目，样子看起来显得很小，跟他平常那种老成的口吻不太协调。红莲好奇地蹲在沙发面前打量着他，然后发现七夜的右眼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痕，从上眼皮一直划到他的下眼皮，看起来真有些吓人，难怪他总是用刘海盖着眼睛。

　　红莲指着那道伤疤问道：“这个是怎么弄的？”哪吒从杂志后面探头看了一下，不甚在意地说道：“他自己拿刀划的。”红莲迷惑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哪吒瞅了她一眼，突然收起杂志一本正经地问道：“你为什么对他的事这么感兴趣？”

　　“啊？这个……”红莲好像突然发现了晚上九点半还逗留在两个男生的公寓里不那么合适的事实，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说道：“我要回家了。”

　　哪吒伸手朝大门的方向指了一下，“请自便。出去的时候请把门带上，谢谢。”他听见红莲磕磕绊绊地离去之后，确认大门已经关上了，才从沙发的另一头站起身来，走到七夜面前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拳。

　　“好疼！”七夜捂着肚子睁开眼睛，哇哇大叫道，“你干吗揍我？”哪吒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说道：“那么想跟她说话的话，就不要躺在沙发上装死啊，混蛋！”

　　“谁想跟她说话了？”七夜心虚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装着那露的玻璃瓶上面。他拿过瓶子晃了晃，朝哪吒问道：“我们要怎么处置她？”

　　哪吒面无表情地说道：“烧了吧。这是我师父的九龙神火罩，专门用来降妖除魔的。要是普通的妖魔待在里面，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了。不过估计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我—要—杀—了—你—”那露的长指甲在神火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却被哪吒无情地忽视了。倒是七夜有些不忍地说道：“她罪不至死，就这样被烧死也太可怜了。”哪吒朝自己的卧室走去，还不忘警告道：“如果你笨到想成为她的食物，那就放她出来吧。我睡觉去了。”

　　“喂，别把这种棘手的事情丢给我啊！”七夜眼睁睁地看着哪吒在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只好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来。那露在神火罩里张牙舞爪地说道：“人类，你要是胆敢对我无礼，我就吸光你们的血！……啊，这里越来越热了！快点放我出去！”

　　七夜感觉到那露的气息在九龙神火罩里变得越来越微弱，下定了决心问道：“你能向我保证，出来以后不会袭击任何人类吗？”那露躺在神火罩里，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不补充人血我会衰弱至死的。不过我可以和你订立血之契约。”七夜好奇地问道：“血之契约？”

　　那露全身皱缩成一团，显然她在神火罩里能够维持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她用一种急促的语气说道：“订立了血之契约以后，我就承认你就是我的主人，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做任何的事情，当然也不会袭击人类，条件就是定期让我吸你的血。可……可以吗？”

　　七夜愣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你在神火罩里面，要怎么跟我订立契约呢？”

　　那露像只垂死的天鹅一样仰起脖子，用她那双紫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七夜说道：“这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只要将你的血和我的血融合到一起，契约就算成立了。不过要做到这个，你必须先把我从这个该死的罩子里释放出来。”

　　七夜只是稍微地犹豫了一下，就伸手揭开了罩子。那露立刻以一种超越人类想象的速度从罩子里钻了出来，又站到了七夜的对面。她有些奇怪地看着七夜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你不怕我出尔反尔？”七夜微笑道：“就算是吸血鬼，我也想试着相信一次。”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那露一边嘀咕，一边用锋利的指甲划破了自己的中指。七夜也依样画葫芦，用指甲割破了自己的指头。那露拉过他的手，让两个人的血液融合到一起，然后低声道：“以血之名义，我与你订立契约。在你的有生之年，将接受你鲜血的馈赠，成为你最忠实的仆人。”说完便放开了七夜的手。

　　七夜看着自己迅速愈合的伤口，惊讶地说道：“这样就可以了？”那露点点头，转身朝七夜的卧室走去说道：“今天可真够长的，我要休息了。明天见。”七夜回过神来大喊道：“那是我的卧室！”那露停下脚步指了指沙发道：“你睡那里就可以了。”“喂！”

　　到底谁才是谁的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