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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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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莉莉安的行程恢复正常。
她准备出门前往教堂的时候，奥菲突然问她:“莉莉安小姐很开心吗？”
莉莉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和往常差不多呀，本来就经常笑，开心或不开心都是这样，她惊讶地问奥菲:“你怎么知道呢？”
奥菲的表情没有变化，答:“因为您从昨晚开始的饭量都比往日多了一倍。”
这个答案惹得她哭笑不得:“好吧，我该承认，我确实挺开心的。”
“为什么？”奥菲问。
顿了一下，她又说:“我能知道原因吗？莉莉安小姐。”
莉莉安笑道:“真遗憾，不行，这是我的秘密。”
她的好心情毫无疑问来自于里奥。
虽然昨天里奥很快就走了，理由是莉莉安要换衣服了，即便莉莉安坏心眼地表示他可以留下来，但他还是干巴巴地道了句“再见，我会再来见你的”就扒窗离开了。
就这一点而言，他板正到有些不解风情，但绅士作风倒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当莉莉安哼着歌上了车时，连司机先生都看出了她的好心情。
昨天她没有出门，司机先生以为她是前天晚上在婚纱公司遇到袭击受惊的缘故，这让他看上去有一种淡淡的愧疚，当时他找到在路边独自等待的莉莉安时，那份担忧并不虚假。
但许是也休息了一天的原因，今天他充满干劲，看上去就算今天遇到堵车的情况也能变得耐心悠然许多。
在汽车驶出别墅大门不远的时候，莉莉安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影。
是慕恩先生。
在住所附近看到他，莉莉安有些惊讶。
她一直以来都只在教堂与他相遇，据她所知，他的家离她的住所隔着不近的距离，因为叔父的关系，她的住所位于司政塔附近的住宅区，是大部分与政权挂钩的人或知名企业家住的地方，平时很少人来。
她原以为慕恩先生是来这附近办事或是单纯路过的，但他站在那，时不时眺望她所在的别墅的姿态打破了她的猜想，特别是对方看到了她的车驶出了大门后。
对方提着公文包站在路边向他们挥了挥手，一身长款的黑西装和黑发打理得体，看上去就是位年轻有为的绅士。
莉莉安想了想，让司机先生驶过去。
她下车，与他打招呼:“您好，慕恩先生，好巧。”
“是……好巧。”他略显拘谨地答，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莉莉安看出他有一种紧张忐忑的情绪，不禁笑道:“我现在要去教堂祷告，慕恩先生要一起去吗？我可以载您一程。”
“不……不用了。”慕恩先生拒绝了她的好意，嘴唇哆哆嗦嗦了一会才道:“我昨天去教堂的时候，没有见到莉莉安小姐……我还以为您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后面我才听说您是遇到燃族人的袭击了，因为实在太过担心，所以才想来看看的，今天看到您平安无事的模样我就放心了。”
说这话的人脸上愤慨与担心交加，谈到燃族人时眼中有不可忽视的厌恶。
莉莉安安静了一秒，道:“袭击什么的，那只是个误会，燃族人并没有伤害我，我只是自己有些被吓到了，不用担心。”
对此，慕恩先生没再说什么，而是微微点了点头，说自己还有事要去处理，下次再见。
莉莉安在原地目送他走远，上车时司机先生的目光欲言又止，最终嘟囔道:“都有妻室了还对莉莉安小姐您如此殷勤，您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他怎么都不知道避嫌……要我说，莉莉安小姐最好不要再见他了。”
“你说的对……”莉莉安如此呢喃道，额角抵着车窗，看上去像在发呆。
司机先生也不说他了，他们两人一起去了郊外的教堂。
这次去到教会，管事的俢女告诉她，教堂里正准备组织一次活动，去到普罗米城外帮助一些有需要的人，并进行传教。
莉莉安自然是支持的，还慷慨地表示自己会尽可能资助。
她说:“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也加入其中吧。”
身披黑袍的修女看上去有些迟疑，道:“这段旅途或许会很艰辛，您知道的，普罗米城外不比这里，您要是去后出了什么事我们如何向您的叔父和先生交代。”
莉莉安道:“请不用担心，我并没有那么娇贵，我只是想出一份力，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的，这也许是我结婚前最后一次远走助人的机会。”
对此，修女不再说什么，虽然她看上去依旧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次日，莉莉安继续去到教堂祷告。
这次她又见到了慕恩先生。
相比昨日，今天的他显得十分无精打采。
在遇到他前，据说他在忏悔室里呆了几个小时了，牧师与他一同出来时，他脸上的表情有些灰败，抱着公文包的模样颓然地垮下肩来。
很快，他抬头看到了莉莉安，脸上似乎恢复了些许神采，道:“莉莉安小姐！”
莉莉安看他想过来又踌躇不前的样子，便站在原地道:“您好，慕恩先生。”
莉莉安没有立马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好像在莉莉安的声音中获得了勇气，直直走了过来，急促地唤她的名字:“莉莉安小姐！”
就像灰白的画布重新获得生动的色彩一样，他们身处布满长椅的长厅，他在耶稣的神像面前露出了一种脆弱到有些绝望的表情:“我干了一件愚蠢的事！我想前来请求主的赦免！”
春日的阳光浅薄，夕阳也温柔。
接近傍晚的时间，莉莉安坐于教堂最前方的木质长椅上。
周围皆是璀目眩烂的珐琅彩绘窗棂，栩栩如生的大理石浮雕也很惹眼，这座规模算不上大的教堂，从外观上看拥有着常规的尖利破云的天顶、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
尖塔型斜顶下乳白灰泥墙结合浅红的屋瓦，有时间留下的古朴味道。
可惜的是藤蔓几乎爬满了外墙的一砖一石，让傍晚里突兀响起的古老洪钟也显出几分落寞的感情来。
莉莉安平和地注视着对面的先生，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慕恩先生。”
今天的莉莉安穿了一件黑色修长的鱼尾裙，她披着纱绸材质的披肩，戴着一顶覆有黑纱的亚麻卷边帽。
没能挽起的鬓发落在了她瘦削的肩上，被华服包裹的少女有一种超脱原生外貌的美丽，那副端坐在夕阳中的模样，有着几分蒙娜丽莎式的优雅与静谧。
身穿黑西装的青年在这样的宁静中掩面低声道:“昨天，就在昨天，与您分别后，我向政府举报了我的妻子，因为她是燃族人。”
莉莉安一愣，在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什么和做了什么后，她的表情有些空白。
这真是太突然了。
她虽然知道他和他妻子感情不和，但没想到那位夫人还是燃族人。
而且现在还被自己的丈夫举报给政府了。
她会是什么心情呢？
莉莉安不得而知。
半晌后，她才问他:“那您说有罪什么的，您是因为愧疚，所以才来这里的吗？”
“嗯……”他低垂着头，声音染着些许模糊的鼻音。
然后，他听到莉莉安平静地问他:“是吗？那慕恩先生您知道令爱被抓捕后会如何吗？”
他一愣，干巴巴道:“我知道，她会被司政官所创立的佛塞特基金会逮捕起来，收容进专门关押燃族人的基地里。”
言毕，他又低泣着补充了一句:“大家都以为她是刚觉醒的燃族人，所以没有多怪罪我，但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他的内心听上去正饱受痛苦与折磨:“我竟然包庇了她这么多年，我真是有罪！明明我自己就是政府人员……我真是干了一件大蠢事！”
他这样的言语消弥在了傍晚的夕阳中。
空寂的教堂里没有人回应他，只有教堂外传来的幽长钟声。
他忍不住抬头去看对面人的反应，便见她正抬起头注视着前方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像。
挡在窗外的夕阳是暖橘的色调，她安静的模样好似在认真聆听不存在的圣歌一般，却让他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心慌。
他不禁悲切出声道:“莉莉安小姐！我都是为了您！是您的遭遇让我无法再容忍燃族人了！”
闻言，莉莉安这才有所动容。
他还在继续说:“您的遭遇让我深刻感受到了他们的无理与暴虐，当我以为自己无法再见到您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就是恶魔，我的妻子也是，她的一切都令我无法忍受了……”
可是，打断他的是莉莉安这样的声音:“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告诉我呢？如您所说，大家都以为您的妻子是刚觉醒的燃族人，您现在却告诉我，您包庇了她多年……”
“因为我觉得您一定会理解我的！”
青年有些激动道。
他倾身而来，突然攥住了莉莉安的双手。
她一惊，却没能挣开，对方已经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几乎跪在她的面前，只有双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抓着她。
他仰头悲恸地望着她，好像得到她的否定就会被枪毙死去一样:“莉莉安小姐！莉莉安小姐！我都是为了您！！我都是为了您！！如果是您的话，一定会理解我的！”
“我明白了，请你冷静一点，慕恩先生……”
莉莉安放轻声音道。
她黑褐色的眸子有一种粼粼的光亮，莉莉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充满了一种困惑式的安慰:“城中各处都装有对燃族人的感知系统，您是如何藏住她这么多年的？”
“莉莉安小姐……”他流露出更加脆弱的神态，但翕合的嘴角似是迟疑，这似乎不是他想听到的话，因此他的眼中有对莉莉安的一丝失望。
莉莉安将其看在眼里，她垂下眼睫，脸上有了淡淡的悲悯:“我只是觉得您对她的爱真令人动容，藏了这么多年很辛苦吧……”
她的言语似乎给予了他无限的肯定，他神情恍然，灰败的眼睛里逐渐被光亮占据，无数的希望与释然在他的眼中绽放，不一会儿，他哭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垂着脑袋呜呜咽咽地哭了。
哭泣中，他将这些年藏匿自己妻子的细节和方法都说了，期间，慕恩先生向她透露，他在政府机关中无意间得到了一份可以屏蔽感知燃族人的系统研究资料，他找相关人员钻了那个空子，让自己的妻子免于牢狱之灾。
闻言，莉莉安轻轻笑了，她的笑容不带恶意，轻盈又柔软，她在对方粼粼的目光中道:“您举报后，政府部门肯定还会对您进行一番调查的，到时说不定您包庇妻子多年的事以及那份资料也会被调查出来，如果您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也愿意帮助您。”
“可是……”
“令爱是燃族人，您举报了她并没有错。”
莉莉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说，带着柔软的笑意。
舌尖抵在唇齿间吐出，她低首，发丝从肩头垂落，少女的眉眼隔着黑纱，一身黑裙的身姿浸在璀璨的夕阳中，其轻柔的言语饱含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诱哄:“您的过去并没有错，慕恩先生，您举报了她，您是对的……”
“不必觉得愧疚，也不必觉得有罪，主会宽恕您的……”
她的低语轻轻回响在教堂里，与里边神圣而庄严的氛围相融。
伴随着那些声音，某一刻，她无意间抬起头来时，看到在雕花的彩窗边，属于里奥的罗兰色眼睛正遥遥望着她。
窗外，夕阳在墨绿的树隙间闪闪烁烁。
野生的玫瑰无人打理，长满了窗柩的外框。
其中，他纤瘦的身影站在那红绿交加的树影间，像一只正在踩光影的花鹿。
隔了段距离，少年面容上的光影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清晰，但他粼粼的瞳孔看着她，莫名的让她移不开目光。
莉莉安一愣，感觉到瞳孔深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痒意，就像蚂蚁啃噬似的，她轻轻摇了摇头，像是在表达什么意思似的，表情有些空白。
随即，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了身边的人，起身踩着高跟鞋，火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过程中差点一个踉跄摔倒，但是跑到门边后，她并未看到里奥的身影。
刚才看到的光景，仿佛是夕阳中一场绚丽的幻觉。
“莉莉安小姐？”身后传来困惑的声音。
莉莉安神色恍然地立在教堂的门边，披肩在胸前扭曲成一朵盛大的玫瑰花形，原本温柔的笑容彻底从她脸上褪去，她的脚下只有寂寥的影子。
片刻后，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与对方告了别，坐车回到了住所。
晚上，莉莉安没有吃饭。
对此，奥菲说:“您不开心，莉莉安小姐。”
莉莉安的神情与平常无异，只是以调侃的口吻笑道:“如果你一直以我的饭量来判断我开心与否，那我可能这两年来都不算开心。”
奥菲没再说什么，只是将几朵利于睡眠的花插进了房间里的花瓶中。
半夜，莉莉安听到有人又在唤她的名字了。
“莉莉安……”
“莉莉安……”
有人坐在床边，轻轻摇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感觉夜里冷凉的风轻轻拂过了面颊。
有指尖帮她轻轻撩开了嘴边的发丝，她迷蒙的视线里映出了里奥浸在月光中的身影。
他依旧是那身黑衣，那袭漂亮柔软的金发，声音也还是那般平静无澜:“你今晚没吃饭，快起来吃饭……”
……什么呀？
这是什么打扰他人睡觉的理由？
莉莉安睡得发懵，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片刻后，她转头，不再看他，有些任性地嘟囔道:“不要……困……”
“这样对胃不好……”他的声音响在耳边，像一张覆下来的织网。
莉莉安感觉对方的五指搭在自己的肩头，属于少年人的吐息洋洋洒洒地落在颈侧，与她的呼吸距离咫尺之间。
他说:“现在有吃不完的食物，你应该好好吃饭……”
这么说的人，像念一个咒语一般，用熟悉的美式英语对她说了一句话，就像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对他说的那样:“一起活下去吧，莉莉安……”
“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莉莉安……”
不等她清醒或再说些什么，莉莉安就感觉自己的肩被他揽住，少年纤细但有力的手臂同时穿过了她的膝弯，将她整个人横抱了起来，平稳地走出了房间。
莉莉安赤|裸的双脚在空中微晃，漆黑的长睡裙被他尽数拢在了掌心里。
莉莉安困倦地耷拉着眼睫，额角倚着他的肩，听到了温柔的风声，然后，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落在她身上，包裹着她的身躯，她从中嗅到了属于里奥的气息。
眼皮覆盖眼珠的黑暗中因环境的变化而闪过没有规律的浅光疏影，莉莉安窝在他怀里，被他抱在臂弯中，像是全然信任他一样，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又要去干什么，而是突然恹恹道:“我今天干了一件坏事，里奥……”
“我今天也干了一件坏事，莉莉安……”
他说。
里奥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莉莉安微微睁开眼，黑暗被拨开的瞬间，她窝在少年的怀中，看见他线条分明的脸在春夜的月光中是一种近乎圣洁的白。
他无悲无喜地说:“我将今天在教堂里的那位先生揍了一顿，希望你不会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lio:“重拳出击。”【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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