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人心不古世有豺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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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一惊：“谁在外面鬼鬼祟祟？”
贾琏推门进来笑道：“我说你们两个暗地里捣什么鬼儿，原是这些话儿，避着我可有什么意思？这会儿还不是想着找我来？”
凤姐儿忙请贾琏上坐笑道：“原不是这话儿，可不是自己瞎琢磨，琢磨清了才好找你不是？”
贾琏一左一右携二人回了房，坐在榻上笑道：“我原有这个意思，你知道半年前我送林姑娘回扬州，那会子遇到墨玉兄弟才知道，真真天底下原还有这么个冷心冷情的人物儿。”
凤姐儿忙问端底，贾琏道：“那林姑父病逝，这林墨玉竟全不上心，只顾赈灾，和那恭顺亲王倒打得火热，只人前全个体面，这样的人，对林姑娘却是好到十分去了，早晚劝慰，询问三餐。那时林家旁支有那几起子趁虚而入要占林府家财的势利亲戚，皆被林墨玉叫人打了出去，一点儿脸面都不顾。你道为何此次开府大宴无人去？前儿我在锦乡侯家听说，林墨玉不知怎的得罪了颐和亲王，颐和亲王放了话儿，谁要是去了大宴就和是有意他过不去，那颐和亲王近日圣宠正盛，自是无人敢惹，众人奉承的。”
凤姐儿道：“上皇不是特宠墨玉兄弟的？为他专下旨申饬我们府里纵奴闹事？”
贾琏道：“真是妇人见识，那上皇再宠林墨玉，林墨玉是上皇什么人？颐和亲王又是上皇什么人？”
凤姐儿道：“那我们才刚□□，你都听着了，到底怎么说？”
贾琏双手枕头，向靠枕上倚了笑道：“既如此，不若留了后路，前儿大老爷叫我去寻扇子，我想法儿寻几把好的给他便是，林姑娘那边你多看顾看顾，墨玉兄弟自承你的情。现下，早些安寝了罢……”说着，携凤姐儿安寝即要云雨，凤姐儿想起已吃了近半旬的药，少不得依从了，因有了这心，床榻间自比平日里更加温柔小意，柔情似水，反把贾琏喜得火热起来，连着几日心肝儿肉的和凤姐儿赴那巫山云雨，倒把艳婢娈童一股脑儿忘在了脑后。
如此这般，夫妻二人浓情蜜意倒比刚成婚那会儿还要甜蜜，凤姐儿曾私下里对平儿道：“真真当年婶婶说的很对，男人啊，就跟个孩子一样，哄得他再离不得你，便是你的本事儿。我们何曾没看到窗底下的影儿，哄他把话儿说了，我们就做得理直气壮理所应当，若那方儿真有用，我就把这管家活儿推了，真真管家管家，还不知管着谁的家当呢？若金玉成了，这府里的家当还不都是那宝玉的，我平白费什么神儿？后面儿，我再想个法儿，把二爷哄得上进做官去，立一番家业来，我再管着我自个儿的家业不迟！”
平儿喜道：“正是这个理儿，奶奶想开了就好，奶奶想想，我们替太太遮了多少事儿去，便是那印子钱，不也是太太提的，可若事发了，少不得还是奶奶背了这个黑锅去，太太倒是慈悲菩萨甚事没有，奶奶一向和太太好，我不便说，奶奶如此想开，真真阿弥陀佛了。”
凤姐儿笑骂小蹄子自去取钥匙去库里寻药不提。
五月十八，墨玉按品着伯爷礼服进宫谢节礼和开府宴的恩，按惯例由太监领着去了乾清宫。
墨玉由青衣陪着在乾清宫殿门站了半晌，烈日炎炎，晒得人头昏脑胀，墨玉眼皮半阖，手指抚着腰侧的双凤墨玉佩，暗自忍耐。
又过了半柱香功夫，那老太监出了来，颐指气使尖声尖利对墨玉道：“上皇有旨，近来身上不好，林伯爷在殿外谢恩也是一样的。”墨玉闻言，作了一揖转身就走，老太监冷哼一声，又进去了。
殿门开合间，莺声浪语从里面儿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墨玉自将那娇俏调笑声甩在身后，由青衣引着去见当今云邈远。
刚出乾清宫，青衣就招了招手，等在一旁抬着凉轿的小太监立刻过来，青衣素知墨玉的脾性，只替他打起竹帘，请墨玉上轿，墨玉上了轿稍作休息。
两刻钟后，墨玉被引着下轿，眼前却是一处幽静宫殿，门上写些“百戏坊”。墨玉暗自冷哼，这皇帝真真自己便是个唱戏的人物儿，宫里是一人，宫外又是另一人的样儿。前儿在宫里引他去百兽苑，又去那御花园专叫人瞧见，现又令他来这百戏坊，不知又有何计较。
青衣引他进门，上了台阶，行动间绶带叮当清冽，刚上去，云邈远忙起身相迎笑道：“快坐，去去暑气。”说着令小太监摇起冰鉴送些习习凉风给他，又亲端了盘凉滢滢的瓜果儿来，拿镂空雕花银叉叉了一块儿蜜瓜递来。
墨玉坐下，接了瓜，道了谢吃了。
云邈远歪在椅上，折扇轻摇，笑道：“墨玉可知台上唱的什么？”
墨玉往对面看去，只听那小生正唱道：“聪明伶俐自天生，懵懂痴呆未必真。嫉妒每因眉睫浅，戈矛时起笑谈深……”
墨玉道：“陛下，臣才疏学浅，孤陋寡闻，并不知台上唱的何戏。”
云邈远坐正了身子，看着墨玉冰霜冷冽的眼眸正色道：“这出戏叫《错！斩崔宁》”墨玉皱眉，“错”之一字云邈远念起来语调十分之重，墨玉却不知他何意，正待他细说，就见云邈远又歪了回去，边看戏边道：“墨玉且细听听这戏如何，原是个话本子，我闲来无事改着玩儿的。”
墨玉嗯了一声，吃着瓜果儿，听着戏，似是有意无意闲聊一般道：“陛下可知，近日京中有何大事？”
云邈远摇着折扇吃着瓜儿笑道：“能有何事？处处歌舞升平，一派太平景象，万户，你知道有甚事吗？”
万户儿笑得跟弥勒佛一般道：“有件事儿，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且听个乐呵，陛下想听吗？”
云邈远笑道：“你个老货，还不快说！”
万户笑眯眯道：“听说前儿颐和亲王府里一个小书童，拿刀刺了亲王胸口，因气力不够，不深，将养两日便罢，因此，颐和亲王近日里只在府里不再和各王孙公子聚会游赏。”
云邈远惊诧道：“何时的事儿？我竟不知？快快快，叫人送些药去，令他在家好生养病，那书童呢？还不下大理寺去？”
万户笑道：“陛下忘了？初六出的事儿，陛下已着人送了药去，只亲王初十快好的时节，又被府里的贴身婢女揭了疤，因此更狠了些，上皇不是专着人下旨严惩这婢女，也赏了药，可……”
云邈远疑惑：“可什么？”
万户看了眼墨玉，墨玉见人看他笑道：“大人直说便是。”
万户躬身道：“颐和亲王疑是您下的手，亲到宫里告了您一状，毕竟是亲儿子，故上皇现对您有些不喜。”
墨玉想起才刚在乾清宫门口晒的那么久的太阳，实是不明白这颐和亲王的脑袋瓜儿里想的什么？
云邈远笑着赔笑道：“委屈墨玉了，只因吴太妃才送了几个新人，很得上皇心意，上皇也就不计较里面儿的事，只听了颐和亲王的一面之言就怪罪于你，这样，我在京郊还有几处庄子，最是个夏凉冬暖的去处，给你，准备准备，过几日去避避暑如何？带上你妹妹，你那园子虽好，但到底没有翠微碧水更濯人心。”
墨玉自是谢过不谈，在厅里用了膳，又由青衣领着做了凉轿一路直送进林府里青衣才回，墨玉找黛玉说了当今赏了庄子可去避暑一事，黛玉自是喜欢，忙盘算打点收拾行李准备去。
墨玉且随她去，回房看信，冯渊来信，说恭顺亲王到了北海后，身不离甲，马不离鞍，悬弓插箭，挂剑悬鞭，昼夜不眠，日夜辛苦，颇得大将军青眼，因防范织田有功，现已升了千总。
墨玉提笔欲回信，笔悬半空，半晌未着一字，笔尖却滴下一滴浓墨来。
墨玉放下笔，瞧着那墨汁儿在纸上洇开一团黑黢黢的印儿去，只怔怔的不知所谓。
云修远武功很好，背着他在泥水地里也能如履平地一般走得飞快，有时也足间轻点，踏枝而行。
他的背也很宽厚，温温暖暖，带着一股清清淡淡的白檀香，很像幼时救他出来的那个人，贴着心里就踏实了下来。
……
但……
墨玉垂眸，神色寥落，未几，那纸上却洇开几处湿润……
墨玉袖了竹纹萝帕，冷眼看了会儿，却又收起，抽出素锦帕来，拭了泪，和那纸一起扔在那字纸篓里。重又展纸提笔，命冯渊不必再关注恭顺亲王一人，查清北海军务，大小兵将脾性，注意防范织田和李二族，另出海航行里若有那新奇事物儿不论贵贱不谈大小轻重只弄来即可，还有木家军若有所需，合理之内皆可应允。
写罢，卷起来塞进竹筒，命红槭进来传信。红槭接了信单膝跪地道：“主子，南边儿传信来。”说着将信递给了墨玉，墨玉展信来看，红槭又道：“赭山说在追寻仵作时曾到老义忠亲王的地界儿平安州里，在那儿几次发现了琏二爷的影儿，他没有惊动，只分了一波人寻着琏二爷查了下去，经查，义忠亲王原有一子流落平安州，琏二爷便是去寻这人确认身份，现这人已被大内密探接了手，准备送上京来。”
墨玉嗯了一声，又听红槭道：“还有那密折的事儿，有人从中阻挠，却不是密探，探子进了宫就被安排去了冷宫，一时出不来，只初代首领在时安排的一个棋子还在宫里，几十年未动过，现不知这人的心已如何了，主子，如何是好？”
墨玉道：“不知就试探试探，叫冷宫里的想法儿接近那人，且拿言语试探，看那人反应如何，从中阻挠的那股子势力不必管他，我们若要继续，迟早逼得他出来。”
红槭又道：“还有太太那嫁妆，还是半月就能到京，还在贾府里的人请周瑞家的吃酒套出话来，那床原是贾老太太为太太打的，木料工艺都是上等，若无那特质的釉料，那木料原是对女子生育极有益的，而珐琅彩釉花瓶，是王夫人送给太太做的陪嫁，当年轰动一时，都道王夫人送的这瓶价值连城，竟也舍得给小姑子做添妆，贾老夫人更是高看王夫人许多。”
墨玉冷哼道：“把这些话儿告诉眠星，叫她想法儿轻轻缓缓地告诉姑娘，只一个，让姑娘也见见人世间的豺狼。”
红槭应声下去送信传话不提。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人心不古世有豺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