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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片翼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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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萨菲罗斯。
日本某公司开发的电子游戏《最终幻想7》里的反派大BOSS,人气超高的恶棍英雄,神罗公司最强大的战士,体内注射了杰诺瓦细胞的异种,右背部拥有一片华丽黑色羽翼的片翼天使。
萨菲罗斯(Sephiroth),拉丁文中“神性的流出”之意。其身材高大强壮,身高196.6厘米,年龄应该是28岁。左撇子,银白色长发,青蓝色双眼,稍尖的瞳孔,穿着全黑色的排扣大衣、银色的肩甲和黑色长靴,胸口有黑色的十字型束带,常年戴着黑色皮手套。
萨菲罗斯的兵器是日本名刀——正宗。
正宗刀长度惊人,刀身根据游戏版本的不同也有所变化,从两米至四米不等,大概可随意念改变。刀柄的长度只有四十至五十公分,刀身的宽度仅仅三公分左右厚度则只有几毫米,远看的时候仿佛一条银线。而萨菲罗斯拿刀的时候,大半时间都是单手挥刀。用这把比他身高还要长的超长武士刀,他可施展范围很广的“居合”,连巨大的建筑物都能轻易斩断。
在《最终幻想7》的世界里,有一个主宰着世界的企业,名叫“神罗”。其私设精英部队“神罗特种兵”分三个等级,其中最高级的“1st Class”里的最强者,就是萨菲罗斯。换言之,是神罗公司乃至那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被称作传说中的英雄,杰诺娃计划的完美杰作,年轻一代人的偶像。
其人冷静、坚定、优雅,拥有强大的意志及责任感,热爱战斗,表面看去似乎冷漠入骨不近人情。但另一方面,遇上比自己弱的敌人会交由同伴对付,不会单独完成任务,是甚有人情味的人。在变成反派后,变得冷酷而又疯狂,意图主宰世界。因为“英雄”的身份而受到大众欢迎,成为一些少年憧憬的对象。少年时的故事主角克劳德等人就是以他为目标加入神罗成为“神罗特种部队”的一员,视搭档杰内西斯和安吉尔为好友。
促使萨菲罗斯从英雄变为灭世者的,是他的真实身份。
在《最终幻想7》的世界,地球上曾生存着两类生物,一种是人类,一种是比人类强得多的存在,称为“古代种”。后来外星来的变异细胞降临地球,古代种为抵抗变异细胞几乎灭绝,人类则躲起来逃过灾难,继续繁衍生息。
时过境迁,到了故事中的时代,经过一番发掘,神罗公司找到了被感染了的古代种细胞,那细胞被神罗公司的疯狂科学家——宝条博士,注射到了怀着他孩子的女性体内。
那个孩子,作为试验品和怪物诞生的孩子,就是萨菲罗斯。
一出生,便注定了他的悲剧。
萨菲罗斯走上灭世之路,并非梦想,亦非野心,只是服从命运。当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不是人类,不是古代种,而是一个纯粹的怪物,那么这条路便是退无可退的归途。当然,在万年不变的正义战胜邪恶主旋律下,他最终被主角打败,浮在空中以黑翼包裹全身的他,随着身体化作羽毛片片消失,说出了那句名言:“我,是不会成为回忆的。”
这是我最新着迷的人物形象。
我崇尚力量,向往自由,因此我喜欢的角色也大都如此,强大、冷漠、异常,屹立在芸芸蝼蚁之上的邪恶存在。
我家是三室一厅的普通楼房,最大的父母卧室,带阳台的我的卧室,靠近厨房的小房间则被塞满了书籍成了我的书房,房间墙壁挂了一排海报,从《全职猎人》里的变态西索、《蝙蝠侠》里的Joker到阿尔萨斯,再到最新的片翼天使。最早的一张暴露在阳光下,已经晒褪了色。
我喜欢萨菲罗斯这个角色比其他角色要更久。当然颜值是一方面——也仅仅是一方面罢了。
坐在电脑旁写作或看电影到深夜是我的生活习惯,但我也不会犯困,东墨一中位于半山腰,躺在绿草茵茵的草地上睡觉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像我先前说的,我是逃课圈一霸,从早读到晚自习,我只有在学生们到操场集合做课间操的时候回教室。
当然,我敢这么任性是有理由的。
从小学到高中年年期末次次模考均名列第一的我,进入高中后更成为市第一的常客,几次省级联考也毫不客气地拔得头筹,我已成为校方各位大人物嘴里的谈资。他们指望着我成为鸡窝里的金凤凰,考上名牌,为他们的业绩添上一抹颜色。
据我可爱的班主任透露,一年前我以优越成绩考进这所高中时,就已经被校长的狼眼盯紧了。校长听说过我的成绩,当然也听说了我的“恶行”——坚定的逃课一族。开始的整整三个月,他带领着一众老师集体给我做思想教育,就差拿绳子把我捆在座位上。
我这么有原则的人,肯定不会轻易屈服。为了避免骚扰,干脆直接待在家,连校门也不进了。
我妈在东墨县经营着一个舞厅,鱼龙混杂的场所,却也挡不住校长的拜访。最后,他甚至还跟我那在湘济市政府当官的爸取得了联络。
然而可惜的是,从小到大,我爸妈对我都是采取放养政策。
“你不想上学就别上了,回头妈妈的舞厅给你管。”这是我妈对我说的话。
“随便学学就行,混个毕业证,别让自己太累,你又不是不知道,爸认识的人多,不愁你没工作。”这是我爸对我说的话。
为加重筹码,我在下一次月考中,考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分数。
这下校长真的死心了。
我又恢复了闲云野鹤的生活,每天先补一觉,再去学校图书馆啃书,繁星满天时咀嚼着满口书香回家写作。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没上学的时候,从我爸给我买了第一本书开始,读书就成了我最爱的游戏,也恰巧地成了我成绩优秀的助力。校长也许不知道,教科书是死的,它永远无法使人真正优秀,它不会教给人道德、体谅和关怀,你的确可以凭借它来短时间内获得前人的知识精华,但你需要的不仅仅是知识殿堂里的只言片语,而是整个世界。然后通过那个世界,才能构建自己的世界。
不过可惜的是,书读得越多,我的心灵越加抑郁。
东墨县一中开学那天,全校师生在操场集合,进行例行的开学仪式。
“……现在,大家鼓掌欢迎!”
震耳欲聋的掌声把我从昏昏欲睡中震醒。
“欢迎谁?”回头问自称我死党的那个名叫王云晴的人,瘦高肤黑的牛皮糖。
王云晴冲我挤眉弄眼:“就那个那个,大土豪家的少爷,啊——他上来了上来了——好帅——”
“上哪了?”我回头,看见缓缓走上主席台的温德诺斯·兰古斯。
九月份的早晨空气正好,我立在学生之中,跟他们一样,抬头仰望站在主席台上的那个人,极其英挺的身姿和闪耀在晨曦中的银发,如同梦境。
“东墨县的各位同学,大家好……”
肩膀被人趴住:“明嘉明嘉,你不觉得他帅吗?你咋不激动啊?他昨天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坐的劳斯莱斯——我的天啊,明嘉你得把握机会啊——”
“……我不喜欢小鲜肉。”
“哈?!”
“太嫩的,我不喜欢。”我甩开牛皮糖的手,“至少要大我五岁,最好七岁。”
王云晴摸着下巴思考:“嗯……可是,他很有钱啊。我听小敏说的,他家给政府和学校各投了五百万欧元,市长和校长都快跟他下跪了。就咱们县里不是有个整个湘济市最高级的别墅吗,宁山顶上那个,放暑假前他们就连山带别墅一起包了,前几天才扩建完,我跟几个小伙伴过去看了看,我天!整座山都被高墙围住了,别墅给拆了,他们在山上建了个小城堡!天啦,太有钱了。”
我挑眉:“我看上去很穷?”
“嗯。”她点头。
我翻个巨大的白眼:“拜托,我也当过一段时间的有钱人。虽然很短。但那一段时间,我也是很有钱的。”
“我知道啊,就是你小时候住在意大利的时候。”
“体验过就好了。像我这样的人,恨极了生活在条条框框里,我还是喜欢吃路边摊的生活。脚踩在凳子上喝啤酒,嘴里骂着不算太脏的脏话,想披头散发就披头散发,想赖床就赖床,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真是不求上进的思想啊……
王云晴听得嘿嘿直笑:“说得我都饿了,要不今天放了学一起去?”
“就你?家教那么严,省省吧。”
“啊哟,我跟你说我就羡慕你,多好啊,你爸妈都不管你。”
是么……
我冷笑。
“其实吧王云晴,我觉得,人看不清当下的幸福才最可悲,永远只会怀念过去和幻想未来。”我望着远方高处发表演讲的年轻男子,目光有点模糊。
“啊?”
“……你看,又不懂了吧,所以说让你多读书,要不跟我交流都有难度。”
被踹了一脚。
“你就是书读太多,脑子都读坏了,哼!”
好熟悉的台词。这算什么……来自文盲的蔑视么?
结果我们俩谁也没听演讲,就这么无聊地闹到仪式结束。
人走光后,我回到我的小草地,补觉。
黑暗。
黑暗。
碎片般的白光。
一片、两片……
白光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我在其中飞速地穿行。
忽然光华一散,飒然露出一双金色眼睛!
我一下子张开双眼。
对上的,却是一双皎洁皓月般的澈冷银眸,像透明的银色琉璃,晶莹剔透。
他显然也被我吓了一跳,一时愣在那里。欧洲人特有的高挺鼻梁,离我的鼻尖恐怕只有两厘米,我能再清晰不过地看见他的睫毛,还有一缕随着身姿滑下来的银色碎发。
“你想干什么?”我知道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冷硬得很,但我实在不喜欢别人离我太近,亲人朋友尚且不喜,更别提他这样的陌生人。
他顿时尴尬万分地退开身子:“对不起。我只是……”缓缓伸出手,“这个,刚刚爬到了你的脸上。”
“……”
我看见他伸过来的手帕,里面包着一条肥嘟嘟的毛毛虫。
毛毛虫啊……
“你怎么了?”
我现在肯定是世界末日的表情吧,我完全可以想象那种狰狞程度。
没办法啊,老虎狮子蟒蛇蜘蛛都没关系,可我就是怕这种拱来拱去的虫子!
立马屁滚尿流地蹦起来去洗脸!中途两次差点摔成仰面乌龟,但这也阻止不了我疯狂的步伐。
从后山一路奔回教学楼,真是要了我这个常年不运动的宅女的老命。
“郭明嘉?!你……忘拿东西了吗?”
“噗嗤……”
“哈哈哈……”
我刚在蒙了厚厚一层灰的座位坐下来,步履生风走进来的班主任就满脸惊讶地问我。
班主任的课啊……话说班主任教啥来着?
我看了看表。
“老师,你来早了,还有五分钟上课。”
“去!老师的时间才是你们要遵守的时间,行了,你既然来了,就老老实实听课吧!”“砰”一声,厚厚一摞试卷堆到讲台上,激起灰尘无数。
其实我只是跑得太累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的……可这桌子也太脏了,根本没法睡。
“大家把书打开,我们来看这篇文言文……”
哦对了,语文。
“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大学霸,今天怎么来上课了?”同桌满脸诡异殷勤地凑过来。
我漫不经心地翻着书:“最近失眠。”也不是想撒谎,只是懒得解释,索性用最简单的方法结束交谈。这是我常用的招数。
“哦~我懂了,来催眠是不是~原来大家都一样啊哈哈哈……哎哎,跟你商量个事儿?”
我瞄他一眼。嗯,长得还不错,皮肤白净,眼神明亮,挺眉清目秀的。
“你叫啥来着?”
他脸一拉,不满地白我:“你同桌也不记得?一年啦,咱俩都是一年的同桌了!高崇曦!”
“哦。”我打呵欠,“也不能怪我啊,是你名字太复杂。你要是叫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铁定记得住。说吧,啥事。”
他被我气得不轻,缓了好一会儿才凑前小声说:“那个,这不是这周五要举行开学考吗,我这一个暑假压根没看书,一个人背包穷游去了,所以嘛……”
“你?穷游?”
“是啊……怎么了?”
“看不出来你还有那样的魄力。”明明长得像个娘娘腔。
“哈哈,那是,我可是一个血里有风的美男子~”
我听见他滑稽的强调,忍不住笑了笑。阳光透过窗和灰尘落在我的唇角,暖暖的。
“笑什么笑!”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
“所以呢?”
“……啊?”
我缓缓敛起笑容,转头继续翻书:“你可别暗恋我,我是异性恋。”
“啊?我就是男……我去!郭明嘉你太过分了!”
“高崇曦!上个课哪那么多废话,模拟考考好了啊你?啊?!”
就是就是。我一脸认同地点着头。
又被我气得不轻的高崇曦,这次缓了十分钟才扭头凑过来:“所以说,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补习啊?”
“不愿意。”
“别那么干脆嘛,我请你吃冰淇淋?”
“你看我像那么容易收买的么?”我可是很忙的……我新男神的视频还没有看完,而且我还想玩玩《最终幻想》那款游戏了,毕竟在百度上他的技能我完全看不懂。作为一个资深的女性电竞玩家,虽然只是业余的,这也算是耻辱。
“那……”
“你知道萨菲罗斯么?”
“知道啊,神罗最牛特种兵嘛,怎么了?”
“我想玩那个游戏,你教我吧。”
“哈?真的?那可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的自习课约么?”
“晚自习别上了,到后山的小石亭来。”我看表,差不多了。
“逃课?不太好吧,老师会抽死我的……”
“叮铃铃……”
我耸肩:“那就没办法一起玩耍了。”双手插兜,甩着肩,略显猥琐地走出教室。
“郭明嘉!我还没说下课呢!”
“对不起老师,我尿急。”
“你给我回来!”
没错,我就是个流氓。
不过,如果这位硕士刚毕业的年轻班主任跟那个被我请吃路边摊划拳喝啤酒的大姐姐不是一个人的话,我也不敢这么放肆。
前年的事了,她失恋,我初三,被分到这种没什么希望的小县城,她男朋友把她甩了,冬天的一个寒夜,我骑着山地车从市里的图书馆回来,在路上捡到了这个哭得气也喘不上的年轻姑娘。看她冷得很,善良的我掏钱请她吃了顿烧烤,她则成了我的朋友。
这种事见得多了,导致我对男人压根不再有幻想。不,这么说有些偏见,其实,我对整个人类,都没有什么期望。
消极的厌世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