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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咬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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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庄司起了个大早。
“今天要买的东西很少,我们得速战速决。”庄司在小本本上画了个圈,里头写的是昨天因去得太晚而没买到的瓜子点心。
秦言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坐在餐桌边低头吃面,不时对庄司的话作出点头之类的简单反应。
“还没休息好吗?”庄司满眼担忧,用手背轻轻贴上他的脸颊。
“没有。”秦言把这只手反握在掌心慢慢揉捏。
秦言撒谎了,他确实没睡好。
昨夜庄司睡到一半突然觉得空调太热,迷迷糊糊把睡衣脱了个精光,大大咧咧把半个光着的身子伸出床外,结果没过几分钟又觉得冷,整个人都缩进了秦言的怀里。
也不知道这孩子又梦到了什么,看上去不安得很,一直挂在他的身上含糊不清地啜泣,起初还以为他在做噩梦,可这声音逐渐从哭声变成了令人浮想联翩的呜咽。
秦言说不出这种感觉有多难受,但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总归会有些特殊变化,可是庄司并不清醒,他也并不想就这样发生更进一步的关系。
于是某位千岁老人就这样忍了大半夜。
“要不我还是自己去吧,反正东西不多。”
“没事,还是一起吧。”秦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累了就告诉我,到时候我会加快速度回来的。”
庄司又给了秦言一个熊抱,两种心跳同频率颤动。
大年三十从清早就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昨夜走过的商业街在晨曦里闪着金光,连风也变得温柔许多。
庄司在最后一行的糖果采购后打了个勾:“全部买完啦!我们可以回家准备年夜饭了。”
“年夜饭?”这个词对秦言来说还是比较陌生。
“嗯,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得好好过,我可是准备了不少拿手好菜……”说到做菜,庄司简直神采奕奕得像个登科状元,自信地隔着衣服拍了拍身边人的肚子,“今晚你就敞开了肚子放心吃吧!”
秦言握住这只作乱的手,庄司的得意忘形很快被打断。
“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眼前人笑得像花儿一样的脸突然又瑟缩起来,秦言有些懊恼。
即便已经给了庄司想要的情感关系,这孩子总归还是有些害怕自己的。
“手太凉了,当心长冻疮。”秦言把他的手揣进大衣口袋,用自己的体温贴着这只各处都有厚茧的手。
太瘦了。
庄司一瘦连手指都只有茧子还算有肉感了。
“嘿嘿嘿……”庄司数着人行道上的砖缝偷着乐。
秦言莞尔:“专心看路。”
“对了,秦言,今晚除夕,我们要不把琛叔和阿兰特他们一起请到家里吃饭吧!”
“为什么。”秦言居然真的认真思考起了这个提议。
“琛叔跟着你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阿兰特算是咱们的近邻,四舍五入一下都可以算是家人朋友了吧?过年和家人朋友在一起多热闹啊!”
“家人吗?”秦言又将这个词在嘴里咀嚼一遍。
家人这个定义在他的世界里仿佛天生带着一种人为的疏离,几千年前他的身边似乎也是有这种关系存在的。
只是记忆很模糊。
“对啊,你要是还有什么朋友,也可以一起请到家里来吃饭,不过你得早点告诉我,方便我做准备。”
秦言沉思片刻:“胡斐。”
这会儿轮到庄司沉默了。
他是送走胡斐的最后一个人,那狐狸留给自己的血还好好地挂在他脖子上。
想到这,庄司的手又攀上衣领处的小瓶子。如果不是秦言突然提起,他都快要忘了这不是个普通的挂坠了。
“留着吧,就当保平安了。”秦言并无太大的表情。
把项链收好,庄司转而问道:“那还有没有其他的朋友?你喜欢过的前男友前女友我也是能接受的,嘿嘿,毕竟我可是超级大度的……”
“没有。”
庄司偏头偷偷看向秦言,对方毫不心虚地回以直视。
“那我们就请他们几个好了,反正以后都有我陪着。”
……
本以为会忙到脱不开手,没想到秦言也下厨来帮忙,看着对方熟练地片鱼肉汆丸子,庄司觉得自己主厨的地位收到了威胁。
“包饺子这事儿可是我的看家本领,你快出去,最后一项你得让我完美收尾。”
把人赶出厨房后,庄司从橱柜里掏出准备好的硬币。
硬币被洗得闪闪发光,还是最新的年份。
这是庄司给秦言的惊喜,虽然传说并不可信,但自己都在碧落公寓见到了那么多怪事,他希望这枚硬币真的能把所有的好运和幸福都带给秦言。
为了方便辨认,庄司在这个饺子的面皮上加了点荞麦面,把它一面做成了笑脸的模样。
客厅里放着春晚前的预热直播,大红大绿的舞台配色像极了已经上桌的青红椒爆炒腰花。
阿兰特送了瓶窖藏红酒,顺便带了位家属来蹭饭。
琛叔坐在沙发上小声地嗑着瓜子。
沈琼年倚在门框上,看着厨房里的庄司有条不紊地下着饺子:“喂,能不能再快点儿啊,我想吃饺子。”
“你就不能先吃点别的吗?桌上那么多菜!”庄司白了他一眼。
沈琼年:“可我就想先吃饺子开开胃。”
“好了好了,你先回桌,这就来。”碍于迎新年不能骂人,庄司只好笑着催促这小祖宗回座位。
饱满的水饺出锅,庄司盛了足足三盆。
一盆放在琛叔手边,一盆给七楼那对,剩下的有硬币的那盆就放自己和秦言面前。
完美!
“饺子来啦!”
火锅沸腾,菜色丰富,众人举杯共庆团圆时。
“除夕人团圆,岁岁盼今朝。对咱们中国人来说啊,每年最高兴的就是……”
电视里的春晚也准点开始,主持人的声音在欢快的背景音乐里传出。
庄司给秦言盛了一碗饺子,笑脸的就埋在碗底。
“快吃吃看。”
看着青年昭然若揭的表情,秦言猜想这饺子里可能藏着他的小心思:“好。”
嘭嘭嘭!嘭嘭嘭!
突如其来的拍门声打断了所有人进餐的情绪。
庄司安抚性地拍了拍秦言伸过来的手:“我去开门。”
打开门,楼道里的寒风夹杂着一股浅淡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一个高挑的女人抱胸站在门外,及腰的栗色大波浪长卷发不因这风吹动半分,高领的绒衣裹着她修长的脖颈,以致于她一直扬着下巴用那对微微上挑的凤眼盯着庄司。
气势滔天,来者不善。
庄司把住门框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小孩儿,让开。”
“这是我家,你凭什么指使我。”
“你家?哦?”女人意味深长地将最后一个字拉长了尾音。
“我不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大过年的我心情好,所以放你一马,你要是识相就赶紧走。”庄司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只觉得这女人身上有种天然的肃杀气。
“我是妖魔鬼怪?真是天大的笑话。小孩儿,想看我的真面目吗?”
“别吓他了。”秦言按着庄司的肩膀把人护在身后。
“哟,我还以为秦言你不在呢,白费人家这么多年找你,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已经完成了。”女人伸出手指抵在秦言的胸口画圈圈。
金色的指甲在壁灯下闪着流光,配上女人这张脸有种凶神恶煞的美感。
“你们……你到底是谁?”庄司还以为她是来寻仇的,可现在这俩人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剑拔弩张的仇人。
“我?我是秦言的前任对象,旧情人,你又是谁?”
“啊?”庄司下意识看向秦言,对方还在和那女人对视,“我是他现任。”
这话有些底气不足。
庄司没想到秦言骗了自己,明明白天才说的没有前任,到了晚上就有前女友找上门来。
而且这个前女友看上去又漂亮又自信,和秦言站在一起更为相配。
“我和他之前打过一个赌,当一天情侣,谁能忍住不动手殴打对方谁就赢,输了的人要去锁龙潭顶四百年大石。”这赌怎么听也不像是秦言能说出来的。
“啊?你们认真的吗?”信息量略大,庄司克制着不让自己露出黑人问号脸。
“一日夫妻百日恩,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无情。”
“四百年的大石顶完了?我怎么记得还差几天。”
“潭底的老东西嫌我唱歌难听,把石头震碎了。”女人难得露出几分娇俏,怂了怂肩,“我可是一出来就想着你呢,谁知道你倒好,这么快就找了个新欢,还是个小孩儿。唉,真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啊!”
眼看女人又要对秦言动手动脚,庄司上前半步把秦言挡在身后:“别想着吃我男人的豆腐。”
“呵,难得一见的纯净灵魂,等他死了让我吃掉怎么样?”
“不周山脚还有一处锁龙潭,那里的龙就爱听跑调的曲子。”
女人扇了扇卷翘的睫毛,抿嘴一笑:“哎呀,开个玩笑而已,你们这是在吃饭?那正好给我添双筷子。”
说罢,女人就从二人身旁挤进了屋子。
“她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庄司嘀咕两句,还是去厨房给她取了副新碗筷。
桌上空位还有很多,可女人偏要贴着秦言坐,庄司坐在秦言另一边看越看越觉得碍眼,菜还没吃就已经气得半饱。
秦言小声提醒:“你不能吃那么多,你慢点吃。”
这话传到庄司耳朵里真是格外膈应人。
虽然明知道他们不是真的前任关系,但庄司心里还是生出了隐约的嫉妒。
“这饺子馅儿不错。”女人伸手就要连盆端。
“吃这个。”秦言拦住她,把自己碗里已经凉了的饺子推到她面前。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个快递没拿,我下去拿一下。”不待桌上其他人反应,庄司套了件大衣就出了门。
阿兰特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在桌底戳了戳沈琼年的膝盖。
沈琼年立刻会意,也站了起来:“这块地向来都是我承包的,哪儿来的新人敢来和我抢地盘?我得跟着去看看。”
一时间桌上只剩下四个人。
“哇,这个饺子怎么这么丑?这上头是哭还是笑啊哈哈哈哈?”
被拎出来嘲笑的是庄司特意做了记号的饺子,只是黑色的表情被水煮涨成了扭曲的线条,怎么看怎么搞笑。
“饕餮!”秦言让她闭嘴。
女人咬了一口,吐出一枚亮闪闪的东西:“啊,原来里面包了岁钱,被我吃到了,看来我要走运一整年了。”
秦言看着那枚硬币,心情突然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