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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冤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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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春敷醒来时已临近黄昏,手指被上药包扎好,屋子里空无一人,身上有肥皂的香,被很妥善的擦洗处理过。
骆春敷头痛欲裂,不知是不是这几天没有睡好的缘由,总觉得身上昏沉沉的。
他顿了顿,气压低沉。
摸摸兜里,掏出那张硬黑卡牌。
“说话。”他声音很冷。
卡牌微微装死以示敬意。
他点燃烛火,透明蜡油滴落杯壁。
骆春敷第一次仔细看过这张把他带到这里来的罪魁祸首,
片刻,怔愣住了。
在村口遇到苗苗几人时,骆春敷曾轻轻掀开口袋看过,的确是和苗苗几人别一无二的卡牌。
可现如今,上面雕刻的东西却全然颠覆。
金丝累缀的王座下是成千上万堆积攀爬的惨淡白骨,一只只手贪婪的向王座之上伸去,却又被拦腰斩断,纤长手指坠满宝石戒指,他脚踩头骨,居高临下。
骆春敷有些惊诧,这张头戴皇冠的卡牌上的脸,分明与他别一无二。
就连眼下的泪痣都分毫不差。
那张与骆春敷仿若双生的脸庞上,满目倨傲,他一只手握着王座,另一只手与身后背过身去的男人相牵,身后之人侧脸熟悉,骆春敷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吱嘎一声。
木门被推开,骆春敷将卡牌放进兜里,抬眼望去。
余晖映满屋子,带着些许外面的凉气扑面而来。
随雅换了身衣裳,很平常的乡下样式,却被他穿出了清流名士的风范。他的脸好像绽开的君子兰,盈着满目的端然清冽。
“饿了吗?”
随雅手中拎着吃食,他在骆春敷面前来回晃了晃,刚一打开袋子顿觉香味扑鼻。
“牛肉干?”
骆春敷眉尾一挑,慵懒道,“我总怀疑你是个百宝箱。”
随雅低低笑笑,“不敢当。”
他声音洋洋盈耳,骆春敷抬眸看他,片刻,骆春敷移开了目光。
他只是懒懒散散嚼着嘴巴里的牛肉干,双眼放空,再一睁眼,灰扑扑的小房顶纹丝未动。
随雅的声音突然响起,他问,“怎么会折返回去?”
骆春敷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他打个哈切,声音沙哑透着揶揄,“你小时候难道没看过英雄救美的电视连续剧吗?”
他好像真的有思考过,不徐不缓说的跟真的一样,“想当一回救世主行不行,大美人?”他尾音缱绻,泛着倦怠的乏。
随雅很认真的看着他,半晌,他默默收拾起骆春敷吃剩的牛肉干。
傍晚,狗吠了几声,困倦的趴在院儿里,不动弹了。
几人围着这块长好不容易带回来条肉团研究,苗苗有些恶心,阿洲脸色也不好,第一次直观面对和研究这种程度的东西,实在是考验人的承受底线。
桌上摆着整整齐齐的解剖三件套,戚无救晃了晃手里闪着银光的刀,“谁来?”
众人纷纷后退,戚无救直直盯着骆春敷,对方摇头,“不要。”
“随雅!”戚无救喊道。
随雅早早站到骆春敷身后,他轻咳两声,“抱歉,我见不得血。”
戚无救面色扭曲,片刻,他败下阵来。
银白尖锋对准肌理,他面无表情,拿起刀来手起刀落。刀锋入肉,他划开筋膜鲜红的外层,油腻腻的脂肪还粘在皮肉上,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戚无救一边切肉一边碎碎念,手里飞快的剥脱着肉块的骨骼。村子里条件不好,别说超市,连个代销点都没有,唯一一双戴在戚无救手上的手套还是村里人干活宝贝的不得了的东西,阿洲废了好大力气才得到的。
“剪子。”戚无救道。
阿洲连忙递过去,近看时更加不忍直视,也就只有戚无救这样的神奇人物才能面不改色面对这种东西。
他操作细致,两边肉块全部剥离出来之后,淡黄的腿骨映入眼帘。
“这……”阿洲讪讪,“居然真是个人腿啊……”
“不过……”他摸摸下巴,看向戚无救,“怎么会没有皮呢?”
苗苗心有余悸,“跟没有皮比,缺少的头颅和脚才最是问题。”
戚无救摆摆手,满脸不可置否。
骆春敷饶有兴致的问道,“话说你们怎么把村里那带路的老头引走的?”
三人面面相觑,王老爹清了清喉咙,“啊,是这样的,我们听阿洲说吧。”
阿洲左顾右盼,求救的看向苗苗,“苗苗姐……”
苗苗声若蚊呐,“我们把他绑了……”
屋里几人同时抬起头来,骆春敷拍拍手,“真不错,谁的主意?”
三人嗫嚅,阿洲闭眼认下,“我套的麻袋!”
苗苗直摆手,“不是阿洲,我拿的砖头!”
王老爹叹息,“还是我的错,我拍晕的那老头。”
戚无救笑出了鹅叫,“那老头呢?”
空气都好像凝结住了。
半晌,大家好像才回过神来,三人面面相觑,苗苗推了推阿洲,小声,“那老头呢?最后不是你绑的绳子吗?”
阿洲尖叫道,“卧槽!忘记给他解开了!”
戚无救挑了挑眉,“谁去解?”
苗苗和阿洲四目相对,他刚想开口,懒懒散散的声音先他一步。
“我去吧。”
骆春敷开口,深邃眉目看向随雅,他步步走来,不重不轻撞了男人一下。
再一摸袖口,容色殊丽的小贼顺走了他的短刀。
外面万籁俱寂,他推开木门,半边脸隐入黑暗中,明灭光晕之间,他晃了晃手里的刀,狡黠一笑,“谢谢大美人的刀。”
他哼着歌,推开门走了出去。
“各位失陪,”随雅微微颔首。
他步伐带着丝急促,推开院门往外去,便听一声轻笑。
烟雾弥漫,他的双眸看不真切,“往哪儿去?”
他晃了晃手里的刀,“找这个?”
随雅回头,眸色深沉,指尖抵在他尖尖细细的下巴上,撬开他微张的下唇,拇指压过饱满的唇珠,夺过那根烟。
骆春敷轻哼一声,靠在墙上,副本里的天没有星星,总像是蒙上了一层幕布,看不真切。
“心脏有问题就少抽点。”
他将那根从骆春敷嘴边夺过的烟咬住,猛吸一口。
骆春敷轻嘲一声,吁口气缓声道,“大美人,想不想搞点刺激的。”
随雅认真看他。
月黑风高,杀人夜。
二人推开门时,老头双手双脚被捆的结结实实,头上套的麻袋被他咬破口子。
他挣扎着蠕动,被塞住的嘴里呜呜的响。
“咚”
他再次将老头敲晕,放下手中作案工具,昳丽眉目含情脉脉,丝毫不像个满脑袋坏心眼的混蛋。
随雅换好破掉的麻袋又套进老头脑袋里,两个人一唱一和,配合十分默契。
骆春敷抚过桌上的灰,厚厚一层,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这间屋子简简单单,只堪堪落脚而已。两床棉被,一条擦脸的毛巾,大炕延伸贴着墙,手边摆着一盅茶缸,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蹊跷。
骆春敷拉过椅子,“我总觉得这老头身上藏着些什么秘密。”
外面起风了,刮的窗纸呼哒呼哒响,被从内掩好的门透出一条缝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暗中窥视。
随雅鞋子极富规律的踩在砖砌的地板上,他一步一顿,靴子泛着漆黑的光,蓦然,他脚下顿了顿,停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