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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百年孤独(四) ...

  •   李-恩菲尔德抵达三藩市后没有停留很久。毕竟墓园会面之后,谁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昔日情谊什么的都见鬼去吧,但凡有脑子的家伙都绝不会全无准备地迎接一场必然降临的战争。汤普森和春田早就在四处筹措资源,储备攻坚战需要的物资,半个月前已经暗中让走私贩帮她们分批陆续运入德意志境内了——
      李的到来不过是一个战争开始的信号,就像维尔德不过是一颗引爆炸药桶的火种。
      “毛瑟,我建议你更换方针——”HK416抿了抿唇,瞥一眼Kar98k面前的战术屏,显示不稳定,时不时出现斑驳的雪花白,然而这已经是依靠战后的技术资源能做到的最好的电子成像了,“维尔德在FP-6的牢房里扛过了七天,谁也撬不开她的嘴,她现在已经耗尽机能强制休眠了。”
      “不能直接黑进她的心智云图调取记录吗?”Kar98k食指漫不经心地点着下巴,研究着电子屏上闪烁红点的运动轨迹。HK416站到她的身后,也把视线投向屏幕:“她的心智防壁太精密了,除非电子特化型的人形,否则谁也拿她没办法。她是杀手,就是这样被设计的……我得说,是专业的。”
      Kar98k闻言轻笑一声:“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的确不该再寄希望于FP-6了。”
      HK416不讲话。
      “没关系,维尔德那里得不到我想要的,总有人会送来给我。”Kar98k冲着屏幕努了努下巴,“比想象的要快,该说她是一如既往的莽撞呢?还是直率得可爱?”
      HK416冷眼旁观,她早就习惯了Kar98k那种乐在其中的自问自答,正如对方早就习惯了自己时不时露出的嫌恶眼神——她们骨子里是合不到一起去的人,然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巧合与事故迫使她们过早且长久地相依为命。
      “亲爱的汤普森——还是一点都不懂得隐藏自己的目的呀。”
      屏幕上显示,汤普森正带着一支部队从巴伐利亚州北部长驱直入。
      HK416伸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了几下,调出捕获到的人形识别码列表,快速扫视一遍:“汤普森带的人太少了,我甚至没有看到温切斯特的识别码。”
      Kar98k耸了耸肩:“也许春田需要人手镇守她和汤普森在三藩打拼来的家业——警察和其他的家族帮派可不会体谅她们出差忙别的事就道义地对可钻的空子视而不见。”
      HK416皱了皱眉:“那李-恩菲尔德呢?李为什么不跟她一起?她没有理由不来,如果不是她出面,汤普森怎么会为了维尔德跑来这里?”
      Kar98k终于转过头来,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HK416,尔后两人同时面色一凛,HK416又迅速键入一串字符,调出李-恩菲尔德的识别码追踪记录。结果跳出来的那一瞬间,HK416的手指倏然僵直在了最后一个键上。Kar98k深吸一口气,慢慢地靠在了椅背上。
      “我想这件事足够引起你的警惕和重视了,毛瑟。”HK416的目光乜斜向下,带着露骨的讥讽。
      Kar98k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我会放在心上的——让G36C过来,我要知道布防和存粮的具体情况。”
      HK416离开后,Kar98k继续在王座厅背后的安全室里盯着荧光幽幽的电子屏。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长列记录在中间忽然休止,犹如被拦腰折断的一棵树,展示着断口突兀得叫人心慌的空白。
      ——李-恩菲尔德的最后一次追踪记录停留在半个月前的三藩市。之后便彻底消失了,似乎没人打算知道她去了哪里。

      刘易斯知道。
      李-恩菲尔德在三藩市逗留了两三天,和春田、汤普森商讨大致的战术布局和应急对策,留下大量的资金供她们使用,便匆匆忙忙搭夜班飞机离开了三藩市。她去美国前特意交代刘易斯在她离开后,和司登、L85A1一起着手清理在她们在伦敦的资财、变卖在谢菲尔德、曼切斯特还有部分在苏格兰的产业——这花不了很多时间,大部分的手续和文书李早就备妥了,只等它们在法律和实际中一同生效。在陆续转移完财产之后,就低调地离开伦敦,去往美国,温切斯特姐妹已为她们安排好了安身之处。她们预备长久地告别伦敦——在即将到来的变故中,孤身作战将是最危险的。
      而在司登和L85A1离开英国之后,刘易斯将按照命令飞抵西雅图和李-恩菲尔德汇合,等待下一步的指示。而事实上,刘易斯除了最后一项之外,李-恩菲尔德的嘱托,她一件都未照做。
      刘易斯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名间谍——她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料,显然但凡脑筋正常的人都会这么觉得,遗憾的是Kar98k不这么想。战后第六年,刘易斯还在跟着汤普森、春田辗转于中西部艰难地讨生活的时候,Kar98k轻喃细语的声音就开始通过各种隐蔽的途径时有时无地传到她的耳边,就像春天里被子植物释放的絮,四散纷飞、惹人心烦又无从驱赶。
      刘易斯听过烦过便忘记了,她从没放在心上,也不曾同汤普森或者其他任何人说起。
      Kar98k说她不打算要求过分的东西,她不忍刘易斯为难,只不过想时不时知晓些远在异国的旧同僚的日常状况罢了,这份微薄的关系和沉默的疏离是她们固有的默契和礼貌——一整套骗人的鬼话。
      刘易斯最不愿意看见的就是凭空惹出事端,她无法忍受曾经的战友们拔枪相向。她天真地想着,Kar98k再怎么骚扰她,她与她们之间也隔着一整片辽阔的海洋,她们都在为了生存苦苦挣扎,谁也干涉不了谁,就算有心挑起争端,也无力继续下去;所以她根本用不着告诉汤普森,Kar98k对美国西海岸动向的关心和日结的工资、涨价的吃食、人类工会的排挤相比,还远不值得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至少在汤普森在三藩市站稳脚跟之前都是如此。
      刘易斯认为这就是这个年代的日子的过法,耕种自己的园地,不多过问篱墙之外的琐事,她甚至开始相信只要做好汤普森交给自己的工作,她作为过时的人形也可以像战前普通的美国中产那样过上体面的生活。
      而Kar98k的雇佣兵团打下第一场名扬百里的胜仗的时候,刘易斯听到自己那玻璃一般晶莹剔透的美梦“啪”地一声裂开了一条恐怖的缝隙,来自深渊的眼眸在那缝隙背后静默地窥视着她,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窥视着她心上无声蔓延的裂痕。
      随着汤普森和春田在三藩市建立起自己的黑手党帝国,刘易斯心里的裂痕止也止不住日渐扩大,深藏其间的幽灵无声悚动起来。她开始反过来悄悄地关注Kar98k的雇佣兵团在南德的动向,花费了不少金钱和精力去打听她们又接了什么杀人买卖、又和哪边的政权合作了、又赢得了什么重要人物的首肯与不一般的情谊……不仅仅是Kar98k,刘易斯也分出心神留意威尼斯的卡尔卡诺姐妹、伦敦城的李-恩菲尔德,莫斯科和圣彼得堡两股势力的分裂亦在她的留神观察中;她每个月订购好几份报纸,读遍国际新闻的每个版块,在字里行间翻找抠挖有关竞争者——也就是所谓的维罗妮卡·马德拉索的一切只言片语;而她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的消息,自然就是□□和AUG所守护的谷地墓园里何时敲响那一声旷日持久的丧钟。
      ——刘易斯才是最早知道这场战争终将到来的人。她已被迫聆听命运的脉动太久太久,也独自被无度的惶恐折磨了太久太久。
      当刘易斯接到汤普森的安排,希望她到伦敦的李-恩菲尔德身边去,成为那边的助力的时候,刘易斯几乎欣喜若狂。李-恩菲尔德、维尔德、司登、L85A1,伦敦这个小小的地下结社有四个人,算上她自己,拢共才五个人——一只手刚好攥住,全部罩在手心,再也不必顾及外面的风雨和纷争。
      刘易斯终于接下了从Kar98k那里飘来的一缕白絮,她为Kar98k提供了服务。作为交换,她只要求一件事——在未来终必到来的厮杀中,Kar98k要保证将李-恩菲尔德的结社排除在外。刘易斯太清楚自己的能力是多么有限,汤普森、卡尔卡诺姐妹、莫斯科的莫辛纳甘、圣彼得堡的OTs们、安达卢西亚的竞争者,以及游弋在巴拿马运河上的内格夫……她们的野心都太大了,终有一日她们会卷入磨难和不幸,这不幸不仅来自于战后人类社会对人形的苛待,更来自于一种古朴的群氓式的人类的信仰——只有自相残杀、只有牺牲掉大批同类才能保存更大更长远的利益,在这种集体无意识面前,人形因不畏生死而比人类更加疯狂、更加一往无前。
      可李-恩菲尔德的结社不一样。刘易斯在打扫酒吧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汤普森压在烟灰缸下面的信纸——洇透了伦敦灰色水雾气息的信纸,那上面的字迹弥漫着一股古老的、贵族式的、华贵的自哀,和一种悲天悯人的此在的苦楚,那深深怜悯的语调令刘易斯心中一阵酸痛。李-恩菲尔德请求汤普森的保护,保护她所荫蔽的伙伴,她不祈求任何额外的利益,也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她想要的只有平稳和顺遂。
      刘易斯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她决定竭尽所能为李-恩菲尔德以及她的结社、她的产业保驾护航,其中,同Kar98k的交易也是必要的一环。因为一旦涉及到Kar98k,是否主动下场参战已经是次要的了,只要Kar98k想,她的筹码足以把任何人卷入这场火拼里。
      刘易斯偶尔会觉得自己有愧于道义——但那玩意儿管什么用呢?叛徒、间谍,或者其他更难听的说法她都无所谓,她自觉无愧于心就好了。
      可刘易斯没想到的是,维尔德还是出事了。当李-恩菲尔德收拾了一堆债券文书、大量的现金支票和简易行装,拿上用买来的假身份办好的公民护照,订购飞往三藩市的机票的时候,刘易斯几乎崩溃了。
      多年来她竭力避免的一切,都像山体滑坡一样势不可当地砸落到她的头上。她心上那道好不容易弥合了些许的裂痕遽然间撕扯开来,让她的心四分五裂。
      她恨Kar98k毁约,掳走了维尔德;更恨李-恩菲尔德竟要去向汤普森和春田求助,这等于毁掉了小结社安然度过战争的一切可能性,她的努力将会彻底覆灭。
      刘易斯焦急地恳求李-恩菲尔德不要急着去美国,她担心她的安危,正如她担心维尔德一样,更重要的是,李一旦离开伦敦,一切都会变得乱糟糟的,司登、L85A1还有她自己,都没有能力料理李庞大而复杂的产业。李冷静而又简练地说了几句抚慰刘易斯的话,并且交给她一份文件,李走之前就把大大小小琐碎事项都安排妥当,事无巨细地写明了要如何操作、跟进,刘易斯只需一项一项分派给司登和L85A1办妥即可,不必顾虑太多,毕竟她们得尽快离开伦敦。
      而刘易斯还是语无伦次地要求李留下,李感到困惑:“凭我们自己是不可能救出维尔德的,不去找汤普森,我们还能去找谁,还有谁会愿意为了我们与毛瑟为敌?”
      某种难以呼吸的战栗攫住了刘易斯的喉咙:“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们……我们放弃维尔德吧……!”
      “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放弃维尔德吧,至少,司登、L85A1,不能让她们再出事了,凭我们,就只顾得上这么多了不是吗,我们……”
      “放弃了维尔德,就意味着我们也可以放弃司登。”李-恩菲尔德打断了刘易斯的胡言乱语,“意味着我们也可以放弃L85A1,当然也可以放弃你,刘易斯——如果不采取行动,我们到最后谁都保护不了。”
      刘易斯绝望地摇摇头,不再说话。她明白的,她都明白,自维尔德被掳走的那一刻起,她所期望的、所珍视的愿景都再无实现的可能,那一切都将永不复返地飞速逝去。她一一答应了李-恩菲尔德的嘱托,并开车把李送到了希斯罗机场。
      刘易斯告诉司登和L85A1,在李回来之前一切照旧,资产的打理由她来负责即可——她的确有时头脑简单学得不快,可她一直在学,这么多年跟着李耳濡目染,她完全能不依靠李的监督指点就操持好这些庞杂的资金流动和相关业务。既然如此,那么她也能完全不依靠李-恩菲尔德就守住她的结社,以及结社仅存的两个办事员。
      刘易斯降落在塔科马国际机场,按照李拍回的电报里的指示,喊了一辆计程车,一直开上洲际公路。刘易斯没想通李为什么要她来西雅图——这里并非汤普森的地盘,兴许是一桩重要的跨国交易?
      车窗外飞快后退的夜景被斑驳的光芒涂抹得朦胧而绚烂。遥远的城市灯火在地尽头起伏绵延,刘易斯忽然看见前方一公里处立着一个修长挺拔的人影。她知道在这一带很多青年人都喜欢在公路上搭便车,来一段飘忽不定、随来随走的公路旅行——这没准是数个世纪以前的趣味在一片精神瘠薄的焦土上重新复苏的兆头。然而那个身影又与四处游荡的颓废青年人相差太远了,脚跟并拢,腰背笔直,她是永夜忠诚的守军,月色繁星为其披勋挂绶。
      刘易斯下了车,走过去一看,果然是李-恩菲尔德。
      “李。”“刘易斯。”打招呼的样子仿佛一切如常。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我刚刚是不是不该把那辆计程车打发走,不然我们两个人得在洲际公路上走到天亮……”
      刘易斯忍不住比平时多话了些,她用一种微妙的困惑和不安掩饰自己更深层次的行动意图。而李则不以为意地摇摇头。
      “不必了。我叫了别的车。”“别的车?”“就快到了。”
      李鲜少使用这种语焉不详的口吻,刘易斯有点儿心神不宁。
      “……还没到吗?”“马上就到了。”“我们要去哪儿呢?”
      李没有回答。刘易斯恍然意识到一定有哪里出问题了——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李的沉默是一切不祥最初的征兆。
      没得选了。
      刘易斯背着手摸进藏在衣服里的战术腰包,摸到了一把Spyderco c66折叠刀——这东西杀伤力并不高,但是如果直接捅进心智核心的话也是够呛的;刘易斯不太擅长摆弄这些小巧的凶器,可很多时候折叠刀比□□更加轻便快速,也更容易混过机场海关的查验。
      李-恩菲尔德是一名使用狙击枪的人形,在这一点上,她没有理由比使用机枪的自己更灵活。刘易斯轻轻眨眨眼睛,这是她对敌人发起毁灭性攻击前的习惯性动作。
      “来了。”李突然看向了刘易斯的背后。
      两盏明晃晃的远光车灯打了过来,大卡车“突突突”地减缓速度朝这里驶来,它的排气管好像十分疲惫了,挡风玻璃上蒙着大块厚厚的尘垢,雨刮器在上面留下扇形的刮痕。
      刘易斯一阵悚然。她知道死亡正开着那辆车,穿越西雅图深长无垠的夜色。
      “刘易斯。”李忽然叫她,“你知道为什么是今晚吗?为什么是西雅图?为什么是这里?”
      刘易斯扭过头去看李,远光灯惨白的光亮在李碧绿的眼底鬼火般灼灼燃烧。
      “因为今晚,她才抵达西雅图,因为今晚,她才会路过这里。”
      刘易斯浑身僵硬:“……谁?”
      “‘铁路幽灵’。”
      那辆满载鬼魂气息的卡车没有在李和刘易斯跟前停下,只是减速缓缓开过然后又一脚油门扬尘而去。而真正的幽灵已经从车窗纵身跃出,一抹漆黑的残影箭镞一般飞快掠至刘易斯的眼前。
      锵——!
      一声凛然脆响,Mad Dog高级战术突击刀弹出刀鞘,卷起冰凉锋锐的夜风横在了刘易斯的喉头。UMP45拉下披风的帽子,轻快地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啊,刘易斯。”
      “UMP45……”“我本来不想和你们任何一个扯上关系,但是李的出价着实很有诚意,我就从中部一路过来了,你不会怪我,对吧?每个人都各有各的打算和指望,不是吗。”
      刘易斯松开了手里的折叠刀,“咔”的一声掉在地上,轻薄的刀刃刮擦过皲裂的柏油马路听起来格外刺耳。
      “李,你早就察觉到我在给毛瑟提供情报了,是吗?你为什么现在才采取行动?”
      李仍不回答,她递给UMP45一个眼神。UMP45一只手持刀卡住刘易斯的脖子,另一只手上上下下在刘易斯身上搜了一遍,摸出一只金色怀表抛给李-恩菲尔德。李翻过来确认了一下怀表背后的老旧刻痕,把怀表收了起来。她终于缓缓回答了刘易斯的问题。
      “因为我明白,你对我们没有敌意,你并不想伤害我们,刘易斯。”
      刘易斯喉头一哽。李看起来依旧是静默的,像苏格兰高地绵延的群山,像一棵生长在诺森伯兰郡的山毛榉。她是绝不会怨恨她的,亦绝不会改变自己做出的决定。
      “可惜的是,我的决定会伤害你,我的决定会毁掉你的愿望,不到最后一刻,我不想这么做。当然,我得承认,我还需要你为我做许多重要的事——你可以这么说:我在利用你。”
      刘易斯感到可笑,她本期望听到更能激起她愤怒的理由,如今只觉得可笑:“把这个怀表卖给道德菲尔德街的马丁博士,又从维尔德身上偷偷拿回来就是其中之一?”
      李点了点头:“最重要之一。”
      “这个怀表到底是什么?”“是毛瑟想要的东西。”
      刘易斯突然反应过来:“毛瑟就是为了这个怀表才对维尔德出手?”
      李又点了点头。
      “你明知道毛瑟要这个怀表,还把它周转到维尔德手里——你引导了这一切?你害得维尔德受苦?”
      李迟疑了一下,最终仍是点了点头。
      刘易斯咆哮道:“为什么?!!”
      她的嘶吼穿过了漫长的公路,撕碎了西雅图星光斑斓的夜色,淹没了大地之端遥远的黎明。
      “我做了那么多、那么多,想要保全你、保全你们,试图让你们脱离这场无聊的内斗!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你处心积虑地把维尔德推了进去!!是你亲手毁掉了我们的生活!!是你发动了这场灾难般的战争!!李-恩菲尔德!!”
      李抿了抿嘴角:“刘易斯,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如果不采取行动,到最后谁也保护不了——你也很清楚,这场战争是避免不了的,而以为凭借一己之力就能置身其外正是再常见不过的错觉。”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什么。
      “如果你允许我为自己辩解,我只能说,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只是为了存活,不仅仅是司登、L85A1、维尔德,我要保护的远不止这些,我的誓言远没有这么自私……我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意愿。”
      她很平静,也很无奈,她的低喃浇灌着无端的痛苦。
      “现在,感谢你所做的一切,请你暂时安睡吧,待战争过去,我会来叫醒你。
      “晚安,刘易斯。”

      “你有什么必要特地来找我呢?明明你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轻松搞定刘易斯的吧?”
      半个小时后,UMP45和李步出西雅图高速公路花园,她们沿着洲际公路的栅栏散步。
      “我不愿意对曾经的战友出手,不论她们是背叛我还是想伤害我,我都决不用这双手、这把枪戕害她们——我在入列之初就对指挥官立下誓言,我将守护她的意志,我将守护她珍视的一切,今日如此,日日如此。”
      UMP45笑了笑:“真是个标准英国式的道貌岸然的中产阶级伪君子。”
      李不置可否。
      “你真的有信心能赢得了毛瑟吗?”UMP45又问,“如果你输了怎么办?刘易斯就要永远躺在高速公路公园的雕像底下休眠了。”
      “若是那样,也好过她醒来面对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发生——她为我、为我们做了很多,我……”
      “李,给你个忠告吧。”UMP45蓦地打断了李-恩菲尔德。
      李疑惑地看向UMP45,她良好的教养却不允许她质问,而是沉默地倾听。
      “别再一个劲地为别人考虑那么多了,那会让你变得盲目。”
      “你是说……”
      “——会让你看不清冲着自己来的危险。”
      李神色一凛,本能地后退想要避开什么,然而来不及了,UMP45的枪托狠狠地抡了过来。
      哐——!李听见自己的头盖骨发出一声惨烈的呻吟。一阵麻痹和震颤伴随着转瞬即逝的剧痛碾过她的神经,行动模块当即瘫痪。她一头栽倒在地,两眼发黑。
      意识支离破碎的最后时刻,她感到UMP45从她的衣袋里拿走了指挥官A.A.的怀表。
      “你的出价很高,但是很遗憾,有人给了更高的出价。”
      UMP45的嗓音依旧轻快而戏谑,像夜空下捉摸不定的冷风。
      “现在,感谢你所做的一切,睡一会儿吧——放心,你一定会比刘易斯先醒过来的——
      “晚安,李-恩菲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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