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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再见惊秋 ...

  •   五年时光,可以改变许多人,与事。

      杨历已经在美国修完MBA课程,也是一家资讯公司的总裁。

      惊秋的离去让他意识到钱财之于能于能力的重要性。这两者根本是相互相承的。而依靠家族的财产,也难以做到随心所欲。何况他也明白,为着他想要卖掉凌云股票一事,他几乎已经从家族的末来的掌门人候选名单中被除名。因此几乎一到美国,他就已经为自已定下了目标,拥有大量可自由支配的财富,成为他最向往的一件事。

      家族给他的财产不能自由的动用,他只能取出很有限的部分,进行他的财富大计。因此,股票似乎是最可行的选择。

      不知是因为杨历是如此迫切想要发财的缘故呢,还是他对股票证券确有天份。短短的几个月下来他已颇有斩获。于是,他更涉及了期货及原油市场。

      后来,杨历跟一同就读MBA的同学,加州石油巨子桑普拉森的儿子,乔治.桑普拉森成为了莫逆之交。两个不想依靠父荫的年轻人一拍即合,联手一起打江山,几年求学之余,已经累积起极为可观的财产,与创办了一家资讯服务公司。

      实际上,这间中型的资讯服务公司只是他们为着资金运作方便而成立。他与乔治真正不为人知的主业,仍然是以巨额的资金去影响股票及期货市场,从中获利。他们作为神秘的一个大投资方,其潜在影响力在华尔街已不容低估。

      不过,杨历要的不是出名,只是财富。低调一些,对他有益无害。众人皆以为他的资讯服务公司,只是从事一些投资咨询、代收购公司之类的业务,说起来,在这行业中也算做得有声有色。至少,杨历的家里人是这么认为的。

      据上次来美的父亲说,爷爷对他课余成立了这么一号公司并做到如此成绩极之赞赏,要他学业完成后就回台北进入凌云。听父亲的暗示,他回到凌云,应是为考察他是否能成为合格的接班人。如果说他几年前,曾经隐约的希望过,自已可以众多堂兄弟中脱颖而出,接掌凌云,那也只是他以前的想法了。现在,他有了更高的平台,对于台北的一个凌云,他已没有兴趣。

      台北的人与事,几年过去,仿佛已离杨历遥远如前世。只有惊秋!

      只有惊秋,牢牢的占据在他的心里。她的每个姿态神情,都完完全全的留在他的记忆里,无比鲜明。

      他没有放弃过寻找她。付给征信社的费用,累积下来已是一笔天文数字。她没有骗她,至少在她的姓名和身世上如此。寥寥几页报告书,写清了他认识她以前的经历。

      她的父亲,阳擎远,如她所说,的确是有□□背景的人。直到中年,他的原配才替他生下了惊秋,那时,他情妇为他所生的儿子阳惊雷已经七岁。

      惊秋的母亲在她十一岁时身亡,死因至今成谜。而阳擎远在惊秋十五岁时开始着手把阳家漂白转型,成立了到如今天仍对台南的经济圈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协力集团。

      对惊秋的描述非常简略。阳家把她保护得很好,甚至她的年纪同求学经历都成谜。征信社花了几年功夫都没能呈上一张她的相片,就是明证。报告书把惊秋描述成一个备受保护、有点早熟有点孤僻的千金小姐。杨历怀疑这是征信社问过几个阳家昔日的下人后的主观推断,他清楚那不是惊秋真正的样子。

      惊秋,那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他还记得那次天台上撞到她哭泣,那梨花带雨的动人神情。

      虽然之后的经历说明,或许惊秋那晚为之落泪的,是那个不值得她爱的人。但是惊秋,无辜的惊秋,一想起那天她眼睛红红鼻头红红的样子,杨历心里就涌起一份怜惜。

      他想见到她!随着他的财富多累积一分,他思念她的心意,就更迫切一分。他想找到她,告诉她,他已有能力为她解决她的恩怨,他终于成为了一个她能够放心依靠的男人。

      但是,找不到她。所有征信社的报告,都在她的父亲去世,她现身葬礼之后曳然而止。据说在葬礼现场她一身黑衣,容色平静。杨历几乎可以想象出惊秋在那里倔强落寞的样子。然后,她就象泡沫般消失在空气里。再没有任何消息。

      杨历甚至发疯似的,要求征信社给出她消失后一两年内,台湾所有有点财力的家族的每一场婚礼的新人相片。他要确定,惊秋没有为着复仇而寻找能在财力上帮助她的人,以婚姻做交易。

      不,没有,惊秋没有成为任何一场豪门婚礼的主角,甚至嘉宾中,也从没出现过她的身影。那两年,也没有她的出境记录,她真的消失了,而且,消失得很彻底。

      他只有在夜晚的噩梦里,才会猜测,也许惊秋已经遇害的可能。毕竟由她同父异母的大哥一手夺去的协力集团仍然在台南呼风唤雨,没有出现任何被报复的迹象与可能。以杨历对惊秋的看法,她,没有可能隐忍这么久时间。

      心,在思念中煎熬。午夜梦回,他常常满身冷汗,暗暗的祈祷上天,能让惊秋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很仔细的收集了协力集团的资料,几年来已累积了厚厚一大叠。

      还没有对协力集团动手,是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如果惊秋没有事,总有一天,她会与协力有交集。因此,杨历只是收集与分析协力的资料。如果有朝一日,他真切的获知惊秋再没有可能出现在他面前的消息,他会毫不犹豫的向协力开刀,为惊秋讨回公道。

      “杨,新加坡飞扬集团的律师致电,想请你操刀为他们办一桩企业收购案。”乔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杨历的眼光,不舍的自皮夹中的相片上收回。

      这是惊秋留下的唯一一张相片。他很后悔,当日既然如此倾慕她,为什么不偷偷拍下她的倩影。

      “这种业务,你处理就好。”他的精力重点放在股票与期货市场,对于这种公司收购案,他许久都没有过问。

      “这次对方指定要你亲自操作。”乔治在他面前坐下。“飞鹰的律师,欧阳,刚下飞机。他说,半小时候上来拜访。”

      “我不会亲自操作。”杨历看一眼手表,站起身。“如果对方坚持必须要我,推掉这笔业务。我先走了。”他站起身。

      “又去国术馆?”几年的朋友加伙伴关系,乔治已很明白杨历的作息时间。

      “是贻拳道馆,要纠正你几次?”杨历扔下一句话,施施然离去。

      去学贻拳道,也是为着惊秋。连惊秋也是身手敏捷的女子呢,虽然他末曾亲眼见到,但是,昔日她能夜闯杜氏那有保全公司严密护卫的办公大楼,身手想来也是了得。

      于是杨历再不肯做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他想要保护她呢,想到那日她独自离开,身上的伤还末好完,他就担心不已。

      据说真正的爱情就是重感冒,得过一次的人或会免疫。可是杨历自觉这个重感冒已经根深蒂固的种在他身上。啊惊秋,是他心上最深刻的一道烙印。

      贻拳道训练完毕,冲了个澡,他正待开车回家,意外的接到了杜湛风一个电话。

      他与杜湛风,因着惊秋的离去,同病相怜下,居然由开始的互看不顺眼,变成了一对惺惺相惜的难兄难弟。加上他近几年来投身商界,发现渐渐的与杜湛风居然越来越投契,谈吐之间颇有共鸣。杜湛风每次来纽约,都必定来找他吃上一顿饭,叙上一叙。

      象现在,他又告知他来纽约了。杨历跟他约好在万豪碰头,一起吃饭。

      准时的到达,杨历正好在步进大厅时与同样准时的杜湛风碰上,一起入座。

      当下不外是点菜用餐,到两人都吃到有七分饱,才开始聊起来。

      “我这次来,负有特别使命,”杜湛风开门见山,“莎儿再有两周便结婚,她特别跟我说,让我请你这旧欢前去观礼。”

      “又来了。”杨历含笑放下手里的水杯。“我和莎儿,何曾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你这当大哥的,破坏妹妹的名誉倒是不遗余力。”

      看杨历招架得如此滴水不漏,杜湛风也不再讨嘴上便宜。“你到底参加莎儿的婚礼不?”他直接问。

      “我会为莎儿准备一份特别贺礼。”杨历说。

      “得了你。”杜湛风一笑。“就是说不来了?我可预作警告,你所谓的特别贺礼,可别又是一套道光年间的瓷器之类。上次送我那套,我与内子都欣赏不来,现在还束之高阁。”他两年前已经成婚,商业联姻,不是曾经的考虑对象夏薇安,而是另一名大家闺秀。

      杨历想一想,到底觉得有几分内疚。他上次眼莎儿去瑞士,让杜湛风成为悔婚的主角,他们俩倒是自顾自跑回台北,连交待一声也不必,想必莎儿的父母同夏薇安,都对莎儿有过质问吧?莎儿事后一句话没有,就是他到了美国,中秋春节,她也记得发贺卡给他。这次她结婚,又巴巴的托大哥出言相请,他再坚持着不回台北,似乎也不大说得过去。

      这么一想,他脱口而出。“好吧,到时我会出席观礼。”

      “不怕回伤心地了?”杜湛风看来倒有点诧异他的决定。

      “我没有那么脆弱。”杨历淡然一笑。

      “对了,协力前几天出现一起建筑事故,对协力的影响颇大,如果想对协力出手,这是个时机。”杜湛风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

      “会不会跟惊秋有关?”杨历昨天已得到相关报告了,正想与知情人讨论讨论。

      “目前没有迹象。”杜湛风蹙一蹙眉。两个人同样的挂心惊秋的下落,同样的痛恨协力的现任总裁阳惊雷与他的助理商千里,这是他们能保持长期友谊的一个重要原因。每次见面,两人都要就各自所请的征信社的报告,交换所得。

      “所有的线索都显示,协力这次使用伪劣建材,只是被偶然揭露出黑幕。”杜湛风说,“各大媒体的议论都没有幕后操纵的迹象。不过,这次对协力的影响还是颇大,若不是董事会那帮老头子盯得紧,资金的调控不易,我都想趁机打下落水狗了。”

      “得了你。”杨历喝一口红酒。“你是已婚人氏,不必再以惊秋的事为已任了。”心里,涌起一阵烦乱,他是应该趁势打击一下协力,还是继续以协力为等待惊秋的据点?

      杜湛风一笑。“我是有心无力,你紧张什么?要为惊秋出气,有的是你的机会。”他们杜氏前些日子在上海有一个很大的投资计划,现在确实不能抽调太多资金。

      “只不过,杨历,”杜湛风脸色,转为深沉。“这么多年了,查不到惊秋一点下落,你难道没有想过……”

      “我相信她肯定躲在哪儿卧薪尝胆中。”杨历急急的打断杜湛风的话。

      杜湛风凝目看着杨历,许久,才笑了一笑。“也只有你对惊秋有这么坚定的信心。”他说,“那么,希望如你所愿吧。”

      杨历不语。

      扳倒协力的机会现在伸手可及,可是真正的苦主却无从找寻。他可以代惊秋复仇,可是惊秋会知道吗?没有她,他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他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更渴望看到惊秋。

      交待好工作上的事,他启程回了台北。那个新加坡什么集团的律师,这些天打了许多电话,想要他为他们集团做好一个收购案,他躲得远些,正好耳根清净。

      他的拍档,乔治,倒是不反对他离开公司一阵。毕竟创业这几年来,他个人的休息时间屈指可数。

      于是乎,让乔治欢天喜地送上飞机,杨历又回到了台北,他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

      家里的几个长辈,包括现在凌云的掌门人,杨历的爷爷,都对杨历的回来表现得惊喜。然后,押解着杨历到凌云,大有立刻把凌云甩给他的样子。

      他只好跟诸位长辈说明,堂兄堂弟中可造之材多了,而他,无意于凌云。

      然后,为着逃避接下来的指责与劝说,他搬去酒店暂住。

      多么讽剌,有家归不得。

      不过,他也不特别在意。与家人的关系,一向维系在有礼但是却不够热情的界限里,他久已习惯。而且,也一个人在外独居多年了。

      没有关系。他只待参加完莎儿的婚礼,便又可重回他习惯的生活轨迹。

      莎儿的婚礼在一个艳阳天举行。着白纱的莎儿,美得象个小公主。实在的,她也该有了二十六七的年纪了,可是,依然天真可爱,并且,随着年纪的增长,多了一份大方得体。

      娶到莎儿的男人,不是没有福气的。

      杜家两老与杜湛风有志一同的把莎儿宠得浑不知民间疾苦的一派天真,这下子嫁女,少不得要精挑细选个好女婿,并付出大笔妆奁,才可保证莎儿的后半生依然可以天真下去。

      不过,一个女孩子,可以这么天真矜贵的过完一生,也是很值得庆幸的事吧。杨历看着盛妆的莎儿,油然想起了惊秋。

      一样是千金小姐,惊秋幼年丧母,又遇着个对她算计在心的异母兄长,她就没有莎儿那样子天真生活着的机会。

      尽职尽责的做好一个到贺嘉宾应该做好的事,杨历应酬了一轮,起身告辞。

      开着车,他又兜到了C大附近,那幢留有惊秋足印的旧公寓楼下。

      明日就要离开了,到今天,借着两分酒意,杨历才鼓起勇气,重来旧地。

      拾级而上,他打开了惊秋的房门。

      一切都如同他离去的样子。他早在刚在股市上有所斩获时,就托星异来替他把这间惊秋租住过的房间,连同他曾租过的对面那间,一起买下。

      星异说,惊秋在前任房东处,放下了一年的租金。想必,她原本是打算长住的。重新回到故地,仿佛时光倒流,杨历静静的坐在窗前,重新回味关于惊秋的一切。

      室内很干净。受他之托,星异有请钟点公司的人定期上来替他打理清洁。杨历坐了许久,才站起身来,到对面他曾住过的房间,看了一看。

      真想不惜代价啊,也要换回与惊秋比邻而居的一刻时光。叹一口气,杨历轻轻的带上门。

      想要离去,在门口呆了呆,他转过身,向楼顶走去。他想用惊秋惯常的姿势,在楼顶坐一坐,感受一下她当时的心情。

      一走出楼梯口,就如中了定身法,杨历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一个无限美好的身影坐在惊秋惯常坐着的位置,背向他,脑后的长发纠结在夜风中,形成美丽的风景。

      她穿着粗布衬衫,一条洗得发白的仔裤,那种倔强孤单的感觉,在她单薄的肩上体现得份外强烈。

      不知呆站了多久,杨历终于回过神来。是惊秋么?如此相似的背影。

      他轻轻的咳了一声。

      女郎应声转过头来。

      那黝黯深黑的眼睛有如世上最美的黑宝石,在夜色中煜煜生光。是她,是惊秋!杨历激动得几乎哽咽。

      再见惊秋,杨历的世界重新变得美好,充满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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