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重生之后》绮窗未见花

3、首胜

　　“办理参赛登记这边请。”

　　萧煜一进入大堂，便有侍者殷勤迎了上来。

　　随着侍者的引导，萧煜在登记册上以元功刻下姓名，司欢的名字淡淡地闪烁在前一列。

　　“萧公子，您的住处安排在北苑，宿之间。”侍者登记完毕，将一枚镌刻着“宿”字的小铜牌递给了萧煜。

　　萧煜接过铜牌，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方才进来的那位司欢公子在哪一间？”

　　侍者默不作声，有些许犹豫。

　　萧煜见状，从腰间的收纳锦囊中摸出两枚冒着莹莹灵气的红色异果，置于桌前。

　　“北苑，辰之间。”侍者低声道。

　　“多谢。”

　　萧煜收好“宿”字铜牌，含笑离去。

　　而在北苑的辰之间，司欢正仰躺在简朴的客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屋顶，反复回顾今天之事。

　　今天一天之内，他遇见了前世两个仇人。

　　萧煜是辱他、杀他之人。

　　萧忆桐也是。

　　虽然前世记忆不堪回首，但这两人的出现，仿佛一把剔骨剜肉的尖刀，不由分说地刺入司欢意识深处，不停地翻搅着那些以疼痛浇成的记忆碎片。

　　在那段屈辱的岁月，萧煜是他的主人，而萧忆桐则是萧煜的道侣。

　　明明他是遭受折辱，却仍被萧忆桐认为是夺去了道侣感情的情敌。

　　于是在被禁萧府的那段岁月里，萧煜兴致来时，他便是萧煜泄欲的玩具；萧煜兴致淡了，他便是萧忆桐泄恨的对象。

　　这种暗无天日的绝望，一直持续了四年，直到萧煜将他玩死。

　　司欢至今仍记得重生那天，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活着的绝望，以及片刻之后发现自己尚是自由身的狂喜。

　　前世种种，司欢再也不想经历了。

　　虽然不清楚前世的仇人萧煜以及萧忆桐为何会接连出现在自己面前，但司欢已经打定主意，一旦取得玄石，就立即远离这两人，离得越远越好。

　　至于萧煜对他的搭话，萧忆桐与前世的不同，只要无碍他取得玄石，他便一点也不想去了解。

　　思绪纷纷扰扰地流转，转眼已是深夜，司欢透过半开的窗栊看见外面星光已盛，便起了身，收拾心情，盘腿而坐，冥想入定了起来。

　　翌日。

　　一声钟磬，余韵悠长，唤醒众多冥想养神的参赛者。

　　司欢缓缓走至校场时，高悬的金榜之上已幻化出了所有登记参赛者的名字，二人一组，根据金榜所示，分散在不同的小校场对垒，败者离场，胜者则进入下一轮随机对垒，至到剩下最后八人再循环决出名次。

　　人头攒动的人群之中，司欢沉静地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很快司欢便看到了自己的信息，第一场的对手名为孟兴，看姓氏非是六大世家之人，在司欢记忆里并没有对这个人的印象，想来不是什么棘手角色。

　　依照金榜指示，司欢来到边缘的一个小校场，他的比赛是在第三场，前面尚有两组人。此时，这处擂台外已围了一圈的人，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都压抑不住兴奋与激动之色，各个都跃跃欲试。

　　潜龙会不允许伤人性命，对于初出江湖不久的年轻修行者来说，这种既能争夺荣耀，又不必顾虑危险的盛会是再好不过了。

　　半刻钟后，钟磬再鸣，潜龙会比斗正式开始！

　　司欢冷眼看着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踩着钟磬声跃上校场，随着两人站定，擂台四周升起一层薄薄的光幕。

　　众人已从金榜得知，这光幕能挡住校场内乱溅的灵气以及刀剑掌气，却不妨碍灵气从外流入。众人虽立于幕外，对校场内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也能看得听得清清楚楚。

　　率先上场的两人互通姓名，一人出自陇西唐氏，一人出自姑苏江氏，场外众人都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修行界六大世家，陇西唐氏与姑苏江氏同列其中。场上两人虽都出自旁系，但第一场便是两大世家子弟的对决，还是对场外等着参赛的众人造成不小震撼。

　　司欢却不以为然。

　　虽然一个实力雄厚的家族所提供的庞大资源能让人在修行途中走得更远，但在入道之初，由资源堆积起来的差异还是有限的。

　　而来此参加潜龙会的众人，年纪基本都在三十以下，都还是才入道不久的修行新人。对这群人来说，是否来自世家，差别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反而是各大世家，会在潜龙会中暗自观察，积极招揽表现突出的散修。

　　对大多数修行者来说，潜龙会，算是漫长修行生涯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公平的大规模切磋比斗。

　　家世如何，在此刻的鱼龙潜跃，都是虚谈。

　　司欢正沉思着，擂台之上唐氏与江氏两名旁系之间的比斗已将要落幕——虽然江氏这边落月剑法瑰丽剑势缜密，却还是抵挡不住唐氏以力破巧。斗至最后，伏蛟拳觑准破绽，一拳挥出，带起数道蛟龙虚影，狰狞撕碎对方万千剑势！

　　江氏，败！

　　“承让了。”唐氏弟子抱拳一礼。

　　江氏弟子抬手擦去嘴角被拳势震伤的血迹，就着握剑的姿势回了一礼，赧然道：“是我运势不佳，首战便对上唐氏俊彦，学艺不精，给江氏宗族丢脸了。”

　　观战众人也是一片唏嘘。

　　在决出最后的八人之前，只要有一回落败，便只能饮恨离场。如此规则，对参赛之人来说，运气的确是显得至关重要。

　　首轮比斗结束，第二轮紧接着开始。

　　这次上场的两人都是剑修，剑法与根基也都不相上下，各自缠斗了许久，最终因其中一人所御之剑材质更胜一筹而艰难获胜。

　　观天边日影，差不多已是巳时。

　　司欢深深地呼吸了几次，随即足运真元，跃上校场。同时，此战的对手也落定在他对面。

　　“孤刀门，孟兴。”对方拱手自报家门。

　　“合欢宗，司欢。”司欢还之以礼。

　　孟兴脸色变得有些微妙，他抽出腰间佩刀，扬手起势：“我不会手下留情，你要小心，请！”

　　司欢知道他的想法，也知道此刻在擂台外围观之人基本也都是此种想法——他们都在疑惑，因为潜龙会举办至今，已历经数十届，参与之人不计其数，身份各异，却从未见过合欢宗之人。

　　在修行界，合欢宗虽以宗派为名，但实际却如同六大世家一般，以血脉为维系，宗内秘法更是只有本家血脉才能修炼。但与六大世家不同的是，合欢宗十分低调。低调到无论修行界发生何等大事，几乎都见不到合欢宗人的影子。

　　只有时不时从各大世家淡出的些许名字，以及新嫁入或入赘各大世家的年轻男女们，还在昭示着合欢宗这个门派的源远流长。

　　而司欢，则是第一个从合欢宗的神秘面纱中走出来，走至众人眼前的合欢宗弟子。

　　这个合欢宗弟子，身上既没有佩戴刀剑等武器，也不见什么显眼的法宝，而观他身形单薄，也不像是修炼拳脚之类煅体之术的人。

　　那这个合欢宗的弟子，准备用什么在潜龙会的校场上与人比斗呢？

　　众人都开始好奇了。

　　这个问题，在决定来参加潜龙会时，司欢自己也想过。他虽从小修炼正宗道法，但终究修的还只是心法，与人比斗争胜之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合欢宗内，从没有争强斗狠的风气。

　　只见司欢垂眸，左手稳稳地掐诀，右手则祭出一叠流转着各色灵力，墨迹还是崭新的符咒。

　　——合欢宗尚静，在他独自修炼道法的十六年里，画符一向是他打发寂静时光的爱好。

　　而现在，这个爱好，将为他争取潜龙会的首胜，以及在拿到玄石之前的每一场胜利。

　　对手孟兴，在微微的错愕之后，选择先发制人，刀势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敕！”

　　司欢迅疾变换着掐诀的手势，配合一声低喝，右手将几张符咒按照预先演练过的方位撒出，淡淡光华在符咒间交织而出，生生将孟兴的刀锋挡在半空。

　　掐诀手势再变，司欢将一枚绘制着淡紫色符文的玉简疾射而出。

　　孟兴不敢大意，收回刀锋，迅疾再挥一刀，此次刀劲相较上回更猛更急，刀身灌注了刀者九成真元，势要斩断一切阻碍！

　　只可惜，那枚司欢精心绘制的玉符，却不是用来阻挡刀势的。

　　只见刀锋斩碎玉符，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道紫雷自玉符碎裂处爆射而出，滋滋乱舞，自刀身缠绕而上，如毒蛇般扑向孟兴面门！

　　孟兴一惊，纵身欲退，却避之不及！

　　雷电之力在识海炸开，孟兴眼前一黑，手中爱刀哐当一声落地，他本人也昏厥倒了下去。

　　司欢，首胜！

　　没人顾得上对这场战斗做出评价，一旁登记的执事才宣布孟兴落败，第四组的参赛者们便已迫不及待地双双登上了擂台。

　　司欢低调地退了下来，心里盘点刚刚耗费的符咒。

　　防御用的纸符容易绘制补充，但雷符他只制得三枚，且用过一次之后，下一个对手便会加以防范，再难如这次一般一击得手了。

　　但是无妨，他也准备好了其他类型的符咒。一天两场，最后一天三场，总共十五场。应该是足够的。

　　下午场的名单还未出来，司欢便绕着整个大校场慢慢地走着，想看看其他人的比赛情况。

　　倏然，眼前一阵气旋冲过，随即校场四周栽种的花草都被扯落叶片，成千上万的青叶随着气旋狂飞乱舞，直冲某处小校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