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无法重拾的时光》尹沫遥

46、第四章 安饶晟：番外之眷恋

　　我等了很久，那些原本以为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依旧没有回来。
　　——安饶晟

　　他打开窗子，风有点大，吹过他的发梢，仍旧有些许凉意，但诚然已是春天了。安饶晟扯着身上微大的病号服，苍白的脸上露出寂寞的表情。
　　从这里可以看到住院部所属的小公园里那棵不高的小树，挂满了装有纸条的玻璃瓶。晃眼的玻璃小瓶反射过刺眼的光线，就像是黑夜中闪闪发亮的烛火，照亮整个夜空，却不显突兀。
　　“小晟……过来吃饭吧，窗户别开那么大，要不就多穿件衣服，这样吹风会着凉的。”夏离伊轻身走进房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病床边已经摆上了好几盘饭菜，还冒着热气。
　　安饶晟舔舔干裂的唇角，吐了吐舌头，跳到床上随便套了件外衣就屁颠屁颠地跑到边上和离伊凑成一桌，那样子，看起来仍旧是一个童心未泯的小屁孩。
　　少女似乎想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却有些不成功。
　　神情恍惚的样子有点儿奇怪。
　　他偷偷瞄着她几乎是一筷子一粒米显然是心不在焉的动作，皱上了眉，“怎么了？是不是越梓莲那家伙欺负你？”
　　“啊？呵呵，”夏离伊用牙齿咬住筷子，往嘴里夹了几口菜，咀嚼，脸上故作轻松地样子让安饶晟看不出破绽，“他怎么敢，你也不想想我会怎么收拾他。”
　　隐隐觉得依旧不对劲，他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当一个人死咬住自己的秘密不放的时候，有谁又能够得到所谓的真相？他笑了笑，身上鲜红色的斑斑点点仍然是那么的刺眼。

　　安饶晟第二次昏倒在病房里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在身边。
　　醒来已是次日的下午，床边没有人。离伊需要上课，其他人早已来过不知多少次，只是这些人里从来都没有那个人。
　　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爱恋已久的人。
　　身体酸软不堪，只能依附别人的力量才能靠坐在床上，从床边柜子上的镜子里打量着见此可悲的自己，无力的自己，安饶晟突然开始很害怕，害怕这样的自己被别人所看见。
　　如此的无用。或许不多久，便会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失去。
　　亲爱的，你要知道，离开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世界里，没有你。
　　似乎是终于隐忍不住，他躲在憋闷的病房里，偷偷摸摸地拨通殷琢芫的电话号码，待到几声嘟以后，电话突然想起一个少女的声音，“喂。”懒洋洋的，仿佛刚刚才从睡眠中苏醒。
　　他试图开口说两句用来告别的话语，可喉咙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喑哑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喂？怎么不说话？请问你找哪位？”电话那头的少女有些迷惑，继而又深深打了一口哈欠。
　　“……”
　　“琢芫，大半夜的是谁打来的？”嘈杂渺远地声音从电话线的那头传来，他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裹住。
　　只有这样，才能止得住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相信这并不是在梦中。

　　“不知道，电话通了，对面没人说话。”殷琢芫奇怪极了，扭头对自家母亲如此解释道。
　　“怎么搞的，是不是打错了？”
　　随即便是挂掉电话的声音和接踵而来的忙音。
　　“幸好……”安饶晟把头搁在枕头上，缓慢地呼吸着，他竟然忍不住伴着温吞的呼吸笑起来，看起来实在有些疲惫与悲哀，“幸好没有……喜欢我。”他很轻柔地对着那头的忙音喃喃自语。“真好呢……”

　　最后一次出病房，护士推着轮椅，安饶晟连说话都感觉异常的吃力，他百无聊赖的抬头，远远地便看见一个少女拉住经过的医生和护士，问他们认识一个少年与否。
　　他几乎马上就认出她来。
　　季晓洁。
　　自从再次遇见离伊以来一直缠绕在他身边的人。
　　准确的说，是追求者。

　　安饶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个少女，成天喋喋不休地追在他的身后，却能够屹立于年级前十名不倒。
　　十足是个恐怖的女生。
　　依稀还记得她在向自己告白时的那句话，“我不需要你喜欢我，但是你不能够干预我喜欢你。”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呢？安饶晟轻笑着在心底问。
　　凉风习习间，季晓洁已经跑到他的身边，替代护士推起轮椅，问他会不会觉得有点冷需不需要加一件衣服。
　　有股暖流从心底流出。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少女还是听到了。她迷惑地低下头，有点像呆呆的企鹅，安饶晟想笑，但心中却没有一点笑意供自己肆无忌惮地发泄。
　　“对不起，没能喜欢你。”
　　他看见少女原本呆若木鸡的表情轰然崩塌，双手捂住毫无血色的面颊，大片大片的泪水从眸子里流淌出来，像是止不住了一般。
　　犹如泉水汩汩流出来，染湿了彼此的外衣。
　　若是当初自己喜欢上的，是这样一个少女。
　　那么一切又会是不同的了吧？
　　他吃力的抬起手，似乎是想去揉一柔少女的发顶，但又仿佛是在恍惚之间，看到了学校里曾经那个张扬跋扈的少女，面对众人总是习惯地扬起自己的下颚，嘴里的话语，却又是奇怪地诚恳。
　　“对不起，没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