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无法重拾的时光》尹沫遥

47、第五章 莫佐诺：番外之呢喃

　　我跌落到万劫不复的谷底，看不到曙光。
　　——莫佐诺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海边少年的眉眼犹如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澄澈空灵，眼里那一抹黯然，即便稍纵即逝，也始终无法忘却。
　　他抓住少年的手，试图说什么。但那只有口型，听不见些许声响。然后，少年柔软的肌肤擦过他的指尖，干净掺着妖娆的声线只有五个字。
　　我不认识你。
　　他的耳边第一千次重复这句话。
　　环绕在身边，络绎不绝。

　　莫佐诺感觉到一股寒意，待双眸睁开，才发现自己趴在办公桌上将就了几个小时。四周堆满的文件、资料把他围剿在里头，向外望去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牢笼，圈得他有些无奈。
　　今天又有什么案子还没解决？
　　他一揉凌乱的发，脑袋里都是一片混沌，当下便决定先出去逛上一圈再回来也不迟。

　　周末的大街，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热闹。
　　已然数不清有多少周末在事务所中度过，一晃眼，距离那个从前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已经自己就快忘记了那个名字。
　　烙印一样的痕迹。
　　越梓莲。

　　吵闹的小吃街，挤满了人。他不适应的尽量远离拥挤的人群，或许是时时刻刻沉湎在工作中，时间久了，面对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们，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忙碌的社会上翻滚，不断地磨练自己，把心底柔软的部分都试炼成磐石。突然双腿有些累了，便停下脚步，却不知挡住了别人的去路。
　　莫佐诺扭头对被他挡住去路的人道歉，“对不起。”
　　“你是……莫佐诺吧。”身后的女声分外的熟悉，惹得他再次回头确认。

　　“总觉得你和从前相比，对自己又冷漠的多了呢。”殷琢芫微笑，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随意大方的打扮不若从前那样耀眼，却又有一种难以忽视的魅力。
　　“怎么？认为我还会死缠烂打的追着你？”她眨眨眼，似乎觉得很有趣。
　　“啊，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毫不做作的言行搞得莫佐诺自己反而有些尴尬。“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得。”
　　殷琢芫搅了搅饮料，又喝了一口，像是早已看开一般开起了玩笑，“哟，莫大律师你可是我的初恋呢，我哪儿敢忘了啊，呵呵。”
　　“……”
　　“好了，你莫大律师脸皮薄，我就不开你玩笑了。我下个月结婚，对象是我们公司的同事，算算我们两个在一起也好几年了，不结也不行咯。”殷琢芫低头开始翻找自己的大包小包，好不容易才掏出来两张大红色的请帖。“那，你和夏离伊的请帖就现在给你了，你替我给她吧，到时候可别忘了来。”
　　莫佐诺接过女人手里的请帖，仿佛有千斤沉重那般。
　　昔日的好友都已踏入结婚的殿堂，只有他，只有他始终孤身一人。
　　不是不愿意将就，而是整颗心里都溢满一个人的身影。
　　驱赶不走，殆尽不了。

　　“越梓莲他……”他觉得嘴里有什么比咖啡还要苦涩，不安的双手就快要把手里的请帖给撕裂。“最近还好吗？”

　　敞篷轿车飞奔在高速公路上，莫佐诺右手支起额头，心不在焉的开着车，鼻尖在恍惚之间感觉到一丝的酸涩。
　　殷琢芫收敛了笑意，沉默起来。等到他以为她几乎要拿起包离开的时候，才听到那个适才还异常欢快的声音闷闷地响起。
　　“不用再等了。你心底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就算是死了，也是在那个地方，他是——不会再回来了。”
　　心脏像发了疯一样的刺痛，抽离过所有的理智。不会——不会再回来。那个瞳孔空灵绝尘的少年永远不会回来。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肯说爱。若是当初说了，就算是行尸走肉，也好过现在的万劫不复。
　　当年在医院苏醒以后，脑袋中都是自己在滚下楼梯之前看到的那张脸，还有那些话。
　　——你别往后退了，否则……
　　否则我就气死你给你看。莫佐诺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就算是随性一想也能够猜得到以那个吊儿郎当会说出怎样耍宝的话语。
　　迷迷糊糊间，他想起第一次遇见的少年，犹如莲花般的开落的冷冽双眸，淡色的嘴唇边是一抹鄙夷的笑容，像是自嘲，许久安静地打量着他，然后只留给他一句话。
　　——表象的东西又有谁能够看透。
　　而后，再也不见了他的身影。

　　夜幕降临，莫佐诺透过镜片掠过窗外的风景，灯火辉煌的夜景。夏季的风吹过他的脸颊，只有久违的微凉与依恋。

　　曾经的少女牵过他的手，唇边的笑容微暖。
　　一起的话，仿佛就能看到含苞待放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