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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浴红-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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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有人在拍打他的头,耳边传来的哄堂大笑,葛黄昏猛地睁开眼睛,呆滞地望着前方。
“还没睡醒?!”眼前是教数学的王老师,那张冒着青筋的脸。噫,老师脸上长了青春痘……什么?葛黄昏转动着头,同学,老师,课本,还有黑板。自己桌上,空空的,只有一滩口水。这里是教室?上课中?睡着了做恶梦?他扭头朝右边望去,洪高晨的座位空着。
“王老师,今天几号?”是自己的声音。
王老师气得发抖,丢下一句:“你放学之前交一份检讨上来!”说完后朝黑板走去。
“黄昏,你睡傻了?”坐前排的同学凑过来低声嘲笑他。
葛黄昏问他:“阿晨呢?”
前排同学惊讶地看着他,过了半晌才低声说:“听说上周五他小姨被人杀了,回家后目击现场晕了,现在还躺医院没醒过来。”
“今天是多少号?”葛黄昏看表,上午11点过7分。
“二十六号,你今天很不对劲,第二节课才来学校,书包也没带,叫你也不理,跟丢了魂一样,坐下后立即伏在桌子上睡觉。”
哪一部分是真实哪一部分是梦境?葛黄昏抱住了头。
“那边,上课中别说悄悄话!”王老师朝他们瞪过来。
前排同学站起来说:“王老师,葛黄昏不舒服!”
葛黄昏霍地站起来,说:“王老师,我要早退。”也没等王老师应允,他拔腿跑了出去。
校门口停了一辆警车,有个人倚在车门前抽烟。见他跑出来,招手叫道:“葛黄昏,等等。”
葛黄昏停下脚步,朝对方望过去,有点面熟……浓眉大目与络腮胡,刑警娄成毅?!那么,在阿晨他小姨家见到娄刑警不是梦境。
娄刑警丢掉烟蒂,手一扬,“上车吧。”
葛黄昏上了车也没问娄刑警带他去哪儿,静静地坐着。
娄刑警先开口,“你有嗜睡症?听说你常常在上课中突然睡着。”
“没去医院检查过,不知道。”葛黄昏扭头望向窗外,熟悉的街道,陌生的行人。
“你除了嗜睡症好像还有梦游症。”
“梦游症?”葛黄昏惊讶地回头望着娄刑警。
娄刑警直视他的双眼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毫无意识的梦游者。我和你架着你同学到了走廊,你们二个坐了一会儿,看你在干呕,我给你一瓶矿泉水,你没接,晕厥过去,正巧你的手机响过不停,我接了你的手机通知你父母过来接你。没想到你突然闭眼睛站起来,朝楼梯走去,嘴里喃喃低语着‘血腥味,血腥味,还有一个地方有相同的血腥味’,我请同事跟着你,到了十七层,你突然停在拐角处的垃圾桶前,揭开垃圾桶盖……死者失踪的人头就在里面。你闭着眼睛跟我们刑警走回来,安静地坐在你同学身边,你同学看到他亲人的人头,惊吓过度昏了过去,而你也倒在地上。把你们送去了医院,你同学是晕厥,而你好像只是熟睡了。我询问过你的父母,听说你从小味觉、嗅觉还有听觉很灵敏,异于常人。老师和同学则证实你有嗜睡症,但你父母好像不知道。”
葛黄昏问:“然后呢?”
“沉睡的这二天,医生说你脑电波活动异常。今天早晨,你目光呆滞地离开医院,好像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安静地走回家,吃了早餐,冲了凉穿上校服来学校,进了教室后立即伏在自己的课桌上睡觉。这期间没有跟任何人说话,别人跟你说什么,你完全不理会。”
“阿晨还在医院?”
“嗯,他好像拒绝醒过来。你们是朋友,了解他家的情况吗?”
“我只知道阿晨跟他小姨住在一起。阿晨——以他小姨为傲。他小姨以前常常光顾我们家开的餐馆,阿晨上高中后跟我同班,他小姨出钱让他在我们餐馆搭餐。”
“洪高晨是死者的养子,原本是死者姐姐的儿子,三年前被死者从湖北带过来,过户收养为养子。”
“这样啊。”葛黄昏闭上眼睛,接着又睁开,直视着娄刑警问:“杀害他小姨的凶手抓到了没有?”
娄刑警摇头。
葛黄昏扁扁嘴,挖苦道:“没抓到啊,你们警察很没用呢。”
娄刑警苦笑了一下,左手执方向盘,右手抓络腮胡。
葛黄昏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没有血迹,过了会儿,问:“娄刑警,嫌疑人有几位?”
“几位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据,嫌疑排除。”
葛黄昏抬头,逼视娄刑警,不客气地说:“也就是说,你们连嫌疑对象也找不到!”
娄刑警似乎被他的目光压制住,脸上浮出愠色,目光移开,默不作声地开着车。等车开到阿晨他小姨住的小区附近,把车停在路边。
葛黄昏开口道:“死亡时间,告诉我洪姨的死亡时间。”
“五月二十三号下午三点半左右。”
“娄刑警,二十三号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阿晨快乐地跟我说他小姨暑假后要带他去东南亚旅游……”阿晨灿烂的笑脸,优雅美丽的洪姨……葛黄昏心里悲伤,说不下去了。如果,在梦中听到的声音,看到的人影跟洪姨被杀有关……警察靠不住!他咬着牙,捏紧拳头下定决心要把凶手找出来。他打开车门,拔腿就往外跑。
“喂!葛黄昏!”
葛黄昏被堵在小区门口外,镀铜铁栅内站了四名身穿制服的保安,不肯给他开门。跟在他身后的娄刑警出示证件,保安才放行。
和娄刑警一起进了电梯,葛黄昏瞪着电梯内的监视眼,指着它说:“为什么抓不到凶手?查看它的画面记录不是就能锁定凶手?”
娄刑警认真看着他的侧脸,说:“案发当天也没有你们的画面。”
葛黄昏回头盯着他,皱起了眉头:“难道凶手也是爬楼梯上去?二十一楼也,爬上楼还有力气杀人?”
娄刑警取出支香烟叼在嘴上,说:“一刀能砍下人头,凶手的臂力和腕力不能小看。”
“一刀?”
“嗯,断口很平整,我个人的判断跟法医出具的尸检报告一致。那一刀迎面斩来,下手不但力大而且速度很快。一般人办不到,可能是职业级下的手。唉,我跟你这个未成年的小鬼说这些干嘛。”娄刑警弹掉烟灰,烦燥地抓络腮胡。
“那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的,是为了抓住凶手!”葛黄昏深吸了一口气,电梯里没有血腥味。
娄刑警裂着嘴笑起来。“凭你?刚满十六岁的小鬼!”
葛黄昏瞪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谁说年龄增长就一定与经验、能力、智慧成正比?”
电梯上升很快,谈话间21楼到了。
血腥味!呕吐感涌上来,葛黄昏躬着背颈靠住墙,左手捂住鼻子,右手抚着颈部。
娄刑警善意地拍打他的肩膀,带着怜惜的语气说:“你对气味真的很敏感,我就闻不到。”
葛黄昏挥开他的手,说:“不要紧,我没事。”他嗅了嗅,走廊被清洗过,杂混在洗涤剂味中的血腥味很淡薄——奇怪,刚才走出电梯时味道很浓,浓得好像沉浸在血海里……又是幻觉吗?总觉得幻觉——梦境——真实,三者很难区分。他暗中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他右手拇、食二指捏住下巴,左掌托住右手肘,闭眼暗忖:梦境中的过程不长,事实上却过了两天两夜,时差古怪,感觉被浓缩了……也许是意识切割,就像画面被剪接后重新回放;幻觉呢,可能只有在这里才会产生……
“喂,你不会又睡着了吧?!”耳边传来娄刑警的喊声。
葛黄昏偏头瞪了一眼,不耐烦地说:“胳膊被捏得很痛呢。”
“抱歉,抱歉。”娄刑警连忙摇着双手。
“老娄,去哪儿了?你呀,太乱来了。把我这个搭当抛一边独自行动,甚至连对讲机也不开!”一位身穿便服的女警从洪高晨小姨家走出来,不高兴地责备着娄刑警。
娄刑警陪着笑脸,指了指葛黄昏,道:“我去接目击者了。”
女刑警走到葛黄昏面前,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回头问娄刑警:“他就是那个有嗜睡症和梦游症的孩子?真厉害,闭着眼睛走楼梯也没摔倒。”
“葛黄昏,她是我搭当何金铃。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她那天刚好有事,等你们去了医院才赶到现场。”
“你好。”葛黄昏朝何金铃点了点头。扁了扁嘴,心想:这位何刑警女生男相,举手投足间没有丁点女人味。
何金铃把娄刑警拉到一边,低声问他:“目击者的证词录了没有?”
娄刑警回头看了葛黄昏一眼,低声说:“还没。这孩子给人感觉……不像十六岁……学校老师们说他的成绩中等偏上,运动神经好,却对什么事都缺乏兴趣……守门的两个去哪儿了?”
“下去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