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姬流觞

22、吉光片羽

　　在四舍门口，程闾就把暖瓶交给了任苒，没有送上楼。任苒不客气的表达了遗憾的心情，脑袋顶上的头发再次惨遭蹂躏。
　　任苒照例把这封信交给大家传阅，一阵欷歔之后，颜漾带回一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这周末要在海边搞一个篝火晚会！不止是本班，还有工贸、会计和管工的一起参加。当然，都是同级的。
　　大一大二都是大课，四个班天天像一个班一样上课，根本不分你我。到了大三才开始有专业课，但大课一点没少，像是必修课和选修课的区别。大家也没有你是学会计的，就跟我旅游的不搭界的感觉。搞活动更是经常一起，热热闹闹的。

　　“我不去了。”杭英淡淡的拒绝。
　　大家郑重的点头，谁也不敢劝。
　　“我可不可以不去？”任苒弱弱的举起手。
　　“你凭什么？”晓茹怒，“又搞特殊！”
　　“周末……我想去看电影。”任苒眼光闪烁。
　　大家狐疑的看着她。
　　颜漾说：“上次篝火晚会，是你出主意拆了人家的渔船的。后来船主找到学校，我们都没揭发你。你不觉得欠我们些什么吗？”
　　任苒：“我只是说了一句，可不是我拆的。”
　　林念：“当时大家都拆不开，是你绕着渔船走了一圈，找到那个破洞，让男生从那开始拆的。”
　　杭英：“而且一开始拆下来的木头点不着火，也是你说这木头湿，让大家再去捡点枯枝烂叶，说把火烧大了，把木头架在火上就能烧着。”
　　任苒：“其实那是你们压根就不会烧，那木头根本不湿。”
　　林念：“反正你出的主意，我们都照做了。”
　　颜漾：“那艘破船现在还有两根木头插在沙子里呢。刚才我去看了。”
　　晓茹：“你去看了？”
　　颜漾：“找地方啊！顺便看了一下，老朱还说这船太值了，这么多年都没烧完，是咱们管院的传家宝。”
　　任苒：“你和老朱一起去海边啦？”
　　颜漾：“收起你那色眯眯的样！我们是纯洁的同学关系，还有好多人呢！”
　　任苒：“可惜！”
　　林念：“你去不去？”
　　任苒：“不去。”
　　颜漾：“程闾肯定去，你不去么？”
　　我就是因为他肯定去，所以才不去的。
　　那封告白信的主人并不知道吧？就算是说了，遗憾也不会少一分。爱而不得，永远都是痛苦的。唯一的解脱，就是远离他，忘掉他。
　　虽然程闾像一块磁石，只要出现在任苒的面前，她就无可控制的笑出来靠过去。但是她还是努力的减少看到他出现的机会：比如旷课，比如躲开这样的班级活动……

　　一直到大四要毕业的时候，任苒才知道，那封信对程闾有多大的震撼。几乎是在看到这封信的第一眼，程闾就想到了任苒，想到了自己。这封信仿佛打开了一扇大门——
　　如果……那么……
　　如果自己……那么任苒……
　　在如果那么的指引下，程闾完整的创造出了一个只有他和任苒的世界。
　　但是，程闾掩饰的很好。
　　即便是任苒，也没能从那些一闪即逝的东西上，找到关于这封信的一点痕迹。
　　能发现程闾异样的，只有和他朝夕相处的舍友。

　　送任苒上楼后，程闾有点茫然，还有点疲惫。作为一个标准直男，他想不到另外一个可以更准确描述他状态的词：惆怅。
　　但是，他知道该如何解决——回宿舍睡一觉。
　　在直男眼里，没有什么病是一杯白开水解决不了的，没有什么难题是睡一觉不能克服的的。
　　但是，刚刚吃饭回来的大林抓住他，一脸诡笑的问：“说吧，刚才撇下老朱他们，你去哪儿啦？”
　　“本来想回宿舍拿东西的，”程闾意识到自己这一觉没可能了，也知道大林这表情就说明他看到了什么，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压着情绪说，“碰见任苒，聊了一会儿——帮了点小忙。”
　　“帮女生打水挺勤啊！那你的暖壶咋每次都让哥们儿帮你拎呢？”
　　“平时都是你用，我没找你收租金已经很够义气了。”
　　“别绕圈子！我问你，你是不是春心萌动，终于意识到那个傻妞的好了？”
　　“你说什么！”
　　“别不承认！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说不喜欢人家，只要那傻妞来上课，你总是坐人家前面或者后面。你说你要是真不喜欢她，就离她远点。你不怕离那么近，那傻妞又缠上你啊？我就没见你离远的时候！还有，学生会那么多干部，傻妞出了名的懒，你老没事找事去她那里碰壁，天天气的喘粗气，很享受啊？就她那工作态度，早就该除名了，每次改选都能留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弄个你不喜欢却喜欢你的人，天天在学生会里守着，你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啊？”
　　“别傻妞傻妞短的，人家有名字！”
　　“哟！心疼了！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对吧！”
　　程闾不吭声。他觉得自己应该站起来就走，可是他选择安稳的坐着，大林的“胡说八道”。让他心里泛起一种隐秘的快意。

　　大林从左边换到右边，继续问：“啥时候的事，你不是不喜欢她么？怎么发现她的好了，哪里好了，让哥们听听呗？”
　　大林两眼放光，就像在录像厅看午夜录像。
　　程闾尴尬的把他推远一点：“她一直挺好的。都是同学，你不要乱讲。”看大林一脸不信的表情，程闾脸一沉，“你别那么猥琐好不好！一起上课一起工作，就不能有点正常的接触和帮忙了？你别用那龌龊的心思瞎捉摸！”
　　程闾站起来，拿了东西走出寝室。出了门，听到身后传来大林不屑的重重一哼，加快了脚步。
　　“信你才见鬼！”大林嘟嘟囔囔的说，“每次都说你来打扫卫生，三年了，扫帚都没见你摸过。信你才见鬼！”

　　周一的时候，本周末举行篝火晚会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任苒刚和林念坐下，武定全抱着书包过来，坐到了一边，好像很随意似的问林念：“周末你去么？”
　　林念一边看书一边说：“去。”
　　任苒扭头问：“去哪儿？”
　　林念的耳朵瞬间红透了，脸上更是如滴血一般。
　　任苒抬头，武定全正往这边看。看到任苒，立刻轻咳一声，拿出自己的书。
　　任苒在林念和武定全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忍不住呻吟一声：“不会吧！”
　　林念嗖的站起来，“我去趟卫生间。”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任苒盯着武定全，武定全被她盯毛了：“看、看我干嘛？”
　　“你不出去看看？”
　　“看、看什么？”
　　任苒仔细研究了一下那张就差没刻字的脸，终于决定还是先放过他们。
　　用脚踹了一下晓茹的椅子，晓茹愤怒的转头：“干什么！”
　　“林念是不是桃花开了？”
　　晓茹看了一眼武定全，“你才知道？白看了那么多小说！”
　　任苒低声哀嚎：“你们都知道？”她被抛弃了么？！
　　颜漾示意她别喊：“都没说破，回去跟你说。上课吧！对了，”她很神秘的压低嗓子，眼神闪烁，“听说有人为程闾喝醉了！”
　　“谁？”
　　“反正不是你。你要是真喜欢，就自己抓紧点。都这个时间了，错过可就没了！”
　　“我已经争取过了。失败了啊！怎么可能再去碰钉子！”任苒很坦然的说，声音并没有控制太多。

　　今天是《旅行社管理》，讲课的老师是个年轻且英俊的已婚男老师，姓付，人很风趣。大概是真刀真枪的做过导游，所以没什么老师的架子。私下里跟大家称兄道弟，任苒也很喜欢他。
　　付老师讲课不拘泥课本，经常讲些他以前遇到的真实案例，任苒全当故事听了，难得上课上的津津有味，一堂也舍不得落下。
　　付老师进来以后，林念才跟着进来。随便找了个远离她们的位置坐下，晓茹立刻回头又送了一颗大白眼给任苒。
　　任苒无可奈何，只能嘀咕一句：“再翻你那眼珠子下不来可咋整！”
　　咣！
　　桌子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
　　付老师看过来，任苒立刻弯腰做捡东西状。于是，付老师叮嘱大家上课只要带课本笔记本就好，没必要带什么铅笔盒。桌子小，摔坏了挺贵的东西多可惜。嗯，最后还加了一句，都上大学了，买铅笔盒的钱用在喝酒找女朋友多好。
　　大家哄堂大笑。
　　任苒悄悄松了口气，看着空空的手，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带笔了！这堂课——老天保佑不用做笔记！
　　身后有人捅她，一根笔递了过来。
　　“谢——谢谢！”任苒接过来，脑子有几秒钟的短路。
　　身后居然是程闾！
　　程闾低头认真看书，好像刚才递笔只是任苒的幻觉．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带笔？
　　任苒不敢打扰认真的程闾，心头却如小鹿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