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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莉莉安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她走在一条月光流淌的走廊上,有个纤细的人影立在不远处。
莉莉安走过去,抬起双手,想要给予对方一个拥抱。
那人却轻轻推开了她的手。
莉莉安拢着柔软的肩,抬头时眼睛里有脆弱的光在闪动,似乎因被拒绝而有些受伤:“我只是想要拥抱你而已……”
“为什么?”对方不解风情地问。
“人总是无法对这种行为做出预测的。”莉莉安笑道,脸上带着安抚还是小心试探的温软,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这次对方没再拒绝她。
于是莉莉安踮起脚尖圈住了那个人。
她瞳孔颤动,指尖轻轻摸进了对方的后颈。
就像羞于做坏事的小孩子一样,她的手在颤抖,最终仰头,轻轻吻上了那人的脸颊。
后来也不知梦到了什么,只知梦中有谁一直在轻轻唤她的名字。
“莉莉安……”
“莉莉安……”
她听到那个声音轻飘飘的,像天边洒落的花。
“别怕……”
“别怕……”
莉莉安清晨被女佣唤醒的时候,感觉天花板朦朦胧胧的,好像在晃。
这是一间大别墅的房间,房间里厚重的帘子将落地窗掩饰着严实,光线昏暗得像沉闷的雨天。
她所躺着的欧式复古床边伫立着一个女佣的影子,莉莉安转动眼珠,看见半透明的床幔像纱雾一般,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
“真像棺材……”
她以这样一句话开启了新的一天。
时间大概是六点半。
“莉莉安小姐,老爷回来了,让您过去一起用餐。”为她梳妆穿衣的女佣以机械的口吻通知她时,莉莉安正站在落地镜前,深呼吸一口气,任由身后的女佣用力扯紧束带,为她套上鱼骨裙撑。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被束腰的鱼骨勒得喘不过气一样。
前方落地窗的窗帘早已被拉开,今天依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蓝天之上,阳光凿破云层,大片日光倾泻进房间里,她身上委地的长裙也在地上拉出了一道绮丽的影子。
莉莉安垂下眼睛,看着绕到前方来的女佣蹲下身为她穿上高跟鞋:“谢谢你,奥菲。”
名为「奥菲」的年轻女佣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这是我的职责,莉莉安小姐。”
待一切准备完成后,莉莉安提起长裙,平稳而端庄地往门口走去。
临走前,她回头问奥菲:“你等会可以去帮我准备一份今日的报纸吗?”
“当然可以,莉莉安小姐。”
“谢谢你。”
“职责所在,莉莉安小姐。”
莉莉安如今名义上是一户贵族家的养女,但实际收养她的人已经过世,现在对方的弟弟才是她法律上的监护人,也是这座大别墅的主人,莉莉安平时称呼他为叔父。
他是普罗米亚知名的企业家,平时忙于商圈和应酬交际,莉莉安并不经常见到他,但偶尔有什么事需要同她说时,他都会像今日一样突然造访,以共进早餐的名义通知她。
果不其然,当她走进餐厅的时候,对方已经在那里坐着就餐了。
莉莉安在他的侧旁落座,两人的距离并不远,所以他开口时的声音也很清晰:“昨天你和他去试婚纱了是吗?”
“是的。”莉莉安接过女佣擦过一遍的餐刀,回答他:“但他没去。”
闻言,一身西装的中年人皱了皱眉,似乎因此感到不悦。
他抬眼看了一眼莉莉安,当发现她神情平静如水时,这种不悦演变了另一种负面的情绪。
他问莉莉安:“你没有感到不满吗?”
莉莉安这才轻声道:“有点,叔父,我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我有点生气。”
“那你为什么还去?”他冷声说。
“不好吗?”莉莉安抬眼对上他冷冷的目光,她那张被阳光烘托的面容在笑,像一朵璀璨得即将迈向腐烂的花:“我如果昨晚死在那里了,他可就对不起叔父您了,相信我们企业今后与他们的合作会比现在这样僵持的状态更好些。”
闻言,对方的脸色看上去更冷了,蹙起的眉让他的神情掺杂一丝复杂性,但他不再说什么,而是拿起了奥菲递来的报纸看。
莉莉安轻轻瞥了一眼,看到了报纸上有几个醒目的黑体大字占据眼帘——「恐怖袭击!燃族人再次袭击普罗米城!」
饭后,她的叔父没有久留,直接离开了。
这座大房子安静了下来,莉莉安戴上一顶遮阳的大宽帽,在奥菲的指引下去到花园散步。
当她走在花花绿绿的植物园时,天空的蓝仿佛与此割裂,她的裙角拂过花匠修剪过花圃,春日的蝴蝶蹁然纷飞,远处的栅栏隐在带刺的蔷薇墙下。
不管看多少次,莉莉安都会觉得这座别墅连带花园的面积实在过大了,现今世界处于半摧毁的状态,三十年前被燃族人破坏的城市大多都还没有恢复到能住人的状态,普罗米城作为在燃族人的威胁中建立起来的乌托邦,能容纳的人数也有限,而她所住的地方就占据了这么大的面积。
“真让人羞愧。”莉莉安每每都会这样想。
“在这方面司政官真是我的榜样。”莉莉安对奥菲说:“听说当年有人想送一座大房子给他的时候,他非旦拒绝了,还发挥自己的奇思妙想,建起了普罗米城那座最高的司政塔,让占地面积在最小的范围内发挥了最大的价值。”
对此,奥菲没有回应她,而是在她落座花园里的圆桌时,送上了她不久前交代的报纸。
莉莉安摊开一看,不意外看到了关于燃族人的信息。
几个月前,一群有组织有纪律的燃族人时不时就来普罗米城掀起动乱,城中的居民对此深痛恶觉,城中还为此创立有几支专门对付燃族人的消防武装部队。
但有一天,那群燃族人消失了,当时听说他们粗暴掳走了一名科研人员,司政官派出武装部队去营救,但是没能成功,还让那群燃族人逃跑了,从此他们消声匿名,直至昨晚的袭击他们再次出现。
莉莉安看到报纸上说他们昨晚袭击了普罗米城的大厦,很多是官政地区,势头也比以往的袭击都来得更为猛烈,大有破坏到底的意思,但莉莉安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有报道相关的人员伤亡,那些文字夸大的都是他们对经济和城市的破坏。
莉莉安大概了解后不再多看,而是对一旁的奥菲说:“今天我不去教堂祷告了。”
奥菲的神情没有变化,但眸子却是闪了闪。
她问:“今天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吗?
莉莉安说:“没有。”
奥菲又说:“那是什么念头驱使您改变您的信仰?”
……信仰?
莉莉安被这个神圣的词牵动心绪。
与此同时,她诧异奥菲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看向奥菲,那位年轻的女佣拥有一张没有瑕疵的面容,她黑白的女仆长裙与漆黑的长发相融,立在那里的模样就像她无光的眼睛那般死板端正,仿佛一尊僵硬的雕像。
但莉莉安很快就笑了,说:“人类的行为总是很难自控的,奥菲,有时候,信仰都得为此让步。”
“我不懂,莉莉安小姐。”她平静地说,声音没有一点起伏。
“没关系……”莉莉安笑着站起身来。
她走向奥菲,牵起了她的手,引领她往别墅的方向走:“你会懂的,奥菲,我来教你。”
她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回头任由风吹扬发丝吻着自己晕红的脸颊。
她踱着雪白的及地长裙对奥菲笑弯了黑褐的眼睛:“奥菲,能帮我脱裙子吗?我被勒得快喘不上气了……”
“好的,莉莉安小姐。”
下午的时候,莉莉安破天荒去睡午觉了。
往日这个时候,她总是雷打不动地外出,她总是爱去干一些事,去看望孤儿院的孩子,去学校里当志愿者,去帮记者搜集相应的资料或引进人物……其中,日行祷告的教堂是她最固定的地点,她总会为教堂带去相应的资助,被企业家养在大屋子里的千金小姐总是那么善良漂亮,她的名声被提及时,总是附带一种与金钱挂钩的慷慨。
她难得的午睡是换上柔软宽松的黑色睡裙后进行的,但她并没有睡熟,不如说她处于一种精神紧绷的状态。
昏暗的卧室里,安静得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可是某一刻,她紧闭的眼帘感觉到有什么一晃而过,就像月下的影子,又像雨中飘飘扬扬的纱雾。
她在床上睁开眼,看到垂坠的床幔依旧笼罩在周围,但是顶上雕花的流苏在微微地晃。
“里奥。”
莉莉安准确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明明窗户紧闭,门也没有打开的迹象,四周很安静,可是莉莉安侧头,目光透过纱织的床幔望出去,隐约窥见个模糊纤瘦的影子立在不远处。
“你来找我了吗……”她问。
那抹影子沉默不语。
莉莉安笑了,她收回目光,看向头顶。
在那里,编织的纱幔围绕成一朵花的形状,她盖着柔软的丝绸被,其十指交握置于胸前,端庄地躺在床上。
长久的静谧让她的神情变得有些懒洋洋的,出口的声音也有些虚渺:“我是在做梦吗……梦到里奥你来找我了……”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动摇一步。
莉莉安也不恼,相反,她很有耐心,声音也变得轻快起来:“昨晚回来后我就在想,里奥会不会再来见我,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关掉了这座别墅对燃族人的感知系统,还有各处的监控防御系统,你若是来的话,大概会轻松安全一点……事实上,里奥变得很厉害了呢,完全没惊动任何人就潜进来了……”
“……这样很危险。”
打断她的是这样的声音。
属于少年的声线好像还有些生涩,但是很沉稳,像黎明时分拂过窗花的风,平静,温雅,有一种失调的淡漠。
他说:“若是有坏人入侵你的宅邸……”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现在就是所谓的坏人,所谓的恐怖分子。
可是,莉莉安却笑道:“没关系,如果是为了里奥你的话。”
“……”
“能走过来一点吗?”莉莉安问他。
“……”他没有动作,只是轻声道:“我只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的……”
莉莉安笑道:“事实上还不错,比起两年前在底特律,这里可以说是天堂,本来里奥你也可以的。”
他安静了一秒,声音低了一点:“你还在介意当年我没和你一起来普罗米城吗?”
“怎么会呢?”她摇了摇头,漆黑的长发像海藻,在枕上铺展:“这两年,普罗米城针对燃族人的科技和对策都发展得很迅猛,若是里奥你在这里生活的话,大概很快就会被抓走,是我当初想得太天真了,对不起,我只是很担心你这两年怎么样了,不知道你是活着还是死了,所以我很高兴能再次见到你……”
伴随着这句话,她听到了轻巧的脚步声。
就像硬质的鞋跟踩在地上,她眼珠转动,放轻呼吸,瞥向他所在的方向,只一会儿,少年的影子已经在床边了,莉莉安莫名觉得心悸。
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忐忑,她透过纱幔,看见少年的身影比两年前高了一些,比起昨晚高大且棱角凌厉的机甲外形,他本身的身形依旧纤瘦,甚至可以说是纤细了。
对方覆着黑色手套的手伸进来,床幔被他拨开,在眼睛清楚地看清他如今的面容前,里奥的身子已经探了进来,弯身伸出手来,将手掌按在了她的脸颊边。
床榻因此陷下一块,莉莉安的眸子微微睁大,头颅在柔软的枕头上微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后颈弯起,连着弓起的脊椎腰线,此刻的她像一只因受惊而紧绷僵硬的黑天鹅。
“即便我成为了袭击普罗米城的恐怖分子?”眼帘中的人如此问,声音有些淡,并没有多少情绪。
眼帘中,少年的金发柔软,眼睛是记忆里干净的紫罗兰色,但他的脸已经比过去来得更为立体了。
也许是西方人的五官生来深邃,即使尚是十几岁的年纪,但一种略带忧郁的淡漠微微掩盖了少年眉眼的青涩。
他倾身而来,身躯包裹在一袭漆黑的皮衣下,发丝拂过了他白皙的脸颊,他的手覆着黑色的手套撑在她的耳边,压到了她的长发,莉莉安注意到他当初受伤的左耳垂如今戴了黑色的耳钉。
他低声说:“就算以差点伤害到你的方式出现在你面前,你也觉得高兴吗?”
莉莉安张了张嘴,正待回答他,但她感觉到他的影子压下来,将她尽数笼进了阴翳里。
她微微屏住了呼吸,目光从他身上掠过——
——腰带,立领,连着编织坠条穿过胸口绕过腰侧的肩章,腿上数道皮质束带上的金属扣,以及黑衣下隐约露出的白衬衫衣领……
少年细碎的额发在鼻梁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他隐在其中的眼睛低垂着注视她,声音和眸光都有些晦涩:“你昨晚明明哭了……”
“我还捏碎了你的花……弄脏了你的婚纱……”他说,眉眼有些耷拉。
昏暗的空间里,一种干燥的烟草香淡淡,就像什么被烧掉一样,他的声音有着淡淡的喑哑。
“事实上,你的机甲还很坚硬……”莉莉安在他越来越轻的音量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的声音听上去像在笑:“被你抱着真硌人……”
“抱歉……”他轻轻抿了抿唇,就像过去那样谦逊有礼。
少年眼睫微垂,微微掩住罗兰色的瞳孔,似乎是不敢让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脸上,以此表示自己小心翼翼的歉意。
与此同时,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好像怕会听到不喜欢的答案一样。
但他再次出口时,却是道:“你昨晚穿着婚纱……”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你是要……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这么说的人没有任何动作,她耳边的发丝依旧被他的掌心压着,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总之她因此无法动弹,而他也一无所觉的样子,并没有挪开的迹象。
莉莉安只能从喉头发出这样的语气词:“嗯。”
他眸光闪动了一下,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莉莉安平静地答:“大概是个好人。”
“大概?”这个略带不确定性质的词让他微微蹙起了眉,他的嘴角也有了耷拉的弧度。
但他好像不想将这种不悦表现得太明显,于是很快又恢复如初,他还有意克制了声音:“他对你好吗?”
这时,奥菲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从门外传来:“莉莉安小姐。”
莉莉安一愣。
她知道这是奥菲有事相告时的第一声招呼,在奥菲的认知中,她现在应该在睡午觉,如果接下来没有回应,对方就会开门走进来叫醒她。
对此,赶在那之前,莉莉安就在里奥的目光中道:“有事吗?奥菲。”
奥菲的声音没有停顿:“乔托先生打电话来了,说是您的手机关机了,他说想与您说话,需要我现在拿进去给您吗?”
奥菲口中的“乔托先生”是她的未婚夫。
闻言,莉莉安不顾自己的头发还被里奥压着,直直起了身,几乎同一时间,里奥就收回了手,任由她起身,下床,赤着脚跑到了门口的位置。
莉莉安打开了房门,很小的幅度,她也没有让奥菲进来,而是从门缝接过电话,站在门边道:“您好,我是莉莉安。”
“不好意思,我的手机关机了,因为在午睡,不想吵到……”
也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总之她的声音很柔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没关系,我知道您很忙……”
“嗯,没事,我只是有点受惊,但并没有受伤……”
“婚纱很合适,我觉得就那一套了,不用再试了……可惜您没看到,无法评价它,不求到时婚礼上您会看到的,就当成个惊喜期待着吧,先生……好的,那我也期待您在婚礼上的模样……”
通话的时间前后不超过五分钟,莉莉安带着笑意,态度温和,也很亲切,笑意在她的唇边绽放,但在挂掉的最后一刻抿回了直线。
莉莉安将电话递还给门外等待的奥菲,告诉她自己还想再睡一会,晚饭再来叫她吧。
黑发黑眼的女佣安静地看了她几秒,最终点了点头,平静地离开了。
等她关上门回过头时,床边已经没有里奥的身影了,他好像已经离开了。
她眼睫微垂,突然间没了再回到床上的欲望,而是托着吊带睡裙打开了自己的衣柜。
当她拿出一件雪白的蕾丝衬衫时,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
她转身看去,看见窗户被打开,屋子里昏暗被一方光线划破,红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扬,而里奥一袭黑衣正站在窗边。
“你还没走吗?”莉莉安笑道:“我以为你离开了。”
里奥安静地看着她,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看上去很认真:“我以为她会进来,所以躲到外面去了……”
对此,莉莉安没再说什么,反倒是他突然低声吐露出一句话来了:“很好看……”
“什么……”莉莉安一时间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站在窗边的人被风吹扬了脑后篷松柔软的金发,他的轮廓被午后的阳光踱亮,并不凌厉的眼角似乎也有了朦胧的光晕。
明明身穿具备沉重质感的黑衣,可是安静时的里奥总有种奇妙的轻盈感。
莉莉安看见光影在漆黑皮衣上的褶皱间流动,他身上的金属扣泛着冷光,里奥没有笑,声音好像因此被一种特殊的、静谧的情绪取代:“你穿婚纱很好看,我从没见过比你穿婚纱更好看的人……”
很显然,他听到了她刚才的通话。
也许他是在代替乔托先生评价她的婚纱,又或许是在单纯安慰她。
不过明明是在夸她,但话音落后,他却在须臾间流露出一种失落的表情。
像是重要的东西要被抢走了一样,又像自己独有的秘密即将被另一个人知道,里奥安静地垂着眼睛,神情上在窗边的光影中明明灭灭,看不清晰。
沉默在此蔓延。
时隔两年,再次见面,莉莉安却觉得气氛没当初那般轻松,明明当时的环境和情况比现在来得糟糕多了。
片刻后,她才走了过去。
当站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时,莉莉安抱着自己从衣柜里拿出来的衬衫,歪头贴着它柔软的面料,朝他笑道:“那是穿着婚纱的我好看,还是两年前我穿着里奥你的衬衫时好看?”
闻言,他一愣,许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少年一时间没有了言语。
但他的眼底混沌,思绪似乎因此回到了那个雨天里。
被摧毁的底特律,破碎荒夷的城市,阴暗晦涩的大雨天,写字楼的废墟,两人彼此被淋湿而紧贴肌肤的衣物……
那些被危险与惊惶充斥的光景,晦涩,又苍白,在他的脑海中逐一闪现。
他想起了少女当时流血的脚心,她咬破唇膜时染红的唇珠,艳丽万分。
楼外,雨珠迸溅县氤氲时水汽,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声,某一刻,他在黎明的钟声中回头时,看见她光着两条白皙的腿,套着他的衬衫,坐在废墟的窗边,拢着单薄柔美的肩线……
他看见她长长的发丝垂落,他看见她在朝他笑……
那些隔着时间的细枝末节,在两年后的此刻还能清晰地回想起来。
眼帘中,莉莉安保持着一种柔软的笑。
窗外漫来的阳光亲吻着她的脸,她的瞳孔是璀璨的琥珀色,她的笑容仿佛与那个时候重叠,让人产生一种什么也没有变的错觉。
他不禁喃喃地说:“好看,都好看……”
睡裙的吊带越过锁骨,她纤细的肩头在阳光中泛白,里奥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雪白衬衫,抬手从她身后穿过,将其披上了莉莉安的肩。
“只要是你……”他的手没有立即放开,而是攥着衬衫的领子,将其拢紧,最后停在那里。
对此,莉莉安在须臾间晃开了一个不带重量的笑,他恍了恍神,不禁低下头去。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攥住了她微凉的脚踝,他想起自己背起了她温软的身体,他想起了她在背上时的发丝和牙尖轻轻掠过了他的颈侧……
就此,那个夏天沉闷的燥意升腾而起。
她带笑的言语,她念着《圣经》的声音,昏暗的楼道里,某一刻,她抱着他,在足以摧毁一切的火光中,温柔而无畏地望进了他的眼睛里,说:“爱里没有恐惧……”
他被记忆里的花与水冲刷,在春日午后的阳光中低下头,用额心轻轻碰上了她的额心。
少年在近距离中,似乎在笑。
他嘴角两端陷下一点,眼睑耷拉,莉莉安因此坠入一片紫罗兰花海中,听到他的声音在轻轻道:“只要是你,我都觉得好看,莉莉安……”
如此唤着她名字的人,用一种近乎寂静的眼神看着她。
他好像在无声地说,只要是你,莉莉安……
我的莉莉安……
只要是你……
……不属于我的莉莉安……
皮衣lio上线!!!
呜呜呜再次沉迷lio的颜!!
我这种本来对机甲不感兴趣的人因为lio彻底沦为了机甲恋和机车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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