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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书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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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插班生,余航考试座位号被排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最后一号,作为实验班最差的一个考场,里面两极分化严重。
一种是那种纯粹不学的特长生,到了高二就进艺体班的学生,高一对他们来说,只是过渡;另一种也是死活学不好的学生,他们认真刻苦,但却难以进步,卡在极限点,上不去,却容易下去,到了高二,这一群学生大部分会被刷下去。
这样的考场,监考老师一般都会摸鱼。
认真的不用盯很自觉,不认真的更不用盯,人趴着睡觉呢,就这么光明正大!
所以,监考老师就一个劲盯着余航瞧。
看着不像好人,嘴脸淤青还在,一看就是打架被打的。但,又在认认真真做卷子。
监考老师好奇,跑过去,现在余航后面不动了,时不时装模作样看眼其他人,其余时候,一个劲盯着余航的卷子。
余航也不理他,他忙得很。乍一看到卷子他就懵了,连做带猜,堪堪在规定时间内做完。
江省南城的卷子,太可怕。
高一而已,数学附加题,语文附加题,语数外三门主科每门150分,政史物化每门100分,地生每门50分。相对应的,题目数量巨多,英语卷竟然有10页,数学卷竟然有8页,语文竟然6页,而作文竟要1000字!他在北城,英语卷4页,数学卷4页,语文作文只要800字左右。
考完试,一脸烦躁,右手转着笔,左手搭在桌上,手指点着桌面,哒哒哒,告诉别人,我很烦!
他从未想到过,一场期中考,能把他给考崩溃了。
憋屈!
从未有过的憋屈!这里的学生也太变态了!
但他没想到,老师更变态!!一个年级,将近2000名学生,竟然一个晚上批完了,还排好了名次。
第二天早晨,早读课时,所有人都围在后黑板处,乌压压一片都是人头,喧哗吵闹掀飞了屋顶似的,惊得最后几只秋蝉屁滚尿流地逃了。
瘦瘦小小的余航站在后门口,看着自己被挤得找不到桌子椅子的座位,默默地从前门绕回,离人群半米远,用眼睛寻找着自己的桌椅,绝不上前。
“嗯哼!”袁圆进班了。
一堆人头呼啦啦如鸟兽散,瞬间没影,余航这才能将桌椅正位,坐好。
袁圆看了眼余航,暗叹了口气,愁死人,分班时都是一群王者,谁知道,现在,青铜都不如,唉。
余航倒是挺淡定,面无表情地转这笔,脑海中规划着未来的学习计划。他那卷子,不用看都知道,妥妥的倒一。他听着袁圆念了名次,惊讶,嗯?他竟不是倒一,倒二?谁?一班是谁这么奇葩?950分的总分,竟然能考98分??
楼梦梦?
体委?
余航抬了下眼皮,小心地觑了一眼那位倒一的仁兄。
倒一兄捏着自己的成绩单,小鸟依人地倚进他的同桌,李敏歌怀里,嘤嘤嘤,“敏歌歌,我怎么办啊,今天回去,我爸不打死我才怪,嘤……”说着,悲从中来,为自己即将遭殃的屁股默哀,一头埋进李敏歌怀里哭了起来,把鼻子眼泪都抹上了李敏歌的校服上。
周围人见怪不怪,梦梦做什么都要嘤两声。
李敏歌习以为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拒绝看莽汉子柔弱哭泣的恶心样。
一转头,便逮到了看人笑话的余航,余航面无表情回头,低下头,看自己只有300多分的分数条,心如死灰。
李敏歌挑挑眉,回想起刚刚袁圆念的余航的分数,又想起这几天宁致远在学生会到处乱咬人的暴躁疯狗样,冷笑一声,转过头去。
从袁圆报分数就开始的悉悉嗦嗦声,在袁圆逐渐犀利的眼神中,渐渐消失。
一个个埋着头,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
袁圆冷着声音,道:“看窗外,”一班所有同学看向窗外。
“看见了吗?对面是什么?”
没人敢回答。
“呵,开学快一个月了,狐狸尾巴藏不住了是吧?继续,你们继续,完了三年以后,对面的职校等着你们,他们的大门向你们敞开。”
下面有人不服气,嘴里嘟嘟哝哝,在呼吸声都能听到的教室里显得异常明显。
“呵,不服气?我只公布了你们在班级里的排名,只我们学校,高一就有近2000人,全市呢?你们不清楚,我告诉你们,只在我们学校,我们班级整体排名倒数第一,比第一差整整二十分,当然我说的是整个实验班。就这样,你们比普通班的第一名还差了两分。怎么,进校的时候是用脑子考的分班考,期中考试是用脚指头考的?还是就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谁有那么大能耐把全班所有人的脑子都给换成了动物脑子?”
嘟嘟哝哝的那位,被同桌狠狠瞪了一眼,火上浇油!
敲完了棒子该上甜枣了。
袁圆叹了口气,接着道,“孩子们,能进我们班的,基本上都是基础好天赋也好的,你们别看梦梦只考那么点分,他是特长生啊,不然你们以为他凭什么能到我们班的?有同学不了解,我告诉你们,他获得过省田径比赛特等奖,今年暑假参加集训,冲刺国家级的比赛,你们谁和他比?”
众人吃惊地都快掉了下巴,就这货?田径比赛特等奖?
袁圆接着动员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功夫都在平时,看看你们平时,上课吃零食,对,姜明明,说的就是你。笑!笑什么笑!!蔡天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破事儿?!普通班里打架闹事哪儿少的了你!!待会去办公室,当着你爸的面,好好交代清楚!!”
蔡天宇他爸,高一年级主任,蔡远,外号菜园子。
又是一通批评,全班排名靠后的都榜上有名,除了余航。
袁圆刚要说余航,想起他只见过一次面就失联了的爸,又天天都见这孩子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学,叹了口气,余航,加油吧。
“孩子们,见贤思齐,我们只和自己比不和别人比,把分班考的成绩拉出来,我们班也有不少同学进步明显,你看看他们平时在校课前、课堂、课后又是怎么做的?同样的时间,他们的学习效率怎么样……”点到名的几位同学,腰板更直,眼睛更亮了。
大如西瓜的甜枣子吃完,一班重又精神抖擞起来,摩拳擦掌准备下一次大考大放光彩。
这天放学,宁致远照例推着车在校门口等着余航,他知道余航在一班,学校来了转校生,全年级都知道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不过,余航不愿意说,他便装作不知情。
金色的夕阳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逐渐靠近,交融……
两人拐弯,进了弄堂的那间书店。
进了门,宁致远笑嘻嘻打招呼,“五叔好。”
老板笑,“来啦?”
宁致远笑道:“这是我朋友,余航。”
老板点了点头,笑道:“明白,上去吧。”说着递了张书卡给余航,余航看向宁致远,眼神疑惑。
宁致远心软得跟外面的夕阳一样,暖暖的柔柔的,道:“接着,这是五叔好意。”
余航最不擅长的就是接受别人的好意,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下,道了谢,接了。
宁致远带着余航上楼。
余航之前一直呆在书店的一个角落里,在这里,他总能平静下来。他却不知道,书店还有一层,楼梯在最里侧,他从未进去过,中间隔着一扇多宝阁,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艺术品和绿植,高雅大气。
从多宝阁拐进去,一道木质楼梯出现在眼前。
因在最里侧,外面光亮还行,老板便没有开灯,但里侧却已经昏暗,木质地板又是红棕色,上楼梯时,余航有些看不清,一不小心绊倒了,向后摔去。
宁致远听见动静,转身忙一把拦住余航。
奈何本身他就比余航要高一个头,又站得比楼梯高。
他本想揽住余航的腰,却不曾想,腰没揽到,一把拽住了余航的校服领子。
余航借力站好,宁致远干咳一声,轻轻松开衣领。余航低着头,尴尬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
宁致远又干咳一声,伸出长长的校服袖子,低声道:“拉着吧,别摔了。”
少年介于变声之间的略沙哑的声音,莫名得催红了余航的耳尖。
余航伸出细细的小手指尖,牵上宁致远的衣袖。
宁致远觉的自己那心脏就像那袖子一样,痒痒的,蠢蠢欲动。
昏暗中,宁致远无声地笑了,眼睛亮晶晶的,哄孩子的语气道:“来,牵着你走。”
余航右手牵着宁致远的袖子,心跳过快,快到像是擂鼓一样,阵阵咚咚。
左手指尖缩了缩,想要挠挠耳朵,火辣辣的,让人烧得慌,又不敢,怕被宁致远发现,为什么怕,又想不清楚。
咚咚咚……
脚步声萦绕在两人耳边。
一直上了二楼,余航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二楼很是宽敞,疏疏散散的书架间分布着几套桌椅,米白色木质书桌,配套木椅,椅子上放着米黄色的坐垫。
每张桌上都放着几盆小绿植,有的开着小白花,有的是红色芭蕉状,余航都不认识。
他被宁致远牵着来到窗边,落地窗边摆着一席地毯,地毯上零碎放着几本书,墙角几盆绿植。
余航心底像是被突然移开了一块巨石一样,在这样的环境中说不出的舒适,轻松。他站在窗口,长长地出了口气。
站他身后的宁致远,眼睛里盈满了他不知道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