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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冤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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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无救啐一声,阴阳怪气,“行啊,开始整上花活了。”
王老爹推了推眼镜,眸中精光一闪,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开口,就连一向叽叽喳喳的苗苗都没了话说。
几人面面相觑,阿洲小心开口,“这里喂的有牲口吗?”
戚无救懒懒散散往后一靠,双手搭在椅背上,“有,怎么没有,你推开门随便逮一只,任务就结束了。”
阿洲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生无可恋道,“别说在这里,就算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咱们上哪儿给它整这么重的鱼眼珠和这么大的羊蹄?这不是纯纯刁难人,把咱们往死胡同里逼吗!”
骆春敷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来,“怎么没有,不光有。看来出这张祭品单子的人口味还挺挑剔,他还晓得腿骨要十斤,羊蹄要42码,是个讲究人。”
阿洲觑他一眼,见大家通通一言不发,他好像忽然间明白了什么,面色刷的一下苍白起来。
“你是说……它它它,它要……”
骆春敷摆弄着那张祭品单,“不错。”
“怎么会这样?”苗苗不知所措,“难不成真的让咱们去杀人!”
随雅,“未必没有办法。”
戚无救眼睛一眯,“你是说,那棵树?”
苗苗几人面露惑色,骆春敷疑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知道它肯不肯收了。”
然而在此之前,要做的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接引他们的老头白天一直在村里各处转悠,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接近那棵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照老头对那棵树眼珠子一样的爱护程度,怕是还没等到从那棵树上夺点东西就要被发现。
几人兵分两路,苗苗,王老爹和阿洲去引开老头,骆春敷,戚无救和随雅三人则去村口那棵树边集合。
如今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骆春敷三人带好工具便出发了。
村口,树前。
戚无救活动活动筋骨,叹口气,“好多年没干过这么送命的事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打趣道,“春敷哥哥,你可不要撇下我独自一人呐。”
骆春敷回以一笑,“哥哥给你买24k纯金打造的施华洛世奇大棺材,棺材里给你镶满钻石,别说不要,哥哥心情在这儿了。”
戚无救仰头,沉沉笑两声,“你这张嘴巴,真是不肯饶人。”
随雅背上背包,先一步迈进根粗虬结的槐树外缘。
骆春敷紧随其后,包被随雅收拾好带着,他整理好登山服,腿脚用固定绳绑好,没了老头的带路,三人进入的显然有些困难。
槐树四周扎根横生的粗壮根系,又从中分出细小的触须来,恶臭的味道越来越近,骆春敷知道快要到了,他粗喘口气,将那条随雅给他的手帕系在脑后,才觉得好多了。
几人面面相视,骆春敷指了指自己头顶,三人停了下来。
初次进村时,苗苗和王老爹几人只顾赶路,丝毫没有发觉这槐树上的玄机。
当时乌黑的血液直奔大家脑门而来,骆春敷见到了超出认知范围的灵异生物,如今再看,依旧觉得骨缝发凉。
一串串槐花下,密密麻麻的一层接一层长条状肉块串了满树,这些东西好像屋顶风干悬挂的腊肉条,通红的血丝顺着纹理包裹在树枝上,仔细看时好像还有轻微的呼吸。
骆春敷深吸口气,只觉荒唐。
骆春敷怔了怔,想起什么,从背包中摸出绳索,他扔给随雅,对方一把接过。
戚无救诧异的看着两人行云流水的动作,“不是吧不是吧,咱真拖回去?”
骆春敷扫了他一眼,将绳索递给他,“你背着?”
戚无救,“……”还是拖回去吧。
周遭静籁无声,三人将肉块五花大绑,紧紧用绳子勒住整身,拖曳是避免不了,只能以速度制胜,三人对视,骆春敷口型倒数,“三,二,……”
“一,”
缠绕在树枝上的肉块轰然倒地,惊落一地槐花满树。
轰隆
苍白的天霎时阴沉下去,惊雷一道劈开长空,随雅放下绳索,拔出短刀。
他一步步走向骆春敷,眼神阴沉的可怕。
骆春敷依旧死死拽着麻绳,手心拧的通红。
又一声雷鸣,雨落,腥臭的雨滴落在人身上,通身被打湿。
随雅举起刀来,骆春敷闭上眼睛,将绳索抛给戚无救。
手起刀落,骆春敷旋即被一把推搡到戚无救身边,无头的肉块轰然倒地。
它与方才骆春敷站着的距离不过分毫,骆春敷脊骨发麻,冰冷的雨点打湿身体,风一吹刺骨的寒。
前仆后继的血块顺着雨点的坠落滴滴答答的从树上掉下来,场面几欲令人作呕。
随雅手持短刀,站在不断爬起来的血块身前,一刀又一刀。
“跑。”随雅低语,“不要回头。”
骆春敷咬了咬后槽牙,他抹了把雨水,却始终看不清随雅的模样。
像是远山为这层漂亮的古画罩上了一层陈旧的幕布,他没有丝毫犹豫,拔腿和戚无救拽着肉块就跑。
直到二人的影子从拐角处消失不见,随雅方才转过身来。
漫天的肉块掉落,蠕动着朝向随雅攀爬过来。
这些烦人的玩意儿战斗力不强,近身时却会从断裂的颈间喷出大股血污,黏腻腻的阴魂不散。
他晃了晃脖颈,面色阴沉的可怕,那副温柔随和的面皮被撕了下来,只剩满目的暴戾空洞。
那只短刀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嗡嗡的响,他扔出封禁的兽,身上的暗纹隐约浮现。
他很轻的笑了笑,幽蓝鬼火连了天,直直烧到主树的根上,那些脓疮似的脸皮不甘的咆哮,痛苦的被燃烧着捕猎的根系。
它还不肯现身。
大雾四起,高达百米的槐树已然看不真切,骆春敷放下绳索,那团肉块被扔在地上。
“去找苗苗他们。”
戚无救直勾勾盯着他,“你呢。”
骆春敷笑了笑,背对着戚无救的侧影明灭,漂亮的轮廓半边被大雾吞袭,“去英雄救美。”
没有留给戚无救半分考虑的时间,骆春敷挥了挥手,隐匿在大雾中消失不见。
骆春敷奔跑起来,脆弱的心脏早已千疮百孔,受不了这样剧烈的运动,他呼哧呼哧粗喘着气,扔出那张卡牌,“别装死。”
【人家才没有。】
卡牌攸然炸毛,围绕着骆春敷转圈圈,进来时无比清晰的道路如今却找不到更进一步的方向,他漫无目的的奔跑,眼前白茫一片。
“随雅在哪里?”
【人家不知道。】
他毫不犹豫拾起一根锋利的树杈抵在喉咙上,殷红献血流淌,“再问一遍。”
“随雅在哪里。”
卡牌里的那道声音不情不愿嘀咕,【往前走,东南方。】
“东南在哪里?!”
【你是幼稚园毕业吗?】
卡牌忍无可忍,【跟着我。】
超强负荷的运动让他那颗破败不堪的心脏濒临崩溃边缘,眼前慢慢昏花,他刮过旁边的树杈,食指的甲片被剥脱下来,疼痛让他稍微清醒,卡牌跳脚,吼了出来:【你是猪吗!】
“老子愿意。”
脚步声渐渐临近,咚,咚,咚……
那道竭力粗喘的气息伴随着踩踏枝枒的脚步声让他心里一颤,随雅猛然收回肆虐的鬼火,他惊愕转身,
飞舞的碎发,身上密密麻麻的割痕,乌发的美人嘴角上扬,稠丽的眉目沾染血色,骆春敷心脏疼得像要爆掉,东南的尽头是孤零零站立的随雅。
他通身被血打湿,身后是满目蠕动倒地的血块。
他勾了勾手,随雅后知后觉跟了上去。
骆春敷完好的那只手伸进登山服的暗兜里,他翻出那张随雅给的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
随雅张了张嘴,又闭上眼睛。
骆春敷落在他手腕的手指被轻轻躲开,他眼睛流光一样的温和柔软,“很脏的。”
“好了。”骆春敷哄孩子一样给他擦了擦手,“还是很漂亮的。”
狂风骤雨像被强行塞进了橡皮套子里,闷沉沉的天不消一会儿便亮起来了。
太阳的余晖露了半边,光打在骆春敷身上,而他抬头望着随雅。
柔软的发丝飞舞,他像一个通身发着光的天使,浓密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随雅半蹲下来,骆春敷懒洋洋依上去,“马儿,咱们走吧。”
随雅轻轻的颠了他一下,骆春敷恬然的睡着了。
那张黑卡从骆春敷兜里飘了出来,它轻轻的碰了碰骆春敷,松了口气,小声嘀咕,“还活着。”
随雅瞥它一眼,摁回兜里去。
他嘴角上扬,哼着歌走向黎明,身后的人轻的硌人,这令他有些不爽,但是转眼想到可以亲自把他喂胖,就稍稍微愉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