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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几日来武当到底分出个结果,也没个胜败。金光教打下武当山,来不及占了便又教朝廷抢了去,你道此一番莫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教赵可桢这渔翁坐收了大利益?却是不然。明眼人瞧得出,武当阴地里早降了朝廷,面上毕竟还是武林一脉,了不起隔三差五与朝廷知会情报、或在重大节骨眼儿上同出一气儿。眼下朝廷帮衬着攻下武当山,你是还是不还?还,日后再无回转余地,打上朝廷走狗的名牌、受江湖排斥;不还,留之何用?索性夷平紫霄宫、改建县府官衙?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倒也罢了,悄悄退去,自当不认。奈何日前搬来救火的武林人,皆聚集了在大欠村,明摆着要朝廷作个交代。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弄巧成拙了。
      赵可桢教闹得太阳穴忽忽直蹦,吃睡不好、坐立不安,眼窝子眼见着往下陷,不做个交代如何?捅地大发了,还不惊动了圣听、那时谁个好看?心腹谋士也挨了不少排头,见日里心神不宁、抓耳挠腮。日日报道,也商议不出个良策。
      那小皇子瞧着这一帮烦心,恨不能丢将出去喂了看门护院的狗子,还换了摇头晃脑、忠心耿耿。接连几日下来,今天算是隐忍到了头,一脚踹翻了书案,吓得低下争吵不休的纷纷跪下讨饶。赵可桢心道,今日杀了你们又有何难?然则只图一时痛快,去了群恼人的无用货,往后还如何招纳贤才?再一则打杀了你们也未必想出计来,百害而无一利之事,我好甚去做?愈发气恼,大跨步出了房间,唤钟伯近前:“我哥现下何处?”
      “出府闲游去了。”
      “与苏唯一同?”
      “是。”
      赵可桢眉头紧蹙,他心事不顺,欲寻李维耍耍,一则舒坦舒坦,二来好些日子不曾亲近,不晓得苏唯可遵守约法的三章不曾。那位问了,前头这一位还威胁那个,说些世上教人忘却前事的法子,要多少有多少,怎的现在又害怕了起来?法子是有的,然则个中又有多少不害人的?这赵可桢正是浓蜜,如何舍得伤李维一分一毫?说的也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罢了。
      “几时走的?”
      “有个时辰了。”
      负手走了个来回,究竟放心不下,招呼隐在暗中的侍卫,询问了去向,携钟伯去寻了。
      如此这般,他来他往,大街上碰个正着,眼睁睁瞧着教那苏唯“轻薄”,好生可恨,牙根死咬,一着力,竟然掰断了手边柳条,面色铁青骇人。又道多怪个不长眼珠的村妇,好不要脸皮,当街与人“投怀送抱”,才教得了空子,可谓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
      吩咐道:“随着那村妇走一趟,拣个没人的角落——”言语间做了个“杀”,眼色阴沉狠绝,必是迁怒,那苏唯跟在李维身边,一时不好下手罢了。
      有看官道,如此个狭窄心性,待回府去了,还不一通折腾、闹到天上去?放在李齐,才不想许多,那有顾忌?莫说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皇帝老儿驾到,那魔头自不会犹豫片刻,可是个天地不惧的没脑子。真教看了去,定然要不死不休的一番。然则赵可桢并非李齐,说是行事谨慎、心机深沉也有的,在那之上,却还有个原因,他心中发虚,唯恐李维厌他恶他、再不要他,因此事事讨好,总不教人见到不好一面,再亲密,也非是血脉相连的,没那根儿切剪不断地线儿连着,岂敢学李齐胡来?可正是——欺人容易自欺难,醒来胆颤寝亦然。小心翼翼怕行错,心惊胆战防失言。
      即便是大街上见了,也自装作不曾见,急匆匆先一步赶回了去,笑意迎人,一如往常,只趁着李维转身错目之时,恶狠狠把了苏唯几眼。后者只作不见,同李维愈发亲近起来。
      用过午膳,赵可桢缠着李维来到书房,语他道:“这几日辛苦哥哥拖住苏唯,好教安心议事。”
      过了今日,李维对苏唯大大改观,再不复以往戒备,此时听说,心中不免怅然,“你同我说谢甚么。只不过,几日来我与他相处,并不曾见他有何怪异举止,想是做了回小人,去度君子之腹了。”
      赵可桢心中暗骂那个奸猾,给蒙骗了去,嘴上却道:“如此可好,苏先生最是聪敏,日后倘若有个疑难,便可请教与他。”
      李维笑道:“甚妙,也同他寻个差事,好过整日游手好闲。”
      赵可桢心道,拴在我身边,再看你起风浪。便道:“果然如此,眼下就有个天大的难题,央他与我指点一番。”
      遂唤了来。一见面,便将武当一事同他讲了,其中多是断章取义,李维个事外之人自然一头雾水,苏唯却是个通透的,虽不知晓始末,经赵可桢一讲,前后一搭,已理会了□□。心道这是考我哩,考我应变怎么、考我衷心怎么,区区小花样儿,忒也不上台面。张口便道:“此事容易,苏某听闻头年年底,圣上遭逢意外,近几日方大愈。便请武当山众仙长前来作法驱煞冲喜,一经大功,回程时就教兵勇护送,猛虎回山、名正言顺、两厢齐美。”
      李维当即赞妙,赵可桢面上附和,心中不以为然,他道,此计虽是可行,然则牵连甚广,耗时也久,过程中恐生变故。却毕竟再无他法可想,只待稍后再与一众无用的属下商议细节,尽快施行了。
      又说会子话,赵可桢见不得李苏二人来来往往相谈甚欢,便作模样伸懒腰、打哈欠,李维担忧他身体,忙问是否卷困了,要午休一刻。不等他作答,苏唯当先道:“既如此,我二人就不打搅了,”又同李维道:“时辰尚早,莫不如去刑部走上一趟,瞧一瞧可有新线索。”
      赵可桢那里肯?忙道:“不累不累,且精神着!”
      李维闻言沉了颜色,道:“休逞强,正是午睡的时辰,往日里都歇,怎的今天精神?快快上床歇息一刻,坏了身体怎好?”
      赵可桢偷鸡不成蚀把米,眼瞧着兵跟夫人都要折了进去,忽然钟伯作了个有事要报的手势,忙教进来,有话直说。
      钟伯沉吟片刻,三人见状,都省得意思,李维不用人催,就要回避。苏唯背过嘴脸同那一个诡笑,把个急赤白脸、慌乱手脚,“咄,狗奴才不长眼睛,这屋里尽是自己人,有甚说不得?说!”
      那钟伯还不曾有甚么,李维先不得意了。他道,不说钟伯是服侍你的老人儿了,单是他这般年岁,也应当同他尊敬些个,怎好随意呵斥。他是个有规矩的,不愿当面与赵可桢计较。便只皱了眉头,一言不发。
      那一厢赵素二人暗潮汹涌不提,钟伯稍作思量,便道,“日间侍卫巡岗时,见一名村妇形迹可疑,跟随上去,探查究竟。不出所料,果然是个有功夫的,经一番激斗,教当场擒获。”
      赵可桢闻言,心知那村妇说的是那个,也暗自吃惊,料不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一时捻酸,竟然当真逮到个准的。
      “现在何处?”
      “已押在府邸。”
      吩咐教带上来,李维趁空挡同赵可桢道:“阿齐,既是形迹可疑,如何不交顺天府?私自刑讯,不免招惹话柄。”
      赵可桢道:“并非私自刑讯,为防拿错,稍作盘问罢了。”
      李维闻言也觉有理,那苏唯一旁听了,冷冷一笑,却不做声。
      不多时,押上来个眼热的,李维尚不曾辨认出来,那苏唯是何等精明的,当下认将出来,并着方才钟伯不愿明言、赵可桢不曾送官府查办,已猜到七七八八。
      此时李维也瞧出了来,却未深想,便道:“啊吔,这位夫人却是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转身去向苏唯求证,苏唯别有深意笑道:“正是,一日之内竟见两次,苏某说你艳福不浅,可不作假。”
      赵可桢气得心胸翻涌、醋意翻腾,伸手狠拍一下小几,厉声道:“贼子,你是何人,有何居心,速速如实招来!”
      那民老老实实跪在原地妇抽抽噎噎,状甚荏弱,道:“民妇左岳氏,日间采买日常回家,半途教几名官爷捉来,且不曾有甚不良意图,望大人明察……”
      赵可桢道:“如此说来,却是稀奇,我朝向来重文轻武,却不知如今民间习武成风,单是个小小妇人就身怀武艺,可与我府上侍卫激战?”
      那妇人道:“民妇娘家舅舅是威武镖局李严,自幼从娘亲习得些武艺防身,是以会两下把式。大人若不信时,直教人去查证无妨。”
      李维听得李严二字,眉头一蹙,好生耳熟。却不多想,心道这妇人当真古怪,般般妇道人家,即便家中经营镖局,也不该恁般落落大方、口齿伶俐。仔细上下打量一番,便悄声同赵可桢道:“阿齐,初遇之时我曾见她挎一竹篮,里头蓝白花的面部盖地严实,却不知现下何处?”
      赵可桢招手唤侍卫近前,把话儿一问,那侍卫回道,许是打斗中丢失了,赵可桢当下着人去寻。
      等待之间,那妇人依旧哭哭啼啼,好不伤心。李维心生不忍,暗道万中有一错怪了好人,冤枉了已是不该,再坏待了人家,更是罪过。便搬了张椅子同她,安慰道:“夫人莫惧怕,我等是既是官家人,也是例行公事,决计不会——”言及此猛然惊愣住,手中椅子啪嚓摔倒在地,却原来,正搀扶间,那妇人不免抬起头脸,遮盖的颈子露出一半,正正看见一个龙眼大小的鼓凸,恁般模样,那像女子,分明是个男人!
      正自惊愕不已,陡变突生,猛然间眼前一花,颈间冰凉寒冷,原是教那个身手敏捷的,趁人不备,劫持了去。把扣在怀中,耳边只听一把声音道:“谁敢前来,我杀了他!”不复女子轻柔,变了低沉暗哑。
      一众人才明白过来,眼前风姿绰约、清丽窈窕的,竟然是个真丈夫!
      可正是——无奇不有,小娘子转眼变青年。见怪勿怪,笨书生又逢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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