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杀》洗尘的细雨

5、浴红-04

　　葛黄昏左手叉腰，冷淡地说：“喂，我听到了哦。”他一开口，成功吸引两位刑警的目光。他继续说：“我会协助你们，提供目击者证词。但是，有个条件，希望你们俩个答应我。”
　　娄刑警问：“什么条件？”
　　葛黄昏没出声，走到洪高晨家门口，血被清洗干净，木地板还有点潮，上面有尸体倒下的人形的石灰线，没有圆圆的头部画线……两侧墙面的血迹也洗掉了。玄关空空荡荡……进门的左边是小起居室，记得他们家鞋柜就摆在小起居的门右侧，起居室有道门通往主卧室，主卧室没进去过。进门朝右第一道门是厨房，他们家的厨房没使用过，干净得不像话。厨房过去是面积不小的生活阳台，洗衣机就摆那边。朝右第二道门是洗卫间，然后是大大的客厅和大阳台。客厅右侧中间有小通道，通道三边有三扇门，右是客房，自己住过好几次，有一道门可以出入生活阳台。通道的前方是书房，阿晨用来学习玩电脑的地方，自己也常常在他们家上网。左侧是阿晨的卧室，里面有独立的洗卫间和阳台。
　　梦境中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影相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葛黄昏回头盯着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刑警，问：“洪姨的右脸上有巴掌印？”
　　何金铃反问他：“人头是你找到的，你没看清楚？”
　　“他当时在梦游，眼睛没睁开。”娄刑警抓抓他的胡子，盯着葛黄昏的眼睛问：“当时你听到谈话声了？”
　　葛黄昏没回答他们的话，反问：“洪姨脸上的巴掌印有几个？”
　　“一个。华成公司的老板承认案发当天，他曾经来这里找过死者，两人因一份合同的事起了争执，他一时没控制住脾气，伸手打了死者。”
　　华成的老板……是那个声音低沉的中年男子？合同……梦境中听到的声音有一部分是发生过的事实！
　　娄刑警好奇地打量着他，问：“葛黄昏，你不害怕吗？”
　　葛黄昏翻着白眼道：“洪姨是好人，冤死变成了鬼也不会害我。如果她真的变成了鬼，该害怕的是凶手。”
　　娄刑警又在抓他的胡子，偏头说：“变成了厉鬼，还分得清善恶吗？”
　　葛黄昏冷冷地回了他一句：“等你变成鬼之后再把答案告诉我。”
　　“这孩子嘴巴真毒！”何金铃小声对娄刑警嘟哝。
　　“别在意，他只是很好强，强撑！”
　　好强吗？讨厌这个词，年少好强代表着不成熟……葛黄昏问：“华成老板的老婆呢？”
　　“三个月前死了，不能忍受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浴缸泡澡时割脉自杀。那案子也是我们跟进的，最后以自杀结案。她是华成老板第三任老婆，年龄跟死者差不多，也是美女……嫁给那种男人太可惜了……”
　　“老娄！”何金铃制止搭当往下说。
　　“呕呕”，葛黄昏蹲下来干呕。他眼前出现白色浴缸，艳红的水中浸泡着一具白色的胴体……他慌忙闭上眼睛，很快，影相消失。
　　“哈，果然在逞强……”
　　葛黄昏站起来不理会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穿过厨房直接走进生活阳台。阳台上晒着一些衣服，其中大部分是阿晨的。梦境中曾听到洗衣机的声音……葛黄昏揭开洗衣机盖，里面有一堆衣物，窝在里面过了几天没晒有难闻的味道。沙发布套，女式休闲服，女人的内衣内裤……洪姨爱干净，怎么会把贴身衣物跟沙发布套混在一起洗？梦境中她和发出低沉中年男子声的人起争执，随后被……地点是客厅的沙发吗？“啪”他盖上洗衣机的盖子，转身推开挡道的两位刑警，嘴里喊着：“让开！”
　　“他在搞什么？”娄刑警问何金铃。
　　“谁知道？”
　　娄刑警推测道：“难道是找凶器？”
　　“这房子里里外外都被我们仔细搜过，哪里找得到凶器？不是入室抢劫，死者丢在餐桌上的钱包内有不少现金，更衣间的梳妆台上有价值不低的首饰。所有的房间看不出有翻找的痕迹……从现场分析，死者打开门，被凶手一刀砍了头，凶手用白色透明胶袋拧走了死者的头丢进十七楼的垃圾桶内。奇怪，凶手不怕被人发现吗？一梯二户，另一边的住户夫妻二个都在上班，老人在小区会所和人下棋，孩子在学校……比起仇杀，情杀的可能性更高。美貌的死者跟华成的老板有不伦关系，又没正式男友，也没传出其他绯闻，收养的外甥是帅气的热血高中生，常出入家里的外甥好友也有一副俊美的外表……”
　　“喂喂喂，打住！阿铃，你的想法很危险！” 娄刑警制止何金铃继续往下说。
　　葛黄昏把他们的对话抛到脑后，冲到客厅，沙发上套着布套。再冲到起居室，这里的沙发不一样，是漂亮的扇形双人沙发与半球体的气垫沙发，还有按摩摇椅。他再次回到客厅，双膝一软跪倒在沙发旁。
　　“你怎么了？”两位刑警一左一右搀住他的双臂，把他架起来移到沙发上。
　　葛黄昏双脚缩在沙发上，人缩成一团，双手交叉托住下巴，目光落在摆放在家庭影院两旁的音响上。他跳起来，冲过去按了播放键……轻快柔和的旋律，带来安宁感——就是它！没错，跟梦境中听到的一样！
　　“葛黄昏，我们谈谈！”娄刑警上前捏住了葛黄昏的双臂。
　　“条件，你们先答应我做一件事。”葛黄昏使劲想挣脱娄刑警的双手，不妙，力气输给他了。
　　何金铃问：“什么事？”
　　“先找把长一点的刀子过来……西瓜刀不错。”
　　娄刑警问：“西瓜刀？干什么用？”
　　葛黄昏转头冲他翻白眼，不客气地说：“你们不是没找到凶器吗？普通的刀子能砍下一颗头？”
　　“一般的西瓜刀又不锋利……不，只要力气够大……我去找！”何金铃立即冲了出去。
　　“喂，阿铃，不用你自己去，叫在下面吃饭的同事带上来。啊，等等！原来葛黄昏你是想搞现场模拟……不直接用刀子也行，随便手上握有一物就可以了。”
　　葛黄昏见何金铃返了回来，娄刑警拿起客厅茶几上的报纸折成纸刀模样，心里失望，嘴里讥笑他道：“娄刑警，你办案很随便啊。”
　　娄刑警瞪了他一眼道：“你真的只有十六岁？”
　　葛黄昏跷着二郎腿，双臂展开架在单人沙发扶手上，漫不经心地说：“我说我六十一岁你会相信不？”
　　“灵牙利齿。”何金铃伸手弹击他的额头，坐在三人座的右侧，认真对他说：“葛黄昏，现实中的凶手穷凶极恶，不是小孩子可以玩的侦探游戏！”
　　“放心，我对侦探游戏没兴趣，也从没玩过。”葛黄昏摸摸额头，有点痛，看不出这女刑警随手一弹，力道还不小。
　　“那你怎么会知道现场模拟？”娄刑警成功折出一把纸，拿在手里挥舞两下，太轻了，没手感。
　　葛黄昏盯着娄刑警手上的纸刀，漫不经心地回答：“看了一本推理小说，上面有提到现场模拟和换位思考。”
　　何金铃好奇地问：“小说名是？”
　　“《化雾》。”
　　何金铃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过。”
　　葛黄昏继续盯紧纸刀，嘴里说：“是客人吃完饭把小说掉在我家餐馆里，我顺手翻了几页觉得有趣，不小心看完了。第二天，客人跑来找书，便还给了对方。”
　　“换位思考……”娄刑警沉吟起来。
　　何金铃说：“所谓的换位思考其实就是犯罪心理分析，根据犯罪者的一连串行动推测其心理因素得出其行动的固定模式。”
　　“不对！”娄刑警摇头，道：“犯罪心理分析是具有客观性质的旁观和总结，换位思考则是代入，假设自己就是犯罪者……”
　　葛黄昏嘴一歪，插嘴道：“简洁一点用公式表示，X=犯罪，A=刑警，N=犯罪行动模式。心理分析：X1+X2+X3≥N，换位思考：A=X≥N。”
　　“没错！”娄刑警放下纸刀鼓掌。
　　葛黄昏拿起纸刀，挥了一下，说：“太轻了，没有实感。我们三人来玩玩换位思考的游戏，何刑警，如果你是凶手……”
　　“我？！”何金铃手背轻捶额头，想了一会儿才说：“爬楼梯上二十一楼，来到死者家门口，死者打开门，然后挥刀杀了死者，头掉下来……不行，我没办法想象。”她惊恐地张大了眼睛，全身颤抖起来，接着捂住双眼猛摇头。
　　葛黄昏的目光盯上娄刑警，说：“轮到你了。”
　　娄刑警拿出支香烟叼在嘴上，点燃后猛吸了几口，看着飘散的烟雾，道：“不知不觉中，我们被你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