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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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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归人(十一)
29.
战场该是什么样?
温家说,是英姿飒爽雄心畅,将军扬言定天下。
江家说,是途穷道尽势仓皇,犹守孤城结战场。
那些中立路过的人说,是碧草暗斑遗镞血,黄云平覆战场花。
江澄说,战场是运筹策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匹夫之勇从来都只是一时,撑不了一世。
回莲花坞后,江氏少宗主所作的第一件事并非是和温氏决一死战,而是派人将战区后方数十里的百姓尽数疏散。又命前方弟子且战且退,偷袭为主,保命为先,意在拖延温氏的进程,只准游战不可莽勇。
一番作态让温氏前锋以为江家彻底没了斗志,树倒猢狲散,遂轻敌冒进。
而江澄要的就是这个,他亲率江氏精英弟子在云梦水泽布阵设下陷阱,借助天时地利,奇袭温氏主将,以少胜多,尽斩来犯的温家修士四百余人,他本人更是亲手拧下了温家领战长老的首级。
此战中,江家的损失,不足百人,以弱胜强,四一比例的战损,震惊了整个修仙界。
须知,仙门百家中并无能够纯熟运用兵家著作的善战之人,温氏一家独大,修士人数远多于其他世家,每每以超过对手倍余的兵力硬攻,一力降十会,实力悬殊下,再多的机巧也是枉然。
诸如河西之战、巨鹿之战、彭城之战等传奇战役,修士们只是读书时看看就算,从来没人想过能践行其中事例。
战圣孙武在兵书中提及,兵贵神速、断烧粮草,此类计策虽能左右俗世人的战局,但在修仙界根本不值一提。
御剑日行千里有些勉强,四五百里是不成问题的,乾坤袋能补充辎重,而骑兵对战步兵冲散阵型、拦截信鸽破译情报等,在修士对战中也毫无参考价值。
仙门打仗,拼修为、拼人数才是最合乎实际的。
云梦江家就是现成的例子,同为头部世家,天险地利一样不缺,但因实力悬殊,便被打的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江澄居然能靠算计弥补了人数上的硬伤,强行扭转战局,这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江家的少主隐匿凡尘四五载,期间极少在修仙界露面,却不想他一出山便如涅槃火凤,初啼清唳声震九州。
温家本来要灭江氏立威报仇,如今反而成了江澄一举成名的踏脚石,这让他们如何能够甘心吃下这个大亏。
温若寒勃然大怒,立即下令调集三千余修士赶赴前线,不灭江氏绝不罢休。
就在岐山兵力南下时,北边的聂家突然发难,趁着温家阵前空虚,集结大量人力一口气推进了百余里的战线。
这是温聂战火燃烧多年来,聂家最大的一次战绩。
聂明玦得胜不饶人,趁着士气正浓,带门下一百多精锐,杀气腾腾直指岐山大公子温旭的驻地,这一举动的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致使温氏被聂家的嚣张气到仰倒。
江家小儿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赢了一小场,聂家就以为温氏无人了么?居然敢带这么一点人深入温家腹地强攻大公子所在。
温若寒当机立断让赶赴江氏的三千军力立即返回北地,截断聂明玦的后路,同大公子的兵力一起东西合击,誓要将聂家的人统统绞杀在温家地界上,让他们有来无回。
接到宗主的命令,带兵的温氏长老不敢怠慢,立即率领部众调转飞剑方向,转头北进。
而聂家似乎是打了个花枪,只图围魏救赵,温家大军一转向,他们马上后撤,半点没有进军时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聂明玦跑的越干脆,温旭就越是怒火中烧,他急下三张传令符,催促长老速速来援,若是拖拖拉拉延误战机让这帮人跑了,一定拿他是问。
此时,聂温两拨人马就是以清河聂宗主的生死存亡为代价,硬抢时间了。
江家见温家转向,果断变守为攻,一路尾随骚扰,拖延他们的进程,为聂明玦争取时间。
温长老担心耽误宗主的命令,不及细想,直接从中立家族的上空抄近路。
不下拜贴提前打招呼便率重兵从他人领地上空借道,此举堪称挑衅宣战,不过温长老笃定,沿途的小家族不敢说什么。就算心有不满,只要他们能顺利截下聂明玦,杀了聂家的威风,再回头收拾掉江家,届时,相信所有的不满都会烟消云散。
就是这种自信,断送了温家三千多修士的活路。
大军在借道途中,突然遭受到来自于江金蓝三家联军的偷袭。联军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杀了温家一个措手不及。
那日黑云压山,雷声轰鸣,暴雨欲来,山间浓雾扑天盖地,肉眼可见不过十余丈,温氏大军不得不压低剑头,降低高度,放慢行进的速度,在山岭之间迂回穿插前行。
温长老心头大为懊恼,选了最近的路,却不想,天公不作美,这么慢慢行进,若是耽误了时间,温旭那儿不是问题,宗主面前却不好交代了。
他迭声催促,身后的修士不得不再度提起速度,只是,低空视野不佳,剑若是升得太高,又会被暴雨云中的雷电击中,天雷之威,岂是区区肉体凡胎能抵抗的,一道明亮的闪电劈下便是十余人的死伤。
数道闪电过后,温氏的队伍逐渐散乱,长长拖拉成一条粗细不一的长蛇,蛇头是以温长老为首的一众高阶修士,蛇尾则是一堆修为低下的凑数之人,首尾间,足拖延出五六里地的差距。
长老见状,怒发冲冠却无可奈何,考虑到聂明玦率领部众只有百余人,他决定带一队高阶修士先行,这群人一旦放开了速度,和身后之人的距离拉得愈发遥远了。
突袭便是这时候来的,阴寒逼人的怨气忽然从地面升起,包围了这一群人,一时不查,怨气入体,灵气运转受阻,仙剑一滞,高阶修士们纷纷从半空坠落下地面。
地面上等待他们的是埋伏已久的联军们。
擒贼先擒王,打仗先斩领兵之人,江澄暴起直指的便是身着炎阳烈日袍的温氏长老。
紫电瞬起,如埋伏已久的毒蛇,只等着猎物不备的一瞬飞扑上前咬死,紫雾朦胧,身影交错。
紫光熄,青光现,剑势直取老者的咽喉。
老者一退再退,□□终于闪开江澄一套叠杀。
若论身法,江澄不会输给任何人,腾身再袭,竟是快得几近看不清人影。
紫电绕后,缠绞,剑花跟进,一道影,两道光,一长一短两种兵器交织,寒星点点。
密集的兵器交接声,犹如雨打芭蕉,又如琵琶轮弹,老者左绌右支,一时不查,左臂被紫电抽中,顿时半身麻痹,还来不及叫糟,颈间一凉,他视线里最后看到的是一个无头的身体,扑然倒地。
“温若锋已死!江氏儿郎们,杀!”
温氏长老被枭首示众,温家兵士顿成一盘散沙,战场如雪山崩塌,掩埋了无数烈日袍。
温氏大败。
连败三场,人心散乱,温家不得不撤兵据险守城。
一番斗转星移般的战局转换,让看热闹的仙门百家心下戚戚然,也让温家暂停了再兴刀兵的念头。
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透,江澄是怎么联络到聂明玦组成同盟的,是怎么说服金氏与蓝氏参战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到温家一定会选择那条路,是如何令原本中立的家族允许他们借道设伏,更不知道江澄手中还有多少未尽的后手。
短短三个多月,战局从苍鹰戏惊兔,岐山之主一路战鼓高歌直取莲花坞变为了温氏连吃败仗,四家联盟伐温。
即使温家一家独大,也没有强盛到能硬抗四家联军的地步。
温氏宗主只是傲慢不是傻子,稳赢的局面才有硬打的必要,既然战况扭转,不如鸣金收兵。现今江家锋芒正胜,拖一拖,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温若寒下令温氏停战,温家上下全无异议。
江澄趁势转头南下收复江氏陷落的失地,屯兵驻守战备防范温家的后手。
一战封神,仙门百家再无人敢小瞧莲花坞,更无人敢轻视江家的少宗主。
一场战役可归结为运气,但是联合三家,连胜温氏三局,这绝对不会只是运气能解释的了的,江家少主,深不可测。
不少人想起,上次听到江少主的名字还是源于他平定关中的事迹,一个能够牵头扫平关中地区二十八窝悍匪的人,江家只要有这个少主在,九瓣莲便不会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