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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深渊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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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李大柱一个大男人,要对付一个女人,可说是轻而易举。哪里还用得着别人帮忙。但堂兄弟有事,不挺身而出,怎显得出同宗同族之情?更何况敌弱我强,这顺水人情,怎可不做?李老太见李有福要来动手,一手扶起刘金兰,一手挡拦李有福:“他大哥,算了,算了。这大妹子是狗哥的人。不要为难她了。”
谁知李有福不听狗哥二字也还罢了,听了这两字,忍不住哈哈大笑:“哪个狗哥?是不是谭家寨的狗哥?”李老太道:“不是他是谁?”李有福向刘金兰道:“你是狗哥的人?”刘金兰身处困境,无他法可想,拉不相干的人来抵挡,却是底气十足:“他是我大哥。”她以坑蒙拐骗为业,一天里说上几千几百句话,也不知有没有一句真话。说谎话那是从来不会脸红的。
李有福劈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口里日妈捣娘的乱骂。刘金兰被打的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脸上现出火辣辣的五个指印,嘴里却不服输:“算你狠,总有一天让我大哥收拾你。”李有福大笑道:“收拾我?老子等着。”
李老太见刘金兰吃亏,一颗心一直悬着,怕日后被她报复,用力将李有福拦住。李有福道:“婶子,你不用怕,狗子去年就被枪毙了。县城里贴的海报,我亲眼看见的。”李老太兀自不信:“真的?”李有福道:“我亲眼看到的,你还不相信?”
李老太将扶刘金兰的手往她身上猛的一推,道:“先把钱拿来,不然,你今天走不出李家庄。”刘金兰遭她猛推,脚下一滑,复又跌倒。李有福三年前被那狗哥逼着用摩托带着他四乡八寨的跑了一天,临了嗫嚅着想要点油钱,被那狗哥赏了一顿臭骂,一个钱也没着落。李有福恨得牙根痒痒,却无可奈何。狗哥被毙,他心下大快,此时更将一腔怨气尽数算在刘金兰头上,上前又踹她两脚,方才作罢。
李大柱上前抢过钱来,道:“要是我追回了人,钱还给你。追不到的话,你就别想了。”刘金兰气得嘴直哆嗦,看着李大柱凶霸霸的样子,说不出话来。自己势单力薄,无奈他何。这次遇到凡雪这古灵精怪的女人,李家庄这一群蛮不讲理的蠢货,只好自认倒霉。抱着最后的幻想,但愿他能把人追回来。
李老太初时见李有福打不通电话,眼看着就要人财两空,只觉得胸中撕心裂肺的痛。等李大柱强行拿回了钱,心中方才好过一些。
李大柱拿着钱走进小卖部,问老板娘要了个电话号码,对着电话道:“海叔,我是大柱,李家庄的李大柱。等会大祥从那里过的时候,你让他在那里等着。跟他一起的那女人是我花钱买的,千万别让她跑了。我随后就到,到时候我好好的谢你。”挂了电话跑过去坐了李有福的摩托,道:“快走。”李大柱媳妇跑了,焦急万分。可这不关李有福有事,他只管有生意做就心情舒畅。八十块到手,又亲历这惊心动魄的买人逃婚事件,两个字:刺激。
李有福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准确的说,不会超过五里路。只觉得车把特别沉重,车子七扭八拐,难以掌握。他骑摩托车在这山路上跑了将近十年。即便这种雨后的泥泞路况,也没少跑,可以说是轻车熟路。摩托车有这种反应,凭经验,是轮胎没气了。他停下来,俩个人下车一看,果然,后胎干干瘪瘪。这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头又无工具,俩人只有望胎兴叹。
李大柱气急败坏,猛一跺脚。哪知这一跺不打紧,只觉脚底一阵钻心的疼痛,眼泪在眼眶中呼之欲出,他拼死忍住,那眼泪才没淌下。他抬脚擦去鞋底乱泥,只见一枚鞋钉牢牢钉在脚后跟上。此时太阳已然初升,圆圆的钉头,在阳光下泛着黝光。他脱下鞋,只见那铁钉之上,血迹宛然。凡雪娇美面孔,曼妙身姿在眼前飘动。他一咬牙,淌着泥浆向前跑去。
凡雪坐了李大祥的摩托,每向前一步,便远离危险一分。她知道,李大柱不久就会追来。一路上将那盒铁钉沿途抛洒,希望这一招可阻挡身后追兵。她不曾想到,这盒铁钉,在以后的数年里,让在这条路上飞驰的摩托车和自行车吃尽苦头,让行人心惊肉跳。最后,若不用力抽打,牲畜绝不会上这条路。
八十里山路,走了三个多小时。摩托车上了沙土路的时候,身后看不到一个人影。再有三十里,就到县城了。那路沙石铺就,虽仍是土路,路况比刚才的山路要好不知道多少倍。摩托车的速度快了起来,凡雪松了一口气。
前方不远,路边孤零零的一间砖房。一个老汉,正站在路边张望。走近了一看,原来是个杂货店。卖些烟酒副食之类。一个年轻人,拿着瓶绿茶悠闲的坐在门外。他皮肤不黑不白,衣着整洁入时,一看就知道不是左近山里人。这老汉叫李全海,本也是李家庄人,算起来是李大柱没出五服的堂叔。以前也在李家庄种地,这两年渐感体力不支,做不动了。凑了些钱在这路边开店营生。李大柱早上就是给他打电话,说是买了的媳妇跑了,要他帮忙拦住。
这李全海本就胆小怕事,开了几年店,长了些见识。知道贩卖人口是犯法的事,他打定主意,只传话,决不掺合。看摩托车驶近,招手道:“大祥,来,来,来。”李大祥到了跟前,问道:“四爷,什么事?”李老汉看了一眼凡雪,心中暗叫可惜:这样的美人要跟李大柱过成一家,那真是老天无眼。对李大祥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转身向墙边走去,李大祥在后面跟着。
他二人过去说话,凡雪伸展一下身体,打量着这个店面。几十里山路,颠簸的她浑身几乎散了架。忽然,柜台上的电话映入眼帘。凡雪心内一震,紧跟着他们两人过去,要听听他们说的事是否跟自己有关。他们两个本已站定,李老汉刚要开口,看到她跟来。不得已,只好顺着墙向屋后再走。他躲躲闪闪,凡雪已知他要说些什么,顿时紧张起来,急忙返身来到屋前。
李大祥的摩托停在那里,钥匙还挂在上面。凡雪走过去将钥匙拔下,拍拍旁边的自行车,对那年轻男人道:“这车真漂亮,你的?”那男人笑着点点头。在这穷乡僻壤,能见到这么美丽的女人,真是件让人愉快的事。凡雪推着自行车,做出试试的样子。那人没有阻止,任谁也不会拒绝这样的女人。前面是一个大斜坡,凡雪骑着车子顺着那路冲了下去。李老汉听到自行车的声音,慌忙从后面赶了出来,那人喝了绿茶还没给钱呢。
他出来一看,那男人还在,凡雪骑着自行车飞驰而去。心想这女人漂亮是漂亮,只是太笨:你要跑骑摩托车跑啊,人家有摩托车,还会追不上你?他哪知道凡雪骑女式踏板摩托还可以,对这种男式125有离合器、带档位的,却是一窍不通。
李大祥听说这女人是自己没过门的婶娘,心想今天有事做了。见凡雪跑了,过去跨上摩托车。看着雪的背影,心中冷笑:你还能快过我的摩托?伸手一拧,想要发动摩托。哪知这一拧拧了个空,低头一看,上面没有钥匙。忙在口袋中翻找,浑身摸了个遍,也不见钥匙踪影。这时旁边那年轻人走过来,道:“不要找了,钥匙被她拿走了。”说着用手一指凡雪。
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赵风的好友——杨封候。赵风和他离开西安后,去华山转了转。两人刚回来没几天。他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骑着自行车漫无目的的游荡。既可领略田园自然风光,又能保持强健的体魄。他原以为凡雪要骑车小试,并不在意。谁知道她一溜烟的竟然跑了。不过不要紧,她的同伴还在,也并不怎么惊慌。对李大祥道:“兄弟,你朋友抢了我的车子,不好意思,我只好找你要了。”
李大祥见婶娘跑了,有负李大柱的所托。车钱泡汤,又赔了钥匙,心里的难受劲就别提了。又被杨封候索赔自行车,登时就要哭出来:“我不认识她。我载她过来,说好了八十块钱,现在车钱没要到,反被她拿了车钥匙,我换锁又要花几十块,我找谁去?”
杨封候看他的神情,不像是装的。嗯,这女人必定是想赖车钱。你赖人家车钱,也就罢了,还顺手牵了我的车子,实在是可恶。可看她气质高雅,衣着时尚,并无奸狡潦倒之像。还真是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